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親就算半個家人,魏潛的侄女也就是她崔凝的侄女!崔凝有些新奇,自己才十二三歲呢,竟平白多出這麽大個侄女,眼見陸憑風認真行禮,便笑眯眯道,“咱們年紀差不多,随意一些吧。”
若是旁的女子遇到未婚夫家的親戚難免會害羞,可陸憑風瞧着這未來的小嬸子面上竟然不僅毫無羞色甚至還頗是興緻勃勃,心中不禁暗暗稱奇。
“這是我表妹慕容綠衣。”陸憑風向崔凝介紹那青衣女子,待其見禮後,又笑道,“這兩個小的,皆是我二伯家的妹妹,雲姝、雲惜。”
圓臉杏眼的小娘子很是活潑,笑眯眯的沖崔凝行禮,“五嬸叫我阿姝好不好?”
一聲“五嬸”令崔凝生笑容一頓,想到魏潛,心裏一時不免有幾分異樣,面上便帶出絲許,“你們叫我名字吧。”
陸憑風心下猶豫,崔凝年紀尚小,少說還得兩三年才能成親,眼下直接稱呼“五嬸”爲時尚早,可直呼名字似乎又有些失禮……
那邊陸雲姝和陸雲惜可沒想這麽多,一個拉着崔凝脆生生喊了“阿凝”,一個乖巧的跟着喊“凝姐姐”。
陸憑風笑着點了點陸雲惜,“喊的這樣順嘴,且看五叔打不打你。”
旁邊的慕容綠衣年歲大些,與魏家的親戚關系又比陸憑風她們遠一層,便隻喚了聲,“崔娘子。”
慕容綠衣的聲音柔中帶着微微沙啞,并不是時人喜歡的那種清靈之音,但崔凝聽着便想起師門後山那片松林中清風拂過松針,于是不免多看了她幾眼。
在清河那陣子,崔凝被惡補了一堆規矩,也知道貴族一般不會給自己家孩子起“綠衣”這樣的名字,說好聽點像個婢女,說不好聽的,像個伎人。
慕容綠衣抿了一下唇,很快又松開了,但藏在袖中的手止不住微微顫抖。縱然從小到大見慣了各種各樣的目光,可仍不能淡然處之。她的母親是個歌伎,父親一夜風·流有了她,慕容家認下了她,卻又當她和她母親一樣是個玩意罷了。小時候主母令侍婢暗裏虐待她,她哭得啞了嗓子,不再像黃莺一般清脆,也不能像母親那樣唱出好聽的歌,後來慕容家留她有用,又花重金給她調理,于是便成了現在這樣,不是大多數人喜歡的,但會有一些聽慣了清脆聲音的權貴覺得别緻。
她不恨,也未曾覺得自己身世可憐,隻是她明明和這些貴女是不同圈子的人,卻不得不硬着頭皮往裏擠,時時刻刻承受着被排擠的壓力,她覺着自己快要崩潰了。
崔凝笑着對她道,“既然都是親戚,這個稱呼未免有些生份了,若是不嫌棄,不如也喚我一聲阿凝吧。”
慕容綠衣擡起頭,見她面上帶着明朗的笑容并沒有絲毫輕視,不禁驚愕。
一時沒有人說話,氣氛有些怪異,慕容綠衣連忙斂了表情,輕聲道,“阿凝。”
崔凝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内情,再加上她接觸推理破案一段時間,想得就更多更具體了。人生除死無大事,崔凝性格如此,因此她絲毫不輕賤慕容綠衣,卻也沒有太多同情心,此刻隻是想着自己到底是沖動了,各人出身秉性各有不同,不了解清楚的人怎麽能随便往陳元面前領?
正準備找托詞把人請走,便聽陸憑風道,“我命人準備了齋飯,阿凝若是不曾用過,不如與我們一道?”
