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凝得知這個消息便以爲今日魏潛會前去查看冰窖,但他卻選擇去追查司氏姐妹。
工部檔室。
魏潛看過資料以後就出去了,崔凝則忙活着抄寫有關司氏的所有内容,厚厚的一沓,抄了一半,她整條手臂都麻木了。
崔凝活動一下手腕才發現面前多了一個點心匣子,扭頭看了一眼,見魏潛一襲官服正站在窗前沉思。
“五哥。”她放下筆,道,“是你買的點心?”
魏潛坐了過來,卻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隻心不在焉說了聲,“給你的。”
“我正餓着呢,謝謝五哥。”崔凝打開點心匣,裏面有四五種花樣的點心,精緻漂亮的讓人不忍下口。
不過對于崔凝這種以食爲天的人來說,再漂亮也是爲了吃,淨手之後便毫不大意的享受起來。
吃水不忘打井人,崔凝捏了一個做成牡丹花形狀的點心送到魏潛嘴邊,“五哥吃一塊吧?”
魏潛正在想事情,點心送到嘴邊,他便下意識的張嘴含住,在口中慢慢嚼着。
崔凝覺得糕點有點噎,又倒了水遞到他手中。
魏潛回過神來,臉一熱,垂頭喝了口水,咽下點心,目光落在她的記事簿上,“你整理成需要用的東西就行了,何必逐字逐句的抄寫?”
崔凝鼓着腮幫子道,“哪有幾個人能像五哥記性這麽好,我費點功夫,之後再想查的時候就不用到戶部來了。”
她湊近他小聲道,“戶部每個人都忙的像兔子爹似的,咱們一說查點東西,那臉拉的老長,都快掉到地上了,我抄完就不用看臉色了。”
戶部的活本身就繁雜,崔凝也想仔細的思考案件,可是有些東西不能被拿出去,她隻好花點功夫抄一抄。
魏潛垂眸就能看見她的發旋,她剛剛吃完帶奶味的點心,混着身上似有若無的香味,讓人心裏軟軟癢癢的,他忍不住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毛茸茸的手感出奇的好。
“五哥,咱們爲什麽不查殺害司氏姐妹的兇手,反而要查她們的身份?”崔凝很自覺的在他手上蹭了蹭,眯着眼睛像一隻吃飽曬太陽的貓兒。
魏潛收回手,攏着袖子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掌心,面上不露聲色的道,“整個監察司都在查碎屍案,刑部也開始介入,真相很快就會水落石出,我們隻需等着便是。我們要查司言靈案和司氏滅門案,查清楚司氏姐妹改名換姓進入渾天監的目的,應該會有幫助。”
“我看了一下司氏族譜感覺有些奇怪。”崔凝把司氏族譜攤開,指着其中一支道,“這幾個名字我在滅門案的死亡名單上沒有看見。”
魏潛看了一眼,“那是司言靈所屬的一支,其中兩名是他同父同母妹妹。”
這個案子撲朔迷離,不乏線索,但是零零碎碎,始終串聯不起來。
司氏失蹤的人口、司氏姐妹改名換姓進入監察司的原因、司家莊祠堂屋後那詭異的縛魂陣、司言靈死之前留下的字和那些東西、碎屍案元兇的殺人動機……
許多零碎的片段在腦海魏潛中閃現,快速的組合、聯系。
辦案其實需要豐富的想象力,但并非是那種天馬行空的亂想,而是當線索的不足的時候,必須要能夠根據已知的事實進行推理聯想。
魏潛心中已經有了無數猜測,可是始終不明白陳氏在這個案件中究竟扮演怎樣的角色,“如果陳長壽是殺人兇手,你覺得他的動機是什麽?”
這個問題崔凝想過,立刻答道,“那個淩薇以死鳴冤,不是指出陳氏可能就是當年滅司氏族的兇手?我想司氏姐妹冒險進入渾天監,肯定是想找到證據狀告陳氏,但是不幸身份暴露,所以陳長壽就殺人滅口,以防當年的事情洩露。”
魏潛道,“且不論十多年前的陳氏有沒有能力讓司氏滅族,你接着說陳氏滅司氏族的動機是什麽?”
