易君如的話立刻否定了崔凝之前的想法,并不是有人捉一些體質特殊的女氣來做爐鼎,但她仍舊認爲兇手在進行某種儀式,或許這種儀式與利益無關,僅僅是心理上的需求?
崔凝看過類似的案情,遂問道,“你們說,兇手是不是有某種癖好啊,比如特别喜歡****。”
易君如剛剛端起一杯水,尚未來得送到口邊便聽她如此驚人之語,唬得他差點沒端穩。
盧仁劍也是有點尴尬,但見崔凝表情嚴肅,也很快收斂情緒,附和了一句,“有這種可能。”
盡管他們有心本着公事公辦的态度,但仍是不大能接受和崔凝探讨這個問題,倒不是因爲男女有别,這要是給魏大人知道他們這麽幹,估計以後日子會過的不大順遂。
崔凝平常看了很多卷宗,各種各樣的案件都有,當中自然也包括一些強暴、****之類,但她對這類事情的理解僅限于字面意思,至于實施的過程就不得而知了。
一個完全不懂男女之事的人,讓她看破了卷宗也看不出“羞澀”倆字兒源于何處,不過崔凝這兩年被惡補了一堆有的沒的,自是反應過來這一類事不應該這麽不知羞的宣之于口,她看出兩人的回避,便沒有将話題繼續下去。
屋裏是一片迷之沉默。
崔凝暗想,尋個空要把這些東西了解透徹才行。應該去問誰好呢?父親、母親、五哥還是小弟?她與崔淨都是女子,年齡差距也不太大,按理來說應該更能夠聊一些私房話,可崔凝的感覺恰恰相反,相比之下她情願問問小弟……
她方打定了主意,就見魏潛匆匆進來了。
“五哥,這是迷藥的方子。”崔凝忙把寫好的東西遞過去。
聖上規定三日之内破案并抓到兇手,今日已過午時了,越來越西墜的太陽讓人覺得時間十分緊迫。
魏潛接過藥方,快速掃了一遍。
崔凝見他嘴上都起皮了,想必這一早上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便轉身去幾邊倒了一杯溫水給他。
看到清澄澄的水,魏潛才發覺自己渴的厲害,接過茶水一飲而盡,便如龜裂的大地之上下了一場痛快淋漓的大雨,很快恢複了勃勃生機。
他坐下稍事歇息,順便捋捋案情,見崔凝乖巧的又給他到了一杯,心中不禁暗歎,果然有媳婦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兀自美了一會兒,待魏潛回過神來便見易君如和盧仁劍心神不定,眼神總往他身上飄。
魏潛多擅長察言觀色,當即道,“易大人,盧大人。”
兩人聞聲立刻竄了起來。
易君如面上谄笑,不等魏潛吩咐便主動問,“聽聞陛下把将軍府的案子交給大人處理,不知大人可是有事吩咐我等?”
盧仁劍跟着點點頭。
魏潛雖然很奇怪一向得過且過的監察四處怎麽會突然有人開始積極起來,但這種轉變是個好現象,他倍感欣慰,“想必易大人有所發現?”
