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凝抓着胡敏,與有榮焉的道,“說的是五哥。”
胡敏斜了她一眼,“我眼神好使着呢。”
“應該有很多人喜歡符郎君吧。”謝子玉遠遠看着符遠,有點怅然。
崔凝聽着她的語氣,忽然想起那天在符遠跟前說的話,“子玉,你覺得符大哥好不好?”
“好啊。”謝子玉比崔凝想象的還要坦白,“若是我能自己做主,就拿絹花扔給他。”
崔凝就喜歡這樣的性子,幹脆利索,不過謝子玉說的也是事實,越是了解世家大族的婚配,崔凝就越是感激祖父對自己的縱容。
想到那些因身份差距鬧出的悲劇,崔凝就不敢貿然勸謝子玉。
卻說那邊,魏潛之前能引的人到處圍追堵截的圍觀,相貌氣度自是不必說,而符遠能與他站在一起絲毫不被比下去,自然也是不可多得的俊美,今日這場簪花宴中就屬他兩個最引人注目。
這會兒兩個人一起出現在花園裏,怎能不引得少女們芳心大動?
魏潛很出名,但他爲人低調,整日裏行蹤神鬼莫測,就算是天天跟蹤他也未必能見着一面,更别說這些貴女們了,因此在場的絕大多數人竟是不認得他。
先前魏潛隻露個側面,待他與符遠說完話後回頭看了一眼暖閣,這一下屋裏的貴女們更坐不住了。
崔凝各種得意,就像自己擁有了一件寶物,偶爾拿出來現一下,惹得别人豔羨一樣。
“你未婚夫被别人惦記了,你怎麽一點都不着急啊!”胡敏都替她急。
崔凝哼哼道,“看見摸不見,急的是旁人,我急個什麽啊?在場這些人裏頭,總不可能有人願意委身做妾吧?”
她現在太清楚出身的好處了,隻要崔家不反悔,這門婚事就算公主都搶不去。
胡敏一想,确實是自己杞人憂天了。
崔凝是不急,但是謝子玉瞧着屋裏的人三五成群的結伴出去就有些坐不住了,時不時的伸頭去看,可是哪裏還看得見符遠的影子。
胡敏和李逸逸也結伴出去,并且堅持不讓崔凝跟着,免得那些郎君兩廂對比就看不上她們了。
崔凝便留下來陪謝子玉。
屋裏沒有幾個人了,崔凝在她旁邊坐下,小聲道,“我方才仔細想了一下,我覺得你家裏多半不會反對。”
如今的士族對于娶進門的媳婦要求十分嚴格,但嫁女兒就放寬多了,尤其是像謝氏這樣卯足勁兒想要複起的家族來說,把女兒嫁入有權勢的人家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謝子玉是當局者迷,經崔凝一提醒,她眼睛忽然亮起來,将頭上的絹花摘下來,笑着起身,“陪我過去找他吧。”
崔凝見她堅定認真的樣子,不禁疑惑,她究竟是何時對符遠生出這種心思呢?
她這廂還在爲謝子玉操心,覺得沒有人會甘心做妾,可是她沒有想到,還真是有那癡心不悔的。
宛卿看見魏潛回頭看暖閣的那一瞬間,明明知道他看得不是自己,卻還像着了魔似的,悄悄溜出去,将符遠和魏潛堵在了通往宴廳的假山附近。
她看着魏潛,淚盈于睫,纖纖玉手拈着一朵遠山色的絹花遞到他跟前。
那遠山色是玄中帶青,映着光又隐隐泛紫,顯得高貴而神秘,宛卿挑絹花的時候一眼就看上了這一支,覺得它和魏潛的氣質再配不過了。
而魏潛既有心炫耀,自然不會選這樣低調華貴的顔色,反而選了一支膏梁紅,沉穩又濃郁的暗紅色簪在玄色衣衫上既不顯得突兀又足夠顯眼,然而宛卿卻覺得刺目至極。
“長淵。”宛卿天生麗質,十七八歲的年紀,不似崔凝那般青澀,雙眸含淚的模樣頗有幾分動人心魄的美。
宛卿一向給人盛氣淩人的感覺,美則美矣,絕大多數男人會望而卻步,可今日這番模樣,連符遠瞧着都有幾分心疼了,他幸災樂禍的笑看魏潛一眼,“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
魏潛蹙眉,“宛娘子,在下已經定親了。”
“那又如何,隻要你還是你,我的心意就不會改,不管是做妻還做妾,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都願意。”宛卿眼淚順着白皙的臉頰滑落,“别人都非議你的時候,我卻爲了你進監察司,爲什麽你從來不肯多看我一眼?”
感情這種事情很難解釋,魏潛很清楚宛卿是真心實意,不管他喜不喜歡,于他的處境而言,這種義無反顧顯得很難得,這也是他現在爲什麽耐着性子沒有言辭鋒利的原因。
“在下沒有興趣三妻四妾,宛娘子還是留着花送給合适的人吧。”
魏潛知道她爲難崔凝的事情,心覺得這女子品性不佳,他不會爲難一個小娘子卻也無意多說,丢下一句話便側身要離開。
不料宛卿突然伸手攔路,又眼見他下意識就要躲開,心中一急,竟直接撲過來将人抱住了。
魏潛當下就黑了臉,語氣變得沉冷,“宛娘子,請你自重!”
