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知道崔、謝兩家私下裏有訂婚的意思,謝子玉卻是聽母親提到過,再仔細問,連母親也不知道更多内情了,她便想探一探。
謝子玉很敬佩仰慕自家堂兄,總覺得世間沒有幾個女子能配得上他,那些整日黏上去的女子在她看來跟蒼蠅似的,教人煩不勝煩,但她對于崔凝嫁入謝家卻不太排斥。
長安青年才俊不計其數,謝飏仍毫無疑問的獨占鳌頭,不論是相貌、才華還是出身都無可挑剔,待嫁女子無不心儀于他。
謝飏與崔凝年齡差距有點大,但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一般十二三歲就開始相看、定親,今日之後崔凝就十三歲了,正是可以開始議親的年紀,雖則如今疼愛女兒的人家都會留到十八九歲,但十五歲嫁人十六歲當娘多得是。
“真的啊?”崔凝也不避諱,不管怎樣那是她表哥,“我先前便說要去送行,你可知道他哪日啓程?”
謝子玉聽這說話的意思,便覺得八九不離十了,“我也不知道,他應該會告訴你吧?”
“哪兒能等他告訴我,你幫我打聽打聽吧。”崔凝欠了謝飏人情,又主動說要去送行,應該上點心才是,不管謝飏說不說,她都得備好禮去送行。
可是這話落在其他人耳朵裏便不是這個意思了,謝子玉就誤會她其實十分喜歡謝飏,便一口答應了。
“娘子。”青祿從門外進來,躬身道,“符郎君來了。”
“符大哥回來了!”崔凝滿面喜色,“他在哪兒?”
“在外頭呢。”青祿道。
崔凝與三人說了一聲便匆匆迎出去。
出了暖閣,寒風迎面撲來,雪光刺眼,崔凝眯了眯眼睛,隐約見一個人站在不遠處的蒼松下。
待她稍稍适應了一下,那人已經含着笑朝這邊走過來。
“符大哥!”崔凝微微提了裙擺,一溜小跑,在他面前停下,“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日夜裏。”符遠說話間呼出淡淡的霧花,眉眼顯得分外柔和,“許久不見,阿凝長高了。”
符遠從袖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盒子遞給她,“給你的生辰禮。”
“符大哥還記得我生辰呐!多謝。”崔凝接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我都不知道符大哥生辰是何時。”
“二月二。”符遠道。
“呀,那也快了!”崔凝記在心裏,又想起似乎也不知道魏潛的生辰,但眼下不好把符遠堵在門口問這個,“符大哥進來喝杯酒暖暖身吧。”
符遠知道裏面還有别的小娘子,往常他看着這些娘子都小并不避諱,但今日乍一見崔凝才發覺女孩子們長得竟然這樣快,還不到小半年就已然顯出了少女身形,“你們玩吧,我就不進去了。我須得休整一日,明天述職。”
他既這樣說,崔凝便不好繼續挽留了,“那好,等年休我請符大哥吃酒。”
符遠眉眼皆染上笑意,“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崔凝也笑道。
崔凝目送他離開,瞧着那背影,心覺得符遠已經越來越不像二師兄了,一個生長于富貴,一個是山間閑雲野鶴,縱都是清風朗月的模樣,本質卻不相同,随着符遠閱曆越多,兩個人的區别就會越明顯。
崔凝剛開始親近符遠是因爲他像二師兄,但不知不覺中,這種影響越來越淡,兩人之間處的是交情,而不是隻把他當做二師兄的替身。
在樂天居裏耗了半日,幾個人又約定了下次見面的時間便各自回家去了。
崔凝坐在馬車上撫摸着手上的小兔子,腦海中走馬燈似的回憶種種細節。
二師兄把她塞進密道前後,她聞到的奇怪香氣,還有他說過的那些話,到處都透着古怪。最讓崔凝懷疑的是,他還特别強調“如果找不到神刀,到壽命自然終結的時候也可以回來”。
隻是那時她滿心都被悲傷占據,根本無暇去想其他。
後來到了清河崔氏,崔凝起初以爲是自己魂魄占據了别人的身體,因爲所有人對她的态度都很自然。如今回頭看過去,這種自然反而是最大的破綻。一個人不可能真正成爲另外一個人,怎麽可能就因爲一句“失憶”就把所有人糊弄過去!尤其是淩氏,崔凝有段時間跟她同吃同住,她作爲母親就沒有看出自己的女兒跟往常有什麽不一樣?
崔凝從頭想到尾,完全沒有發現淩氏有絲毫懷疑或驚訝,反而和祖母一樣,總是積極的爲她的格格不入找各種借口。
崔凝第一次見到淩氏的時候,她像是大病過一場,連眼睛都還是腫着的。據其他人說,“自己”在小佛堂關了好些日子的禁閉,連要死都沒有放出來,那這些日子淩氏就情願日日以淚洗面也不去族裏求情?不就是推了個侍婢入水,再怎麽也不至于此吧!
不說淩氏愛女,就是清河崔氏也絕不是這樣爲了外人而罔顧後代性命的人家。
再想到祖母過世的時候,族長審問她,話裏話外的意思好像認爲她是最大的嫌疑人。族長爲什麽會這樣想?原來的崔凝雖然調皮,但不至于小小年紀就弑親,他們看着崔凝長大,難道不了解其秉性?一個小女孩有什麽能力毒殺聰明的謝氏?又有什麽動機?
除非族長知道她是個外來者,疑心她有什麽不爲人知的殺人動機和能力。
靈丘山除了畫符捉鬼之外,最擅長的便是醫毒,二師兄就是個中翹楚。
這麽想來,族長甚至可能知道她的身世!
還有那偶然間在園子裏看見飄落的紙錢,崔淨說是某個族叔的女兒過世,怎麽會這麽巧?這讓崔凝不得不懷疑死者其實是原來的崔凝。
而崔淨對她日漸疏遠,除了本身容易鑽牛角尖之外,是不是也發現她并不是親妹妹?(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