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凝打聽了陸府的位置又去街上買了熱騰騰的早餐,這才驅馬過去。
内城不許跑馬,正巧崔凝也隻會這樣慢悠悠的驅馬,短距離代步正好。
因崔凝年紀小,上回又辦公時又遇險,之後每每出來身後都跟着護衛,一行五個人都騎馬走在街上,看着倒是頗有幾分氣勢,路上行人見着紛紛讓道。
陸将軍府就在皇城旁邊的崇仁坊,從監察司出去拐個彎就到了。
崇仁坊看上去平時沒有什麽兩樣,但若是仔細看便能發現巡街比平時多了。
昨夜的消息被被封鎖了,隻不過這麽大事情也隻能瞞瞞尋常百姓,朝中大部分人在天未亮就已得知消息了。
崔凝剛剛下馬,便聽聞身後一陣急促馬蹄聲。
一行人在将軍府門口下馬,爲首的官員見到崔凝不禁止住腳步,“崔大人。”
“閣下是?”崔凝看了一眼他的官服,是個監察使,但她看着面生,不是監察四處的人。
那人道,“在下是監察二處監察使黃銳,奉監察令之命特來協助魏大人破案。”
監察一處二處是監察司的主力軍且規矩嚴明,每一個監察使出去都能獨當一面的,與散漫的四處全然不同。
崔凝挑眉,“什麽意思,監察令這是把案子全權交給魏大人了?”
而且還怕魏潛手底沒有得力助手,特地派了二處的監察使來?一個監察使手下兩個佐使和八個副使,崔凝粗粗看了一圈,黃銳這是帶上了手底下一半人。
她把事情在腦中略一過,便知道此事沒有這麽簡單。
崔凝這等官職低微的,自不知道今早皇上在朝堂上大發雷霆。
陸憑風的母親是先皇德妃所出,先皇乃是當今聖上的兒子,可不得喚當今一聲外祖母麽!那頭皇上詢問了事情經過,得知陸憑風身中迷藥的情況下還力戰歹徒,既震怒又驕傲,勒令監察司三日之内必須查出兇手,若不然提頭來見。
這下愁白監察令的頭,一下朝就匆匆趕回來,迫不及待的把這塊燙手山芋丢給了魏潛。
“陛下今早下令三日之内破案。”黃銳一腦門的汗,這次的事情于他來說是一次豪賭,倘若三日之内破不了案,他這條命也就交代了,但若是破了案,他就可借此入了陛下的眼,日後自然前途光明,于是他一咬牙便毛遂自薦。
要說二處裏面想借此一搏的人不止他一個,要不是監察令将此事交給魏潛,二處又不能派個與他同級别的人過來打下手,這個機會還輪不到他。
“既是如此萬萬不可耽擱,我與大人一并過去吧。”崔凝道。
崔凝不認得黃銳,也不知道自己因協助魏潛破司言靈一案名聲鵲起,然而監察司裏沒有幾個不認得她的,黃銳這次能自薦是十分信任魏潛的緣故,他了解魏潛,自然也跟着了解過崔凝,因此并未因爲她年紀小而輕慢,“正是正是,崔大人請。”
二人向陸府的人出示令牌,被人客客氣氣的請了進去。
此時魏潛已經将昨夜的事發的地方都仔細查看了一遍,又詢問了他昨日派來保護陸憑風的暗衛,心下已經确定這并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個采花賊所爲。
是的,那些出名的江洋大盜、采花賊,不管有沒有捉到,在監察司都有備案的。魏潛看這人作案手法娴熟,明顯不是第一次,可奇怪的是以前從未有過蛛絲馬迹。
據兩名暗衛說,昨夜接到魏潛的消息就立刻尋到了陸憑風,她天色擦黑才與姐妹們回到府中。将軍府有自己的護衛,他們便沒有貿然摸進來,否則萬一露出行迹被人發現反而有罪說不清,于是二人便在陸府周圍巡查,防止有人摸進來,然而直到子時之後仍然風平浪靜。
魏潛隻交代保護陸憑風,并沒有說可能傷害她的人是來自外面還是府内,兩人覺得隻在外面巡查恐有不妥,他們便商議了一下,功夫高強的仍然留在外面巡護,而擅長輕身功夫的人悄悄入府,倘若出事,便以信号聯系,相互支援。
那擅長輕身功夫的暗衛入府,卻并不知哪個是陸憑風的閨房,又不好一間間查看,隻好按照尋常大戶人家的布局,猜測出陸憑風閨房所在那一片,暗中摸了一圈,見無異常,便尋了一個便于觀察的地方貓着。
醜時一刻,不遠處的屋裏傳來一聲響動,乍聽像是裏面有人起夜,碰到了桌上器物,但過了兩息,暗衛突然察覺不對,他似乎隐約聽到了兩道喘息聲。暗衛所在的屋檐距離陸憑風閨房約莫有七八丈遠,但他聽力極其敏銳,那兩個喘息聲急促,分明不正常!