宛卿也沒有料到自己做出這種舉動,但是抱都抱上了,感覺他身上的氣息和他有力的腰身,哪裏舍得放開,于是便豁出去死死抱着不松手。
魏潛半迷糊的時候能一腳将爬床的人踢下床,這時候清醒了反而不好真的動手打女人,用力掙了幾次沒有掙開,索性一揚手砍在她後頸,直接将人劈暈過去了。
好死不死的,他剛剛把人放到在地上,直起身準備去喊個侍女過來把人弄走,擡頭便看見三個小娘子瞠目結舌的看着他。
跑來準備“無意邂逅”郎君的人不止宛卿,隻是她跑的比較快,先找到了魏潛而已。
魏潛餘光看了一眼地上的宛卿,方才被他掙紮的動作弄的有些狼狽,再加上剛才他把她放在地上的動作,怎麽看怎麽像是要猥亵小女子似的……萬一這三人隻是看見了剛剛的場景,豈不……
若是以前,魏潛半點不在意别人怎麽傳,可是如今萬一崔家一怒之下退婚呢?
“宛娘子暈倒了,請幾位娘子幫忙把她挪到屋裏去吧。”魏潛先開口道。
不明不白的,三個小娘子怎敢接下宛卿,萬一有個好歹豈不是有嘴說不清。
“我看你長得這麽好看,也不像是做壞事的人,究竟發生何事?”其中一個年紀較小的女孩比較鎮定的問。
長得好和做不做壞事有必然的聯系嗎?魏潛很慶幸這女孩的神邏輯,立即順着解釋道,“你說的對,哪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在這樣顯眼的地方做壞事?是宛娘子突然攔路,和在下起了點争執,一時情緒激動就暈了過去。”
魏潛的解釋很合理,三人立即相信了,連忙喚了侍女婆子過來将人擡走,其間陸續又過來幾個女子,問起緣由,先前那個“神邏輯”的小女孩又很是認真的同大家解釋了一遍。
方才和宛卿扯動一番,魏潛簪在胸口上的花掉了,一群小娘子見他身上沒有戴花,便大着膽子含羞帶怯的上前來和他搭讪。
魏潛之前被人戲弄的時候見過比這更大的陣勢,那些可都是半裸着往身上貼,這會兒應對起來相當的鎮定自如。隻不過那些半裸的都是收了錢賣笑的,既是買賣,不喜歡直接推開便是,眼前這幫子都是貴女,隻是堵了路,也都自持身份,不會貿然做什麽太出格的舉動,他要是真伸手碰了誰一下,那才叫有嘴說不清。
短短一會兒功夫,魏潛說了兩次告辭,眼前的女孩們含羞帶怯的,看着羞澀矜持很好說話的樣子,可就是沒人給讓路,兩邊不是假山就是湖,他正想着要用輕功,崔凝便到了。
“神邏輯”的小娘子因年紀小,美男子對她還沒有那麽大的吸引力,便沒有往跟前湊。她站在外圍,遠遠看見崔凝便欣喜的喊了一聲,“凝姐姐。”
崔凝一瞧,竟然是未來的弟媳婦裴穎,驚訝道,“你也在這兒?我方才怎麽不見你?”
“我一直和表姑母在一處,被拘得悶得慌,好不容易才肯讓我出來轉轉。”裴穎遇見熟人,笑的眼睛彎彎。
簪花宴分三處,夫人們在一塊喝茶聊天,小娘子們聚在一起玩耍,郎君們又是一處。
魏潛被一群人圍住,但他比小娘子都高了一頭還多,崔凝自然老遠就看見他投過來求救的目光,于是同裴穎說了兩句話,便撥開人群上前去,當着所有人的面把頭上那朵海棠紅的花兒取下來塞進他手裏,“這位郎君,我看上你了,咱們回家去商議商議何時成親吧。”
魏潛被這麽多人圍着沒有臉紅,捏着這朵絹花卻像是被海棠紅映染了面頰,輕咳了一聲,微微笑着應道,“好。”
他本就生的俊,平常黑着一張臉的時候倒也罷了,此時這般面帶溫柔笑意,直教旁人移不開眼。
認出崔凝的人忽然反應過來,原來眼前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魏五郎啊!
一時衆人心思各異,不過大緻分爲三種,要麽純欣賞魏潛的容貌;要麽是扼腕惋惜這樣出色的一個人竟然那方面不行;再有一些頭腦靈活一點的就萬分後悔了,崔家是什麽樣的人家,連嫁個庶女都是千挑萬選的,不可能把個嫡女嫁給不能人道的魏潛,她們年紀都十六七了,比崔凝更适合魏潛,要是早知道那些都是傳言,哪能忍心讓他單着啊!
不過既然人家都已經定親了,也就沒什麽想頭,反倒是杵在這裏瞧着郎情妾意,心裏直泛酸!之前看見還有和郎君和魏潛在一起嗎?許多人想起符遠,便迅速離開了。(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