陸憑風在此地住過,知道這院子并不大,幾個人在院子裏許久都不見主人出來,倘若真有人,定然是爲了避開她們而躲在屋裏了,想來是她們強要進來打擾了人家清修,想到此處,她自是不好意思再停留。
原本她們是打算把齋飯擺在這紫藤樹下,身邊婢女也早就打發去準備,若再耽擱一會等素齋送過來就不太好收場了。
陸家的霸道在長安是出了名的,便是連崔凝都有些耳聞。别看陸憑風這會兒客氣有禮,先前她可是存着把這院子裏人“請”出去的心思。
說起來,陸家往上追五代,連小門小戶都算不上,毫無底蘊可言,但如今卻是不折不扣的皇親貴胄。
陸家的發迹史說來話長,傳聞陸家祖太爺出身綠林,跟着高祖東征西戰時是銳利無比的沖鋒軍,狠勇至極。
所謂沖鋒,作戰時需突入敵陣短兵厮殺,擁有一支好的沖鋒軍便可有效撕裂敵軍布陣,以方便主力軍挺進,其意義可想而知。而陸家祖太爺就是高祖手下最得力的沖鋒軍将領,被高祖稱之爲“刀尖”的傳奇人物,大大小小幾十場戰役每每都能從最危險的境地全須全尾的回來,開唐以來也就他一個。高祖在位時,陸将軍隻算是一員猛将,而非重臣,後來其子效力于秦王,兵變之時作爲前鋒首先殺入宮闱,妥妥的從龍之功。權利更疊之中,陸小将軍選擇放棄掌重兵的機會,爲自己的兒子求了個公主,此後整個陸家依然兢兢業業的爲大唐訓練沖鋒軍。
太祖在位期間,陸家有九個男兒作爲沖鋒軍将領戰死沙場,其中就包括公主的親生兒子,若不是公主還有個幼子,陸家可就斷了香火,說是滿門忠烈一點都不誇張。
相比那些手握重兵的權臣,太祖對陸家這樣臣子更加放心,也更信任。陸家每代都有人尚公主,到如今,幾乎所有的後代都有皇家血脈,這樣緊密的姻親關系,滿門忠烈又不貪戀權利,試問皇帝又怎麽會不偏愛?
陸家人有血性,脾氣也大多都不太好,耍起橫來連皇帝都讓三分,滿長安誰不避着走?
既然陸憑風給了面子,崔凝也就順坡下了,“我還有些事要辦便不叨擾了,下回我做東請你們吧!”
陸雲姝道,“我長這麽大都沒有吃過五叔一頓飯,所以阿凝的飯是一定要吃的!”
自從魏潛和崔凝訂親之後,魏夫人出門應酬那叫一個揚眉吐氣,每每旁人問起來如何結下這門婚事,她都略帶矜持的笑容把崔凝從容貌到才學再到家世輪番誇上一遍之後,說兒子看上了崔家二娘子才德,非要求娶不行。魏夫人暢快極了,你們不是說我兒子不行嗎?我兒子可不是不行,而是看不上一般的姑娘。
反正,一時間幾乎滿城都知道“長安老大難”魏潛終于春心萌動……
簡直堪比鐵樹開花。
如今對崔凝好奇的人可不止陸家姐妹。
崔凝呵呵笑道,“一定一定。”
兩廂别過。
崔凝進屋便瞧見一臉失望的陳元,勸慰道,“都是些不熟悉的小娘子,方才是我太沖動了。你若是想尋人作伴,我倒是有個很合适的可靠人選。”
陳元眼睛微亮,清淺的眸子像陽光下的清泉。
“我可曾說過家裏有個弟弟?”崔凝賣力的給他推薦,“他跟你歲數差不多,今年考了個狀元,跟你一樣聰明,雖然平時嘴很欠,但心地善良,等下個沐休我就帶他一起過來看你。”
“好!”陳元喜上眉梢,忽而又想起一件事情,微微斂了笑,“我方才從門縫裏瞧見幾位娘子,那紅衣娘子印堂顔色不對,最近似有殺身之禍。”
崔凝驚訝,“一個小娘子竟從哪裏惹了殺身之禍?”