崔凝能夠參與其中,十分興奮,腦子也比平時更加活絡,略一想,便道,“不是據說陳氏認定了司氏殺害他們家族最出色的郎君嗎?或許是眼看司氏因爲一個司言靈越來越強大,而陳氏卻因爲失去了一個有靈性的人逐漸衰落,心中難平,所以買兇殺人?”
她又補充道,“易學難悟,能出一個資質上乘的人才實在很難。”
“崔氏成爲仕族之首,難道僅僅靠的自家子弟?”魏潛反問。
崔氏族學裏确實收了他姓學生,這些人從崔氏出去,多多少少對崔氏有一定的歸屬感。且一日爲師終身爲師,他們的老師都是崔家人,自然要侍以師禮。
崔凝反對,“那怎麽一樣,易學很多都是不傳之秘,非本族嫡系不能學。”
“你的推測不無可能,隻是照事情正常發展,陳氏爲了一件陳年舊事買兇滅司氏一族的可能性,還有待證實。”魏潛客氣了一下,開始推翻她的結論,“司氏殺陳氏郎君的案子,官府判了司氏無罪,因陳氏與司氏不在同一縣,又牽扯到當地兩個易族,此案是一定是由邢州府衙審理,當時任邢州知府的人是崔值崔大人,崔大人出身清河崔氏,陳、司兩族當時确實頗有勢力,但絕對沒有能力操縱崔氏出身的人。而崔大人一生剛直,兩袖清風,多半也可以排除司氏買通審案官員可能性。府衙判司氏無罪,那麽要麽确實是一樁意外,要麽沒有任何确鑿證據。”
“倘若陳氏有證據證明司氏确實殺了那位郎君,爲何要隐忍許多年?若沒有确鑿證據,僅憑揣測就雇兇滅人一族,有多大可能?”
崔凝立馬就被說服了,連連點頭,“易族應該會在意天道輪回,定然會恐懼報應,不會幹這斷子絕孫之事。”
“司言靈還沒有當上渾天令之前,司氏的勢力遠不如陳氏,就算是活動關系、賄賂府衙,也應是陳氏占上風,怎麽能教司氏占盡便宜?”魏潛道。
崔凝皺起小臉,惆怅道,“那這麽說來,陳氏就沒有滅司氏一族的動機了呀,可是我看陳長壽言辭閃爍,好像确實在隐瞞什麽。”
“他确實隐瞞了一些事情,不過我推測,并非出于掩護滅門案。”魏潛道。
他這句話卻沒有得到陳長壽的證實。
陳長壽熬不過李佐令的酷刑,終于招認。
那日陳長壽确實看見有人跑進觀星台甬道,他當時就已經認出了進去的人是淩菱和趙楚生,似乎是小情人私下約見。陳長壽沒有多在意,正欲離去之時聽見淩菱的驚叫,他天生膽小怕事,當下根本沒有想過進去一看究竟,而是拔腿就跑,可他畢竟還算有良心,回去在被窩裏輾轉反側,隔了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終于還是壯着膽子小心翼翼的返回。
此時渾天監還有值夜之人,但陳長壽本身藏着一個天大的秘密,他不敢暴露自己狼狽懦弱的一面,隻好硬着頭皮一個人尋摸過去。
他摸索進了甬道,已經沒有人了。
陳長壽松了口氣,腿軟的一路扶着觀星台的南牆離開,但是行到一半的時候,不小心将一塊轉推了進去。
他一瞬間想了很多事情,小心的取下磚,很快便弄出一個洞。他小心翼翼的踏進去,發現有往上去的石蹬,但他沒膽上去,覺定等準備好火把之類的東西再來。
陳長壽把牆面恢複原狀便回去了。(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