如此可怕的洞察力,在場的人都是一驚,他們一直知道魏潛擅長破案,可他們懶散消極,一直都沒有認認真真的同他一起辦過案,他平常不愛賣弄更不愛說話,他們自然沒有機會親身領略一番。
崔凝卻是不能再習慣了,見易君如連話都忘記說,便代他将方才的一些發現同魏潛說了一遍。
這時易君如也回了神,又跟着補充了一些。
在旁人看來,魏潛作爲監察佐令,忠心耿直便如天上那一輪烈烈金烏,他的優點是很突出的,譬如正直、能幹、任勞任怨,可要是說缺點,那也是很突出的,譬如完全不會籠絡人心,在人際方面處事缺乏經驗等等。這都是有目共睹的事實,四處的散漫與他的放任有很大關系,不過這并不代表他不了解自己的這些下屬。相反,他對每個人的性格和優缺點都了然于胸。
于是,當下屬們主動找來時,他能有條不紊的安排,以發揮他們最大能力,“易大人留在監察司,把從去年元月到這個月長安失蹤人口查一遍,挑出每月十号到十七号失蹤的人,以十二歲到十七歲的未婚女子作爲重點排查對象。明早點卯之前交給我。”
易君如一聽,肉呼呼的臉都白了一層。
其他人見狀,紛紛偷偷發笑,全監察司最懶的人竟然主動找事做,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會是早上真的被個小娘子給刺激到了吧!衆人想到崔凝早上說過的話,一時各有所思。
他們中有人在猶豫,是不是也應該主動請纓?但見魏潛丢下來的任務如此艱巨,又不禁退縮。所有人都懷疑魏潛這是在公然爲難易君如,以教訓他平日不知收斂的懶散。
所謂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是如此,魏潛交代的任務對别人來說也許根本不可能完成,但魏潛注意過易君如處理文件的速度和質量,這事兒對他來說肯定也極爲辛苦,但用點心,不至于完不成,以魏大人的敬業精神,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更甚至還放低了要求标準。
易君如懶散太久,根本沒有自信能完成,但是想到之前的作天作地,要扭轉形象也隻能咬牙答應了。
“盧大人,你帶人去排查,找出三個月内售出曼陀羅和草烏這兩味藥的藥鋪和醫館,明日午時給我結果。”魏潛道。
全長安的大小藥鋪林立,從今下午到明天盧仁劍非得跑斷腿不行,但他反而松了口氣,至少這是個他有可能完成的任務,要是跟易君如換,他不如現在去死一死更爽利。
魏潛交代完畢,回過頭卻見滿眼期待的崔凝。
“先陪我去用膳吧,晚飯可能來不及吃了。”魏潛道。
比起得個差事,崔凝覺得還是不讓五哥餓肚子更爲緊要,于是隻好将其他放一放,陪着他去監察司外去吃碗羊肉面。
飯罷,崔凝如願以償的得了個任務——去打聽陸憑風的姑姑平日與哪些人來往過密。
她略一思忖,真是沒有人比她更合适幹這個了,崔家本身就掌握許多消息,尤其是長安權貴之間有什麽風吹草動更瞞不過崔家,此事她回家問問就清楚了。
第205章
崔凝因帶着任務,今日早早便回到家中,泡在母親房裏打聽陸家之事。
淩氏作爲一個合格的貴婦,雖然來長安不久,但已經随幾位嫂嫂參加過各種宴會,交遊廣闊,對長安城的新舊八卦自是了如指掌。
陸憑風的姑姑閨名柔止,是一個姓薛的姨娘所出。那姨娘生下她不久以後便病逝了,她自小便在陸夫人膝下長大。
陸家人丁不旺,對每個孩子都很看重,陸柔止與嫡出也沒有什麽差别了。她十四歲那年在上元節燈會上邂逅慕容呈,此後便念念不忘,一心要嫁予他,陸老将軍夫婦拗不過她,便同意了這樁婚事。
至于陸柔止後來生意上往來的人,初時全是靠陸家的人脈,後來生意做的越來越大,人脈關系拓展,自然今非昔比,但是那些投靠過來的人有很大一部分也是看重陸家。
“你若是問旁的我倒是能說上一說,可陸家這位娘子遠嫁,平常不大回來,我卻也不知更多了。”淩氏道。
崔凝坐在自家屋裏,喝了幾杯茶水,焦躁的情緒早就平複下來了,在找淩氏之前,她就想過直接去問祖父,可惜祖父今日留在兵部不回來了,此刻再聽淩氏這麽一說,心裏便明白魏潛這是找了個可有可無的事情打發她在家裏呆着呢!一時間又暖心又生氣,真真是個算無遺漏的!