“得蔔卦才能窺得一二。”
崔凝擔心幾人會在山上遇難,忙問道,“其他幾個呢?”
“兩個小姑娘沒有問題,隻是那位青衣姑娘的面容被紅衣姑娘擋住,我倒是沒看見。”陳元道。
事關生死,陸憑風又是魏潛的侄女,崔凝隻好又麻煩陳元起卦。
她在寺裏問了一圈,未曾尋見陸家姐妹蹤影,隻好仗着自己大小是個官,囑咐寺裏和尚多看護香客,然後再下山尋魏潛想其他辦法。
時已微微暮色。
崔凝一路飛奔下山,急忙忙往馬車停放處去,轉過一片竹林卻蓦然見一人立在半花半葉的桃樹下,月白色袍服,襯得他面若谪仙,身畔黑馬垂頭吃着地上的草,一陣晚風拂過,馬兒擡起頭來,仿佛與那個人一起看向她。
崔凝愣了片刻,才歡快的飛奔過去,“五哥!”
魏潛唇角微微上揚,擡手揉揉她的頭。
崔凝晃了晃腦袋,配合的就着他手蹭着。
毛茸茸的手感着實不錯,魏潛多揉了幾下才收回手。崔凝退後幾步仔細看他,不禁由衷贊美,“五哥穿這件衣服好看,我方才遠遠看着差點以爲是那位神君下凡來叫我碰上了!”
“嘴甜。”魏潛忍不住屈指彈了一下她的腦門。
“對了,我有要事同你說。”崔凝便把今日遇到陸憑風,陳元又算出她有殺身之禍的事情說了一遍,“阿元說是無妄之災,就在這幾日,别的卻看不出來。”
魏潛面色微凝,“我會處理,莫擔心。”
崔凝放下心來,這才有功夫想别的,“五哥怎麽會在這裏?”
“天黑的早,怕你一時忘記時間趕不上閉坊。”
“五哥說的很是,現在坐馬車怕也來不及了,附近沒什麽人,你騎馬帶我。”崔凝想的很好,附近沒有行人,等騎馬到熱鬧的地方,天也差不多黑了,基本不會被人看到。
她說着就利索的翻身上馬,催促道,“五哥快走吧,人命關天,還是早早解決的好。”
魏潛遲疑了一下,無言上馬,胯下刻意與她保持了兩個拳頭的距離,免得發生上次那樣尴尬的事。
正式恢複更新的一些話:
這段時間不是這事就是那事,要說忙的沒有時間更新,也并不是的,隻是個人心态出了點問題,所以暫停一段時間調整一下。
寫文這幾年,後期越來越頹廢,并不是因爲有所成績所以高傲,隻因爲心裏倦怠。我一貫是個散漫的人,錢财于我來說重要也不算太重要,名氣之類的,我更是從沒有想過。
起初我看待自己和讀者的關系,更像是彼此萍水相逢的過客,我寫我的書,你看你的書,看書的人很多,我不能每個都認識也不能讨好所有人,寫書的人很多,可能今天很多人喜歡我的書,隔幾個月連作者是誰都想不起。
隻是經過這次長時間的斷更,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中,竟然有人願意等我這麽久,看我書的讀者,也有很多真心關心我的人……
斷更的這段時間,随着問我的人越來越多,我的壓力越來越大,也才明白,我其實對每個看我書的讀者都要負責的。花錢是一方面,于我來說,更重要的是,每個認可我的人都是我應該珍惜的,而我也曾從你們身上得到過溫暖和關心。
寫文不是爲了孤芳自賞,也曾花費很多心思去吸引讀者,所以現在每當有讀者溫溫柔柔的對我說“袖子你要保重身體,我們不急的,可以等”,我就覺得自己像個渣男,明明開始時費盡心機騙了别人的心,卻始亂終棄……
我在這裏向所有等着我更新朋友道歉,抱歉我沒有好好珍惜你們。從今往後,你們都是我的小公舉,我要做個認真負責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