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駛的方向與崔凝要去的地方正相反,崔凝才試探着喊一聲。
外面無人答應,崔凝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是被綁架了,她故作微怒,道,“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我知道她是祖父的人,有本事就跟祖父說不要過來啊!”
她一邊說,一邊悄悄打開車門。
馬車跑的飛快,駕車的人似乎很熟悉長安的道路,很快就拐進了無人的巷子,崔凝覺得不能再等了,對方連平香都能放倒,那想制服她根本不在話下!
她腳下一蹬,躍下馬車的時候在地上翻滾兩圈作爲緩沖。盡管如此,腿腳還是被震的發麻。
略緩了一下,崔凝頭也不回的拔腿就跑。
駕車那人聽見重物落地的聲音,立即停車,隻身追上來。
崔凝不知道這是在什麽地方,但肯定是距離監察司不太遠,她在小巷裏一路狂奔,想尋個出口找到人多的大路,可是跑來跑去像迷宮似的,就是不見人影,急的她在心裏罵天罵地。
窄巷兩邊都是青磚高牆,看起來就不是一般的人家,崔凝腳步一頓,兔子一樣蹭蹭的蹿上牆,想也不想的便跳進了這戶人家。
這裏肯定是靠近皇城的坊,很可能是官員府邸聚集之處,就算潛入某個官員家裏被人發現,事後賠禮也總好過被人捉去。
“嘶!”崔凝痛的龇牙咧嘴,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恰恰落在一叢月季中!這個季節,月季的葉子泛黃,也沒有花兒,但是那些尖銳的刺都還在呢!
這家人可能是爲了防賊,院牆周邊種了大片的月季,密密匝匝,掉進來根本就不能輕易出去。
崔凝耐心的一根一根折斷花枝,給自己打開一點可以挪動的空間,而後望着前面還有半丈遠的月季花樹,吸了口氣,開始慢慢折花枝。
聽着捉她的那個人腳步聲漸近,她心裏急的不行,動靜更大,希望能夠引來這家裏的下人。
恰在這時,忽然聽見幾個腳步聲經過,崔凝連忙看過去,隻見幾個華服年輕男子說笑着往這邊走。
待到這些人過去,她肯定會被抓住!
崔凝一急,脫口便喊道,“表哥!救我!”
那幾個人說笑聲戛然而止,紛紛轉頭看過來。
崔凝方才跳車的時候在地上翻滾一圈,灰頭土臉,小臉又被月季花的針刺刮花幾道,瞪着一雙眼睛,就像是落難的小動物,令人難起戒備心。
那幾個男子都以爲這真是誰的表妹,其中以爲青衫郎君令幾名仆從過來幫忙劈開花枝,三下五除二便将崔凝解救出來。
崔凝剛才喊的理直氣壯,出來之後反倒讪讪,拱手道,“多謝搭救。”
她穿的一身男裝,但五官生的十分柔美,又是正在抽條的年紀,所有人一眼便看出是個女子。
那位下令解救崔凝的青衫郎君笑問道,“這是誰家的表妹呀,還不快站出來認領。”
“嘿嘿。”崔凝忙笑着賠禮,“真是對不住,方才有人抓我,我情急之下方用了下策,其實我表哥不在這兒。”
“咦?看着有點眼熟。”青衫郎君嘀咕一句,不由多看了崔凝幾眼,一拍額頭,恍然大悟,“莫不是謝子清的表妹?”
崔凝愣了一下,迷茫道,“郎君認識我?”
“是是是!”
其他幾位郎君興奮的附和。
崔凝詫然,見着她有什麽好高興的啊?
“是貓兒表妹啊!”其中一人大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表妹這又是辦案嗎?”
崔凝想了想,大約是上次在酒樓見過他們吧,不過上次宴席人太多,她又一心盯着姬玉劫,完全沒有注意到謝飏以外的人,可是,“爲什麽叫我貓兒表妹?”
“上次表妹的英姿,我等記憶猶新。”那人道。
崔凝一窘,她能從那個窗子看見姬玉劫進了院子,其他人也能從那裏看見她翻牆!這……這可怎麽解釋好!
“你身上有傷,我令侍婢幫你清理一下吧。”青衫郎君笑容溫和。
崔凝本想拒絕,但想到抓她的人很有可能還沒走,便爽快應了,拱手道,“多謝仗義搭救,還未請教諸位大名。”
青衫郎君道,“鄙人姓王,字介之。”
“鄙人姓趙,字陸興。”
其他人也都一一報了姓氏和字,崔凝一一施禮道謝之後,跟着侍女去了廂房。
王介之令人準備了幹淨的衣物,侍女請她沐浴之後換上,不過她覺得隻身一人不好在别人家裏洗澡更衣,隻換了件外衣便作罷。
整理好之後,崔凝出門便看見負手站在廊上的謝飏。
他聞聲回頭,“你怎麽跑這裏來了?”
“表哥。”崔凝尴尬的咳了兩聲,“我差點被人綁架,一路奔逃,慌不擇路……”
謝飏今日穿了一件繡深藍暗紋的廣袖,看起來十分冷峻,就連笑容都難以避免的染上清冷,“走吧,我送你回家。”
“謝謝表哥。”崔凝道。
謝飏撐開傘,看了她一眼,“不過來?”
崔凝倒騰着小碎步跑過去,雙手交疊矜持的放在腰腹的位置,十分大家閨秀的儀态,若不是穿着這一身男裝不太合時宜,怕是連謝飏都要贊一句。
“表哥,你是在這裏做客?”崔凝仰頭問。她心裏頭很納悶,爲何自己每一次出醜,他都在?掀翻屏風那次是她自己的錯,不算在内,但酒樓相遇還有現在,也太巧了吧。
“我正好在附近,介之令人告訴我,我的表妹在此處落難了。”
今日王介之請人過來小聚,謝飏原是借故推辭,卻因爲崔凝的緣故,莫名欠了人家一個人情,待會少不了又要應酬一番。
兩人走到前堂的時候,崔凝看見一群人圍在一起,聽起來是在寒暄。
她踮起腳尖看了一眼,恰對上一雙黑沉的眼眸。
崔凝驚訝道,“五哥!”
魏潛走過來,仔細看了崔凝幾眼,見她隻是一點小傷,這才放心的與謝飏打招呼。
謝飏在這裏應酬,崔凝一點都不驚訝,但是魏潛出現在這種場合,簡直太出乎她的意料,“五哥怎麽也在這兒?”
兩個如珠似玉的俊美青年相距四尺,面對而立,一人身披玄色大氅,一人身着暗藍廣袖,均若淵渟嶽峙,兩個人之間仿佛中間隔了萬丈懸崖,一瞬間奪去了周遭所有的光彩,令人不自覺屏息,不能有一瞬移開眼去。(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