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玄碧見她穿了常服,問道,“今日不去官署?”
“是我沐休的日子,不用去的太早。”崔凝給他盛飯。
“嗯,不要太緊着自己,來日方長。”崔玄碧對崔凝的一切動向了如指掌,她自從入了監察司就沒有休息幾天,節假沐休都在忙案子。
崔凝笑嘻嘻的道,“那是,我還念着和朋友們一起玩呢。”
這并不是哄騙崔玄碧的話,她年紀不大,又生性貪玩,怎麽可能會不惦記玩耍?隻是每次一想起師門,立刻就收起了其他心思。
祖孫兩人落座吃飯,便沒有再說話。
直到飯罷,漱口之後,崔玄碧才道,“再兩個月你就十三了,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你婚事并不怎麽着急,但祖父瞧上眼的幾個年齡都不小了,符長庚和魏長淵之間,你更中意誰?”
崔玄碧從來不無的放矢,他會這麽問,是因爲把崔凝對這兩個人的态度看在眼裏。
崔凝心裏一跳,不知道他爲什麽忽然又提起此事,“祖父不是答應我,不急着把我嫁出去嗎?”
崔玄碧話說的很白,“如今我也不放心早早把你嫁出去,什麽時候嫁還是你說了算,但這兩人年紀可都不小了,你若中意誰,祖父做主先幫你提早定下來。”
他一面說一面觀察崔凝的反應,見她縮着腦袋,并沒有像往日那樣火急火燎回絕,心裏便有數了。
“我還是暫時不想這件事。”崔凝道。
崔玄碧點頭,“行了,去玩兒吧。”
崔凝如蒙大赦,行了禮便歡歡喜喜的退出去了。
崔玄碧倚着靠背,沉思了片刻,吩咐身邊的小厮,“拿我我帖子送到魏祭酒府上,就問他何時有空,我請他吃酒。”
魏潛的父親正是國子監祭酒,育有四子,長子都已是而立之年。他的年齡比崔道郁大很多,差不多可以和崔玄碧稱兄道弟了。
小厮拿了帖子,飛快送去了魏府。
魏祭酒當值并不在家,帖子便被遞到了書房。
而魏夫人那邊立刻得了信。
前一刻她還在發怒,此時一聽說崔尚書來了帖子,忙招了接帖子的小厮來問,“你可知道崔家因何事來帖子?”
“送貼的小厮隻說,問郎君何時有空,崔尚書想請郎君吃酒。”那小厮答道。
魏祭酒與崔玄碧也就是點頭之交,并不相熟,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的請酒,魏夫人想到崔凝,頓時高興起來,令那小厮退下,對貼侍候的侍女道,“還是崔尚書有慧眼。”
魏潛這麽大年紀還沒有成親,魏夫人着急的厲害,原覺得魏潛和崔凝有希望,但等來等去也沒有個動靜,心想崔凝到底是年紀太小,門第又高,這樁婚事怕是沒有什麽把握,于是便私下裏找了娘家的嫂子給留意一下好姑娘,結果半個月下來,娘家嫂子委婉的告訴她,合适的好姑娘多的是,就是人家都有點擔心魏潛那方面不行,險些把魏夫人氣出個好歹來。
魏夫人前面三個兒子都成家立業,長孫女都十多歲了,中饋也早交給了長媳,家裏相當和睦,她平時無大事,一門心思的操心魏潛的婚事,整日裏心情好壞大都系于此。
這會兒聽見有崔府的帖子過來,氣都順暢起來。
侍女心想人家也未必是奔着婚事來的啊,不過她嘴上可不敢這麽說,“奴婢看四郎君對崔二娘子也頗爲上心,如今崔家也有意,那是一準成的了。崔二娘子出身好,又是江左謝氏親自教導出來的娘子,配咱們四郎君再好不過了。”
“若是能成,我定日日茹素感念菩薩保佑。”魏夫人歎氣,“四郎攤上這樣的運數,怎麽能讓人不操心。”
魏潛是幼子,魏夫人本身就十分偏愛,每次再一想到他經曆的事情就更加心疼了,恨不能事事都由着他。
且魏潛并不是那眼高于頂的人,看看他之前中意的那位娘子就知道了!魏夫人恨死那家子了,她絲毫不覺得兒子踹飛一個爬床的婢女有什麽不對,潔身自好還有錯了?!
想起來又是一頓氣。
侍女又是好一通勸慰。
監察司中。
崔凝到了四處,發現大部分人都在,隻有魏潛的位置上是空的,心裏奇怪。
最近所有人都爲着司氏案忙的腳不沾地,平時這裏沒有幾個人。
崔凝走到自己位置上,看見案上如往常一樣擺了一個精緻的點心盒,轉眼又見易君如端着茶盞,正悠閑的嘬着,不禁問道,“大人,案子都查完了?”
易君如派崔凝去左府緻使她險些慘遭毒手,心裏頗爲後怕,因此對她格外和藹,“魏佐令讓查的消息基本查了,證據也都交上去,總算閑着了。”
“案子破了?!”崔凝不敢置信,一晚上的功夫就發生了這樣的變化,“難不成姬玉劫招了?”
“沒破,隻是陳五吐了點東西。”易君如笑道,“昨晚李佐令與魏佐令一并審案,鬥智鬥勇的,那陳五又不是鐵打的人,怎麽能不招?”
“您跟我說說吧!”崔凝殷勤的給他添水。
易君如很受用,“你也坐,不必如此客氣。”
崔凝從善如流,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據陳五說,陳家并沒有參與滅門案,司家莊出事的那晚,陳家二房的郎君正好就在青山縣……”
陳二名叫陳癸,打從十八歲便在外遊曆,每兩年才回來一趟。
無巧不成書,他那日一大清早途徑青山縣,便坐在郊外一個路邊茶館裏歇歇腳,聽聽來往行人閑談。
因昨夜裏剛剛發生駭人的慘案,茶館老闆便說與衆人聽,許多有過耳聞的茶客便議論起來。陳癸聽的起勁,不知不覺喝了一壺茶,忍不住跑了兩趟茅房。待第二次從茅房裏出來的時候,發現三個衣着褴褛的少女,其中一個還從頭到腳的裹得嚴寒實施,隻露出幾根欺霜賽雪的手指頭。
三人見到陳癸,如驚弓之鳥,急忙避開。
這裏距離司家莊也不過就是十多裏路程,陳癸想到關于司言靈的傳說,再看那裹的嚴嚴實實的小娘子,心裏便覺得八成是從司家逃出來的人!
他對司言靈的神通很感興趣,裝上這等好事,豈能放過?
陳癸模樣長得頗能入眼,早年也考過秀才,雖然沒考上,但身上卻有幾分書卷氣,他這些年走南闖北,憑着一張嘴翻雲覆雨,哄騙三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實在是手到擒來。(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