暗衛當下不多想,飛快吹了一聲哨,身形一閃,先行鑽進陸憑風屋内。
那哨聲如夜莺,外頭的人暗衛一聽,匆忙趕來。
且說先進屋那暗衛謹慎的潛在房梁上沒有直接露面。他低頭向下看,昏暗中,陸憑風一身白色中衣,頭發披散,右腿上暗暗一片,空氣中充斥血腥味道,而她手中短刀如電,淩厲的襲向持劍黑衣人。
像這樣的近身戰,一寸短一寸險,暗衛聞見屋裏有一股似有若無的花香,渾身有些發軟,當下連忙屏息抽出軟劍飛身襲向黑衣人。
陸憑風身上的藥力越來越大,眼看就快撐不住了,歹徒正卯足全力要制住她,背後防備最弱,暗衛一劍噗嗤一聲沒入他背心。
這一劍不僅力道極大,還暗含内力,然而奇怪是,劍尖在初接觸此人身體時便受到了極大阻力,最終竟然隻進去一寸而已!
這人身上居然穿了軟甲,暗衛心道不好,當下使勁渾身解數禦敵。
這暗衛輕身功夫雖佳,但武功并不算太高,再加上剛剛進屋的時候吸入了一些迷香,此刻與那賊人過招竟也占不到半分便宜。一個回合一過,暗衛便知道自己不是此人對手,于是一心纏鬥,打算拖時間,等候同伴到來。
而那賊人十分精明,片刻便看出暗衛目的,當下冷冷掃了陸憑風一眼,伸手一揮,突然冒出一股白煙。
光電火石之間,暗衛猛然回身抓住陸憑風急急退了一丈。他知道這賊人多半是在使障眼法準備逃走,但主要任務是保護好陸憑風,自然不敢棄陸憑風跑去追人。
此時另外一名暗衛正好趕到屋外,戰鬥已經落下帷幕,四處沒有打鬥聲音,正不知要往何處去便瞧見一個黑影從閣樓裏閃身出來,他想也不想便提劍迎了上去。
暗衛遠遠看着尚未分辨出是不是自己同伴,而那賊人遠遠便感受到了内勁鼓動,知曉不敵來者,自然要立刻脫身,當下回身又撒出一片白煙,一個閃身便不見了人影。
暗衛回頭看那閣樓一眼,見同伴在窗口打出暗号,便沒有再追上去。
先到的暗衛已經身中迷藥,萬一那人還有有同夥在将軍府,他拖着一個已經半昏迷的陸憑風恐怕要失守。他們唯一的任務是守護陸憑風,自然要以此事爲重。
那歹徒迷藥下的十分足,陸憑風直到現在還沒有醒。
魏潛把所有消息彙總一遍,做的第一件事兒便是讓陸将軍請令全城搜捕。
“魏大人,監察司來人了。”陸府管家将人帶道。
“下官監察二處黃銳,奉監察令之命前來協助魏大人破案。”黃銳沖着這個比自己小六七歲的青年行禮,心悅誠服。魏潛的能力有目共睹,監察司向來是以實力說話,原來監察一處二處都一直想要魏潛,這兩處的所有監察使都特别願意跟着他做事,但奈何因爲上一個大案,他直接成了四處的佐令。
别看監察四處的人嫌棄魏潛不會鑽營,在一處二處那些監察使眼裏,他可是個香饽饽。畢竟監察司的職位不多,如果就這麽按部就班的做事,一輩子也就是個監察使了!跟着魏潛容易出頭,這是監察司裏公認的事實,崔凝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黃銳顯然也想到這個,看着魏潛的眼神就不免狂熱起來,“大人,陛下已經下令全城搜捕了,咱們這邊是否配合提供線索?”
一句“咱們”,顯然是把自己劃到魏潛手下了。
魏潛看向他,“關于賊人線索有限,我這裏另備了一份,你讓人交到負責搜尋的人手裏。”
“是。”黃銳上前接過魏潛遞來的紙,“下官這就安排下去。”
待黃銳出去,崔凝才把熱乎乎的油紙包遞過去,“五哥,先吃點早飯吧。”
魏潛怔了一下,旋即面上有了笑意。
一旁正要退出去的陸府管家聞言忙道,“大人竟尚未用早膳嗎?倒是我疏忽怠慢了,我這就讓人安排!”
不等魏潛說話,管家便匆匆離開吩咐去了。
魏潛令所有人出去,打開油紙包,也不挑揀,就着崔凝倒的水慢慢吃了起來。
“先吃一點墊墊,到中午我請五哥吃好吃的!”崔凝道。
“等屏風醒過來道出暗衛的存在,恐怕陳元算卦之事也會暴露。”魏潛抿了口水,繼續道,“我會盡力瞞住。”
“倘若陛下注意到阿元,會怎麽樣?”崔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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