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心難測。”魏潛道。
一個女人,先做了太宗的妃嫔,太宗駕崩之後又做了高宗的皇後,高宗病逝,立太子李顯爲帝,不久又廢李顯爲廬陵王,改立另一個兒子李旦爲帝,在平定了徐敬業爲首的反叛後,又廢李旦,而後稱帝……
作爲兩個皇帝的女人,兩個皇帝的母親,唯一的女帝,古往今來還真沒有哪個皇帝的經曆能與當今聖上相比,這樣一個女人,誰敢去揣摩她的心思?誰又敢說能猜中一二?
魏潛揉揉她的後腦勺,“放心吧,就算瞞不住此事,我亦會用盡全力保他平安。”
崔凝抿了抿嘴,“倘若陛下問起來,五哥不要瞞着。我雖不敢說能揣測出聖意,但總覺得陛下絕不會喜歡有人對她撒謊。”
陳元出現在聖上視線裏,多半會令聖上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然而他隻不過是那些野心勃勃之人手裏的傀儡,本身無罪,聖上日理萬機未必就有功夫去在意這些事情,更何況,若是沒有他的卦,陸憑風現在說不定已經遭難了,反而倘若魏潛爲了保護他而對聖上撒謊,萬一拆穿,兩個人都難逃罪責。
“我的小姑娘很聰明。”魏潛道。
他仿佛隻是在陳述一件事情,并沒有太多情緒,但崔凝聽得心花怒放,将一切抛之腦後,忍不住偷偷捏了捏他的手。
崔凝自小幹活練武,手不像一般小娘子那樣嬌軟,當然魏潛也并不知道其他小娘子的手握起來是什麽感覺,隻是覺得她手心那股炙熱似乎燙得他渾身發軟,又似乎又無窮的力氣無處宣洩,不禁緊緊反握。
“大人,早膳已經備……”
那管家在門外,話才說了一半,便被一個小丫頭急促的聲音打斷,“陳叔,娘子醒了!”
崔凝聞言抽回手,魏潛也将剩下的早餐用油紙包好塞進袖袋裏,率先走了出去,“先帶我去見她。”
魏潛算是陸憑風的長輩,崔凝又是個娘子,進陸憑風的閨房倒也說得過去。
要說在懸空寺那日陸憑風一身紅衣還有幾分端莊淑美,她的閨房卻真真如名字一般,裏面半點沒有女子感覺,甚至擺放了不少兵書兵器。
此刻陸憑風一襲白色中衣半倚在榻上,面色有絲許蒼白,精神極好,半點看不出昨晚經曆過生死一線。
“五叔。”陸憑風笑容頗爲明朗,“我行動不便,就不給五叔行禮了,還望五叔莫怪。”
“躺着吧。”魏潛在榻前的小墩子上落座。
陸憑風看向崔凝,“咱們這麽快又見面了。”
“大概是緣分?”崔凝笑着坐下。
“你來說說昨夜的事吧。”魏潛自來和女子就沒有什麽好聊的,連幾句寒暄都覺得浪費時間。
陸憑風凝眉思索,須臾才開口道,“其實昨天下山的時候我就隐約感覺到被監視,但不知道那人并沒有出手……”
“迷煙進來的時候我毫無所覺,可能是那歹人不知我自小練武,所以大意了,迷藥對我尚未完全生效便潛入,我自來警覺,半睡半醒察覺有人要動我,便一下子清醒了。“
她醒了之後立刻就發現自己的不對勁,心知是遇上歹人了,于是暗暗蓄起全身力氣,趁着那人要挾起她的一瞬間反手抽出枕側的短刀刺了過去。
可惜的是,陸憑風到底是中了迷藥,敏捷度和力道都大打折扣,那一刀沒有傷到要害,隻因那人沒有防備,急急閃身退開的時候右手臂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過招之時,陸憑風能感覺到那人的退意,打算大聲呼救,但張口發現自己竟然發不出絲毫聲音反而又吸入了大量迷藥,那歹人一見她越來越不支突然就不急着走了,也不再用狠招,隻是一心纏鬥,等她藥力發作之後自己暈倒。
陸憑風意識越來越模糊,心一橫便用短刀刺了自己一下,用疼痛暫緩昏迷的時間。
她調理分明的講述一遍,事情經過同暗衛所言相同,“那人武功與我不相上下,隻不過我身中迷藥,他若一心想置我于死地決計不難。”
真是采花賊?崔凝疑惑。
她也讀過監察司備案,那些采花賊也不知是出于什麽心理,一般都是悄悄潛入某戶人家,在閨房裏****完小娘子,事了拂衣去,那些被辱的小娘子遇上這樣的事情一般不會告訴任何人,隻能打落牙齒往肚裏吞。
這些采花賊有的沉迷給處子破瓜,有的專挑人妻下手,更甚至備案中有一個至今未曾被捉住的“玉郎”,據說因爲生的極爲俊俏,“采花”時隻用藥弄暈其他人,從不弄暈獵物,被他“采”的許多娘子甚至有許多連心都一并交付了。
無論是哪一種,這些采花賊之所以被稱爲“賊”,是因爲大多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不會鬧出很大陣仗,如果把人擄走不送回來,次日恐怕全城都知道某個小娘子失蹤,倘若不想被人發現,難道還要擄走辦完事再送回來?
若是旁的地方倒也不難,但陸将軍府可不是任誰想來就來想走就能走的地方,更何況這人還想一次在這裏擄走兩個娘子。
魏潛又問了幾個關于兇手身形的問題,又重新定了一下搜尋範圍。
兇手武功高強,身高七尺以上,右臂和後背有傷,懂得藥理,能夠自行配制迷藥。如果不是陸将軍府的仇家,此人也應該觀察陸府有一陣子了,畢竟陸将軍府防守比一般府邸要嚴密,如果這個人的武功和陸憑風仿佛,一個人來去是沒有問題,但若想帶着一個人避開所有防守,恐怕必須要先探查好守衛布置。
陸将軍府這條道上住戶全是豪權,也沒有攤販,如果有人屢次在附近出現,應該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有人裏應外合。
崔凝問,“陸府可有仇家?或者你最近得罪過什麽人?”
“哈哈!”陸憑風大笑,“估摸着,這長安,恨我陸家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至于我,我自小在邊關,十二歲之後才回來,認識的人不多,不過大部分都得罪過。”
陸憑風本性暴露無遺。這猖狂勁兒,讓崔凝覺得自己真是瞎了眼。
不過,待她笑罷,認真說話的時候又端莊起來,“聽說表妹被擄了?”
(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