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夫人前段時間見到崔凝還拿隻她當個小輩看,這會兒卻是不能如此随意了。
她是诰命夫人,品階比崔凝要高的多,崔凝自是不能端架子,立即起身道,“見過俞夫人。”
“快請坐。”俞夫人忙道。
“夫人也請坐吧。”崔凝目光微垂,看見她露出寬袖的手指微微顫抖,顯然仍處于驚懼之中。
崔凝剛剛把供詞看完,正好想問一問當家夫人一些問題,見她坐定,便也跟着坐下來,而俞瑢和俞織馨隻站在她身後。
不多時,侍女便端着茶點奉上。
崔凝擡手倒了杯熱茶遞給俞夫人。
“多謝。”俞夫人接了茶,握在手中,溫熱從掌心傳遞到全身,令她微微哆嗦了一下。
距離如此之近,崔凝能看清俞夫人的面上沒有一絲皺紋。俞夫人生的一副端莊大方模樣,又喜往莊重裏打扮,使得她乍一看上去有四十左右,但實際上她是俞尚書後來娶的繼妻,今年才三十四,嫁入俞家之後隻生了個女兒,也就是俞瑢。
俞夫人握緊手中的茶杯,慢慢平靜下來,“崔大人,不知可曾查到線索?”
兇手沒有捉到,這府裏的人都有嫌疑,就算是有什麽線索,崔凝也不能随便說給她聽,隻好打個太極,“但凡是殺人總會留下痕迹,吳大人任京畿知府這這些年破案無數,定能抓獲兇手,俞夫人不必擔心。”
俞夫人眼眶微紅,哽咽道,“可憐如娘這孩子。”
俞尚書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兩個兒子皆是原配所出,均已成家立業,剩下這三個女兒當中就屬俞瑢最大,其次便是俞織如和俞織馨這對庶出的孿生姐妹。
崔凝的父親沒有妾室,她無法體會到嫡母對庶出孩子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心态,但見俞夫人情真意切,也不像作假。再看後面的俞瑢和俞織如反應則大大不同,俞瑢隻是臉色微白,薄唇緊抿着,是兔死狐悲的模樣,而俞織馨則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眼睛腫的像核桃,臉色一片慘白,風一吹就要暈倒似的。
崔凝收回目光,問俞夫人,“府上可曾發生過什麽大事是關于俞二娘子的?”
關于俞織如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之類的問題,吳知府都已經問過了,俞府許多人提供的證詞都是一樣的,俞織如一個才及笄的小娘子就算是得罪人,也不可能是個不共戴天之仇,别人也犯不着把她禍害成這樣,更何況,俞織如見人三分笑,還真沒有怎麽得罪過人。
崔凝想,如果不是什麽采花大盜之流的兇惡之徒,那便隻能是俞織如身邊的人,長時間不斷的沖突使得對方下死手。
若說利益沖突,嫡庶之間天生就有,但俞夫人要弄死個庶女怎麽會如此大動幹戈?好像唯恐旁人不知道似的。俞瑢身爲嫡女,本就比庶出高一頭,又有母親罩着,俞織如還能撼動她的地位不成?
剩下就是俞織馨了。身爲孿生姐妹,姐姐卻比她長的好看那麽多,這麽多年的對比,是否會讓她心裏積怨?
好像也說的通,但崔凝還有疑惑,如果俞織馨是嫉妒姐姐的美貌,首先毀的應該是她的臉吧?可是俞織如被毀掉的是胸和下半身,這是代表女性的兩個地方……
兇手到底是出于什麽心理?痛恨女人?那也不對呀,俞府這麽多女人呢!那就是俞織如有某些地方,引起了兇手的反感……
崔凝腦子不斷的運轉,無數想法也不過瞬息之間。
俞夫人道,“最近倒是沒有發生什麽事。”
“婚事呢?”崔凝突然靈光一閃,“簪花宴是爲俞大娘子選婿,但二娘子和三娘子也及笄了吧?不是一并選了嗎?”
“是這樣的想法,家裏養女兒向來嬌慣,卻不知她怎麽生出了那樣的心思。”俞夫人有些難以啓齒,猶猶豫豫不願說出口。
崔凝想到俞織如那天送她離開時的表現,頓時明白了,“她是看上我未婚夫婿了吧。”
就算魏潛如今還沒有訂婚,俞織如身份也配不上他,但身爲戶部尚書的女兒,若是給他做妾,又有些委屈了。
俞夫人歎息道,“人死如燈滅,還望崔大人不要介意。”
“無妨,看上他的不止俞二娘子。”崔凝自是不會懷疑魏潛,于是略過了這個問題,又問道,“除此之外,府上就沒有想過給她定親?”
俞夫人頓了頓,“我瞧着簪花宴上有幾個不錯的郎君,正托人打聽着。”
崔凝正欲再問,擡眼瞧見幾個府兵匆匆跑過來,“大人。”
不待他行禮,崔凝直接道,“說。”
“方才抓到一個婢女,那婢女正在洗一件濺了血的衣服,是俞三娘子的,大人命屬下前來帶俞三娘子過去問話。”那府兵道。
崔凝轉眼看向俞織馨,見她睜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喃喃道,“怎麽可能……”
“我也一起去吧。”崔凝讓人把供詞都帶着,跟随他們一起前往。
進了廳内,崔凝便見屋子當中一個綠衣婢女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首座的俞尚書臉色鐵青,吳知府在上坐,手裏端着茶,垂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崔凝給兩人行禮之後,便默不作聲的挨着吳知府坐下。
“給我跪下!”俞尚書瞪着俞織馨道。
俞織馨早已六神無主,被一聲大喝吓得噗通跪在地上,連喊冤都忘記了。
崔凝在一旁看明白了,既然已經在俞織馨的衣服上發現血迹,若她是兇手,那這就是餘家的恩怨,吳知府隻要坐在這裏等着他們清算完,把兇手下大獄就行了,犯不上摻和。
看清這一點,崔凝也就不插嘴,靜靜看着事态如何發展。
俞尚書見自己這個庶女已經說不出話,便逼問那婢女,“你說,這血衣是怎麽回事!”
人心都是偏長的,俞尚書的兩個庶女,一個生的美貌,笑着甜又會說話,他自然喜歡,另外一個長得一般又不愛說話,一向也沒有什麽存在感,他倒不是說讨厭,隻是相對之下,愛女慘死,這個不大入眼的女兒是疑犯,他心中的驚怒可想而知。
隻不過,俞尚書還是存了理智,俞織馨畢竟也是他的親生女兒,也是需要他這個父親護着的,萬一弄到最後她不是兇手,那麽他今日若是說出太殘忍的話,難免教女兒寒心。(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