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之後就像我父親母親一樣,兩個人每天都在一塊?”崔凝又問。
“嗯。”魏潛手心都出汗了,他自來不愛說這些露骨的話,今日張嘴就是這麽一通,着實已經是極限了。
冷風刮的臉又癢又疼,崔凝擡手揉了揉,歎道,“那我們什麽時候才能成親啊?”
聽聞她這句話,魏潛的心情變得松快起來。崔凝這般毫無羞澀的說出成親的話來,顯見還并不太了解所謂“成親”的具體内容,然而卻叫他明白,她很願意與他在一起,而不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哄騙小女孩。
魏潛早就發現她揉臉的小動作,想伸手給捂一捂,終是沒好意思這般得寸進尺,“上車吧,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改日我請母親托人去你家求親。”
“好。”崔凝高高興興的跟他上了車,還問,“五哥,你什麽時候教我騎馬吧。”
上次在往來邢州的路上學了一下,到如今隻會騎在馬上慢慢遛。
提到騎馬,魏潛窘了一下,仍是答道,“好。”
崔凝笑的眉眼彎彎。
坐在馬車外面的兩個人卻是冰火兩重天,雲喜喜得尖牙不見眼,心裏有一種抑制不住的沖動,想要立刻跑去告訴夫人,但想到魏潛的警告,也隻能暫且忍忍。
青祿瞧着黑茫茫的路,覺着擡眼就看見了自己的未來,這若是讓夫人知道了,一準要把她捆去發賣了。
時下年輕郎君娘子自己瞧上眼之後再請人說媒的情況不算少見,但魏潛……難道娘子要守活寡嗎?這不是要毀了娘子一輩子嗎?
青祿滿腦子亂七八糟混作一團,到家了都沒回過神來。
崔凝倒是一夜無夢,睡得香甜。
次日再上職,見着魏潛的時候心裏不免更多了幾分親近感,見他眼神掃過來便咧嘴沖他笑,他便不自在的移開眼。
她自覺做的很隐秘,卻忘了這滿屋子可都是監察使,破案或許不太中用,但是架不住人人都有一個八卦之魂,這點眼力還是有的,一天下來,所有人看魏潛的眼神都不自覺的帶着一點探究。
——傳說中不食女色的人終于動凡心了!
——聽說那個不能人道的家夥哄騙了崔氏貴女……
兩個消息兩個極端,卻都是傳魏潛看上崔凝,不需幾日,整個監察司上上下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大多數人都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态,當然也有人咬碎了牙,譬如那個先前與崔凝打架的宛家娘子。
兩個當事人卻兩耳不問窗外事,任憑你外頭傳的風風雨雨,二人坦坦蕩蕩,仍舊像以前一樣,親近是親近,卻不大看得出男女之情。
要說男女之情,且不提崔凝,就是魏潛對着個懵懂的小丫頭也未必能有多少,偶爾不經意的接觸能挑起他的**,但并不會像尋常戀人一般恨不得日日黏在一起才好。
那天吃面的時候,夜冷雪深,她在他對面坐着,吃面吃的很香,他就覺得一瞬便看到了一輩子,他便明白了自己想與她偕老。雖不能說無關情欲,但彼時他确實沒有想過那檔子事。
接近年尾,本就很忙,加上前段日子因着司言靈案耽誤了很多,魏潛的案頭上早已堆積如山,他這回不曾大包大攬,将任務全部派下去,人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再不顧不得說閑話。
一衆人深深懷疑他這是公報私仇。
輪到崔凝沐休的時候,她沒有休息,而是隔了兩日趁着懸山書院年休之後辦了個賞梅宴,這日又恰逢她生辰,便一起過了,請了從前交好的李逸逸的等人。
崔淨推薦的地方接近郊外,崔凝考慮到左凜還有餘黨在逃,便覺得不安全,且來回在路上都要花去半日時光,到那裏也不過是略坐一會兒,玩不痛快,索性便将賞梅宴辦在樂天居裏頭,院子裏有三五株梅花,也勉強賞得。
崔凝選的這個地方真真是投了那三個的喜好,滿長安的人都知道,這樂天居不是尋常人能進的,進得這個門平白就能染上些文氣。
三個青年俊才,兩位狀元,一位榜眼,等着春闱的士子有哪個不想沾沾?
許久不見得幾人往暖閣裏一坐,便叽叽喳喳有說不完的話。
“阿凝,你竟長高了這麽些。”李逸逸比了比,兩人相差不多,隻不過崔凝這段時日長了個頭,人又生的瘦,便顯得很高。
李逸逸豎着長了,不過橫着長得更快,那腰比幾個月前又粗了一圈。
謝子玉和胡敏倒是越發穩重。
胡敏高興道,“阿凝真是不得了,才進監察司這短短時日便立了大功,接連着升官!今日這酒須得給咱們敞開了喝才成。”
崔凝笑道,“那你随便喝,若是我付不起就賴賬,反正也不是我家開的酒樓,可半點不心疼。”
“酒有什麽好喝。”謝子玉催促道,“快給咱們說說,你捉那兇徒時可兇險?”
崔凝便學那說書的先兒,拿了手做驚堂木,啪的一拍案幾便口若懸河的當故事說起來,聽得三人心驚肉跳。
待她講完,李逸逸拍拍心口,心有餘悸的道,“這樣太吓人了,要不你求崔尚書走走路子給你換個安全些的位置。”
“監察司那些安全的位置可沒有什麽前途,阿凝好不容易做上監察使,哪能再倒退回去呢!”謝子玉不以爲然,“這官場上不見刀劍,可誰又敢說沒有兇險?若是有個好歹,怕是比遭了真刀實槍更甚!”
“正是這話。”胡敏連連點頭。
崔凝道,“春闱時還有女官考試,屆時三省六部皆收人,你們打算考嗎?”
胡敏和李逸逸均搖頭,隻有謝子玉道,“我打算試一試尚書省,看看能不能開個先例,争個外放。”
大唐女官不少,可還沒有一個放去外邊做一方主官,連個下縣女縣令也不曾出過。一來,能供着女子讀書的人家不缺那點錢财,也未必要考女子掙家裏的前程,二來,大多數女子還是想着嫁人的,不管是家裏還是自己都不願意去那距家遠的地方。
可是想要在三省任要職,又有哪一個是沒在外面打拼過?
崔凝心想,謝子玉這是鐵了心要做個女相。
看着謝子玉平靜且堅定的目光,崔凝覺着,就算她做不成女相也必會有一番成就,再回想自己,真是遠遠不如。
魏潛有一句話說的對,如果她想弄明白師門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自己就能想明白。
崔凝先前是不知道,而如今明明發現很多破綻卻不敢去過深的探究,因爲她情願相信找到神刀師門還有救,也不願相信他們早已經死了,再也沒有複活的可能。
連發生過的事情都不願相信不願面對,又談何查明真相?
也許,她心裏早就大緻明白發生什麽事了,隻是一直不願面對。(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