崔凝歎氣,三日之期太緊迫,既然五哥想讓她好生呆着,那她就在家安生呆着吧!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就做,也不必太強求,否則就不是幫忙了,而是胡攪蠻纏的添亂。
“小小年紀歎什麽氣。”淩氏笑着道,“莫不是遇上什麽煩心事了?”
“還不陸家的案子,原以爲五哥是真叫我幫忙呢,不料竟是打發。”崔凝扁了扁嘴,盡管心裏想的明白,但還是覺得有一絲絲不開心。
今早兵馬司鬧的滿城風雨,淩氏自然也知曉,“聖上定了三日之期,長淵那孩子縱然擅長破案,這次也未必有十分把握不是?他是怕你受連累。”
崔凝一怔,心裏那一絲不開心都被滿滿感動沖散了,嘴上卻還嘟囔,“你們都這麽保護我,我還怎麽長大。”
淩氏自然看出來了,伸手點了點她的腦門,笑嗔,“竟沒見過你這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
崔淨出嫁了,崔道郁做了書院山長也不是每天都回來,崔凝也動辄便加班加點,大多時候就隻有崔況陪淩氏吃飯,她也不是宗婦,要忙的也就是四房院子裏的事,實在無聊的緊,“你們都忙,今日好不容易早些回來,就不要想案子了,陪我多說會話。”
“嗯,多日沒有陪母親也想慌。”崔凝嘻道。
“就你嘴甜!”淩氏在長安也交了幾個朋友,可也隻是隔三差五聚一回,更何況也不是什麽話都能同外人講,這會兒早就憋了滿肚子的話,“你姐姐回門那****瞧着氣色還不錯,可是我這心裏總有些懸着。”
崔凝不解道,“我姐姐又溫柔又知書達理,規矩更是沒得挑,瞧着姐夫也不像個壞脾氣的,您懸什麽呀!”
“阿淨要強,阿策那孩子年紀小時就愛玩鬧,凡愛求個自在,這幾年眼見收斂了許多,可常言道‘三歲看老’也不是沒道理,萬一阿淨掐尖要強逼着阿策去争什麽……”淩氏歎氣,“愁死我了。”
“姐姐定親的時候您不都想通了嗎,母親别想的太多了。再說哪有人天生就合适,總有些不對付的地方。像五哥吧,旁人看他什麽都好,可平日就是個悶葫蘆,隻會埋頭做事,就拿今日哄我回家的事情來說,我心裏還真有點不高興,他是嫌我礙事咋的?不過就算沒有您提點我一句,也不過是這麽點小事,想一下就過去了,我知道他對我好着呢。姐姐比我更明事理,不會想不通的。”
到底是誰看魏長淵什麽都好了?這滿長安怕是就她崔凝一個吧!
淩氏張了張嘴,半晌才道,“這話不能出去說,小孩子家家也不知道害臊!”
“嘿嘿,那是自然,您是我親娘啊,若是在您面前都不能暢所欲言,那我可要憋屈死了。”
忽略她那無賴樣兒,這幾句話倒是說的淩氏心裏十分熨帖,“這也是。”
崔凝繼續道,“我日後若是出嫁了,您可不能這麽憂心,這我多心疼啊!”
盡管知道多半是哄人的俏皮話兒,淩氏還是眼睛微酸,“我近來閑得慌,總是愛胡思亂想。”
崔凝見她眼眶發紅,心想怎麽這還給哄哭了呢!當下忙轉移了話題,“母親,什麽叫****?”
淩氏剛剛醞釀起的情緒一下子被這個問題砸的粉碎,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立刻惱羞斥責,“哪裏學來的渾話!”
