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潛能拿到各個榜的榜首,絕非運氣而已。崔況即将參加科舉,很希望能夠請教他。
兩人聊了一會兒,魏潛絕不藏私,崔況問什麽,他都盡可能詳盡回答。魏潛知道崔況打算多考幾科,便認真叮他一定要吃好喝好,萬不能因爲讀書而忽視鍛煉身體。
崔凝很好奇,“五哥之前就叮囑過此事,爲什麽呢?”
魏潛淺淺一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在崔凝的印象裏,考試也就是幾個時辰的事情,她之前參加官署考試,雖然時間不大夠用,但大緻上還算輕松,到時候崔況要考四五科确實是累點,但也不至于一再叮囑吧?
她因另存着心事便沒有再問,不過很快便目睹了崔況的慘狀。
上元節剛過去,崔凝便結束了年休,回到衙門上職。
她升了監察使之後便碰見年底結案,之後便休假,尚未體會到監察使和監察副使究竟有什麽區别,這回拿到監察使的官服和令牌,以及堆在案頭上的各種案件卷宗,這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升官了!
監察四處本來就缺人,崔凝這個補上來的監察使也是個光杆,手下連一個副使都沒有,但她已經有了調令鷹衛和差役的權利,而且公務出行會有四個差役跟随。
魏潛作爲四處主官,雖一時沒辦法補上副手,但給崔凝的四個從屬差役說是千挑萬選也不爲過,其中還有兩個是他特地從外面安排進來的心腹高手,另外兩個是崔家死士。
崔平香是其中之一。
崔平香長得一般,個頭一般,是個很沒有什麽存在感的女子,但在崔玄碧身邊的時候很得用,每次差事辦的都很漂亮,相當有能力,她自己也一直這麽認爲,然而自從到了崔凝身邊,她的整個人生都受到了嚴峻挑戰。第一次失誤,是崔凝把她撇在了邢州,盡管她很快就發現并且追上去,崔凝也沒有出事,但跟丢主子本身就是重大失誤,對于能力出衆、自我要求嚴格的崔平香來說,不啻于被狠狠打臉。崔平香回到崔玄碧身邊之後,對此一直耿耿于懷。第二次失誤是年前,崔平香又一次領了保護崔凝的任務,又一次跟丢,而且令她身陷險境,若不是魏潛挺身相救,落在左凜手裏的人就是她了。
事後她受到崔玄碧嚴厲處罰。
崔平香并不憤恨,反而覺得崔凝能逃脫她的視線是一種能力,她認爲這兩次重大失誤是人生中重大污點,必須要想辦法找補。原本崔玄碧認爲崔平香辦事不利,要另外安排人手,但崔平香在崔玄碧面前發下毒誓,如果再有第三次,她便提頭來見。
崔玄碧考慮之後,決定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崔凝不知道自己兩次甩脫崔平香,反而激起她的鬥志,間接獲得了她的忠心,隻覺得最近崔平香顯得有點不太一樣,以前像空氣似的一個人,現在成了豹子,一天到晚雙目炯炯的盯着她。
另外三個人或多或少也知曉崔平香的遭遇,因此亦不敢大意,四個人團結一緻、嚴防死守,害的崔凝去個茅房都渾身不自在。
幸好,她呆在屋裏審核卷宗的的時候不需要把差役帶在身邊。
崔凝做了幾日監察使,慢慢熟悉了公務之後,便被魏潛派去協助京畿衙門辦案。
這是監察司和京畿衙門相互之間達成的協議,監察司畢竟沒有那麽多辦案機會,閉門造車是不行的,而衙門裏大案不多,小案卻是不斷,監察司經常會送人過去協助,以求培養斷案能力。
而相應的,監察司會在各個方面給予京畿衙門方便。
崔凝整天遇到的都是些家長裏短的争執,不是誰家小妾失蹤,就是爹死了兄弟鬧着分家财,事情都不算太大,可是崔凝收獲頗多。
短短時間,她見了許多人醜陋的嘴臉,越發了解人心卑劣的一面。
不知不覺間過去一個多月,滿長安翹首以待的科舉考試終于拉開了帷幕。
崔凝現在時常能夠外出走動,見着滿大街都是士子,有時候去個茶館都能聽見他們在讨論時文,崔凝有時候聽着比較精彩的言論都會止不住爲崔況擔憂。
崔凝隻知道崔況是個天才,并不知道他實力究竟如何,總覺得天才還有大小之分呢,他那個心高氣傲的一個人,萬一要是考不上狀元可怎麽辦?
因着崔凝不需要主審案件,大多時間都不太忙,平時常常想方設法的尋找大師兄的蹤迹,但這日她什麽都沒有做,告假送崔況去考試。
這時候她才知曉,每一科的考試時間長短不一,而且晝夜不歇。幾科考試的時間安排不同,但是相差不遠,這就意味着,有時候一場還沒有結束崔況就必須要交卷去參加下一場,若是把幾科考個遍,他總共要在考場中耗上六天的時間。
考場裏面不準随意起身走動,光是幹坐着都累得慌,更逞論要不斷的動腦子,還得奮筆疾書?
崔凝是看着崔況精神飽滿、意氣風發走進去,進去之前見崔凝憂心,還把她說教了一頓,待過了六天,她跑過去接人的時候看見自家小弟是被小厮背出來的,一張臉蒼白不堪,眼底烏青,人瘦了一圈,頭發也亂糟糟,嶄新的衣服也變得皺巴巴,簡直像是剛剛遭了大難。
“二姐!”崔況虛弱的喊了一聲,直接暈了過去。
崔凝驚呼一聲,立即讓小厮把他放到馬車上,一路急行到醫館。
醫者診脈之後說是沒有大礙,隻是過度勞累,身子虧虛,要注意補補。
崔凝這才放心,令人驅車回府。
崔況被擡進浴房洗澡更衣,直到換了幹爽的衣服放到床榻上,他連眼皮都沒掀一下,一覺睡了兩天兩夜,喊都喊不醒,隻靠參湯補養着。
崔況美美睡了一覺,一睜眼,便看見一張挂滿淚水的臉,哭的相當肆意灑脫。(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