“母親你就告訴我吧,以前教導我規矩的姑姑總是說小娘子要知羞恥,五哥也說男女有别什麽的,但究竟爲什麽呢?”崔凝扯着她袖子搖晃,“可把我好奇死了,母親就給我說說吧。”
淩氏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因爲不注意男女之别被未來夫婿教育,自己以後再見女婿怕是連頭都擡不起來了,頓時覺得血氣上湧。
天知道崔凝一句無心的話,導緻淩氏日後羞愧到對魏潛能避則避,連正眼看女婿都覺得不好意思,可憐精明了一輩子的魏五還以爲自己特别不招丈母娘待見。
那些自然都是後話,此刻淩氏隻是恨鐵不成鋼的點着自個兒閨女的腦門,“你啊!你這是要氣死我啊!”
“母親可别氣壞身子。”崔凝忙給她順氣,“都是我不好,我以後再不問了,快别氣了。”
淩氏哪裏是氣那這個啊,不過看見她巴掌大的小臉帶着焦急賣力的安撫自己,又想到這個女兒從小生活的環境,心裏就隻剩下憐惜了。
稍稍平複了一下情緒,淩氏拉着她的手語重心長的道,“阿凝啊,你在外邊爲官,注定和一般的娘子不同,但是一些該避諱還是要避諱的,哪怕你不明白男女之事,隻要時時刻刻謹記便是,待你出嫁那日,母親自然會與你詳細說個明白,不會叫你一輩子都懵懵懂懂。”
崔凝看她氣的不行,哪裏還敢纏着再問,連忙點頭,“我記住了,以後定然謹遵母親之言。”
晚上等崔況從翰林院回來,三口吃罷飯後,崔凝在淩氏若有所思的目光裏匆匆拽着他跑了。
其實崔凝不算是一個凡是都要問根究底的人,但是屢屢在這上面栽跟鬥,又被人耳提面命,每個教規矩的姑姑都說要要懂得避諱,可爲什麽呀?避諱的尺度又在哪裏?
“小弟……”崔凝把崔況拖回自己院子裏,決心私下裏弄清楚,免得下回再犯錯。
“闖禍了?”崔況往胡椅上一坐,看了眼茶盞。
崔凝有求于人,也顧不上嫌棄他一副大爺樣,很有眼色的倒了杯水,然後把青心青祿都打發出去,小聲問出了那個問題。
她問罷,小心的觀察崔況面色,見他一臉淡定,連眉毛都沒動一根,當即松了口氣。
“唔……”崔況心想,是啊,****是個什麽呢?
崔況身邊能說上話的朋友大都是十七八二十幾的青年,他偶爾也聽過幾句葷話,但他年紀小,那些人也都是有爲青年,說的時候刻意收斂,并不露骨,再者他尚未有過那方面的沖動,自是不感興趣,平日書都看不過來,哪有空去研究這些問題?
沉默半晌,崔況突然想起一個事物來,便讓崔凝同他去自己屋裏。
崔況換完衣服,在一堆陳年舊書裏翻翻找找,總算從一口大木箱底下找到一本包着藍綢的書,“五歲那年的花朝節在湖邊與幾個朋友小聚,聽他們吟唱了幾句豔詩,一時有點好奇就買了這豔本,看了兩眼覺着畫的實在差勁,故事也無聊,文筆糟糕,便丢手了。不如你翻翻吧?我瞧着一筆爛文太傷眼。”
崔凝聽罷,翻眼盯着屋頂想了想自己五歲時候的花朝節……好吧,沒有任何印象。
她認命的接受了這種差距,打開豔本看了起來。
這是一本有文有畫的豔本,故事也不長,講的一個大戶小娘子春閨寂寞,站在秋千上往院外望,就那麽好巧不巧的看見了一個俊美的書生,然後兩人鴻雁傳書眉來眼去的互撩,撩到兩個人都不行不行了,一天晚上入夜之後,書生與小娘子裏應外合成就了好事,從此以後就過上了今天啪啪啪明天啪啪啪後天啪啪啪的美好日子。
故事的前半段潦草交代了一下,然後着重講述了後邊的美好日子……
“欸……”崔凝瞅着樹上兩個醜陋的人光裸着身子扭在一起,不知怎的,臉有點熱。(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