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淩千葉急匆匆地回到房間,面上帶着說不出的憂郁之色,她把手裏的包子輕輕地放在桌上,然後,倒了杯茶水,陷入了沉思。
“你回來了?”蕭不二緩緩地坐了起來。
淩千葉聽到聲音,急忙扭頭去看,她帶着柔柔的笑意道:“你醒了?”
“我剛醒。”蕭不二看了一眼淩千葉,笑道:“你的氣色好多了。”
“是啊,野參王果然是個好東西,要不是我跟着你沾了點光,也不會好這麽快。”淩千葉輕輕地走到蕭不二的身邊,抓起他的手腕一搭脈門,臉上忍不住興奮地笑了起來:“看來你體内的毒已經解得差不多了,隻要再将養幾日應該就可以痊愈了!”
“這些天多虧了你的悉心照顧了!”蕭不二十分感激地道。
“不要那樣說,照顧你,是我心甘情願的事!”淩千葉說到這裏,臉上忍不住紅了起來。
“你真美!”蕭不二十分溫柔地看着淩千葉羞紅的臉。
“都活了半輩子了,還這麽沒正經的!”淩千葉說到這裏,忽然把身子轉了過去。
“還沒有駱秋水的消息嗎?”蕭不二隻好換個話題。
“聽說他在杭州的綢緞莊子都停業了,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哦?有這種事?那他一定就在杭州!”
“我也仔細地打探過了,但是一直沒有他的消息!”淩千葉說到這裏,十分的不甘。
“他會不會離開杭州了?”蕭不二不無憂慮地道。
“就算他離開了杭州,我們也不怕,因爲我的徒弟蘇靈兒早就已經在揚州等着他了!”
“你怎麽能确定他會去揚州呢?”
“我也不敢十分确定,但是,如果他們要去河南府的話,我想從揚州走最好,畢竟那裏水路、旱路都方便。最主要的是,揚州也有駱秋水的生意,他這種生意人,必定也想借着這個機會去看看自己的鋪子!”
“你說得很有道理,但是,如果他不在杭州的話,杭州的綢緞鋪子如何能那麽齊心地同時停業呢?我相信沒人有這個本事!”
“可是這幾天我一直打聽,根本就沒有他的消息,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我懷疑他早已不在杭州了!”
“還有一個地方,你去過沒有?”
“什麽地方?”
“雅香小築!”
“雅香小築?”淩千葉聽到這裏,沉吟了半天,道:“對呀,我怎麽把這個地方給忘了!”
“還記得上次在古廟裏的事嗎?當時駱秋水可不是一個人來的!”蕭不二提醒道。
“沒錯!他們既然能一道來,就說明他們有交情!我這就去雅香小築一探!”淩千葉道。
“還是我去吧!這些天你也夠辛苦的了!”
“你的傷還沒好,還是我去吧!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淩千葉說到這裏,已經匆匆出了房間,此刻她恨不得肋生雙翅,就想一步就趕到雅香小築!
雅香小築早已按照周得全的計劃招了很多的女工,她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天忙着刺繡、紡織,每天安排的十分充實,這人一多,雅香小築裏便熱鬧了許多!
人多了,眼睛就多!
人多了,生人想混進去就更加不容易!
但是,這對淩千葉來說卻根本不是難事!
她甚至用不着化妝就已潛入了雅香小築,她根本不怕遇到裏面的人,但是,雅香小築實在是太大了,她實在不知道該從何處找起。
所以,她隻能四下裏亂撞,找到哪裏算哪裏!
自從駱秋水離開這裏以後,柳如月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她不止一次地在半夜裏被惡夢驚醒,每一次都害得她驚出一身的冷汗,她想逃避,但是卻無處可逃!
她實在不想親手殺了駱秋水,但是,她卻不得不殺了駱秋水,因爲駱秋水殺了她自認爲是最親、最愛的人!
“老天,你爲什麽要讓我這樣爲難?你爲什麽要讓我夾在生命裏兩個最重要的男人之間做選擇?我已經失去了一個,難道你還要讓我再失去一個嗎?”
柳如月出神地盯着手裏的玉蘭花,一行清淚順着臉頰滑落,滴在了清淡的玉蘭花瓣上,說不出的冷豔、凄慘!
“誰能教教我到底該怎麽辦呢?”柳如月忍不住長長地歎了口氣。
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柳如月甯神靜聽,心中暗道:“誰這麽大膽,竟敢闖進雅香小築?”
她身子忽然就像蝶兒一般飄出了窗外,迎着那腳步聲傳來的方向飛了過去!
淩千葉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周圍的動靜,她四下裏一望,忍不住道:“看來這裏應該是後花園,我再去别處看看吧!”
她剛打定主意,但聞衣袂帶風之聲響起,當下吃了一驚,急忙扭頭看去,卻見柳如月如風中飛鳥一般趕了過來!
柳如月人還未到,但手裏的玉蘭花卻以極快的速度飄了過來,淩千葉素手一揚,一枚流星镖便迎着那朵玉蘭花撞了過去!
但聞一聲暴響,片片花瓣暴裂飄落,淩千葉冷冷地道:“好毒的暗器!”
“你是何人,膽敢闖我雅香小築?”柳如月怒道。
“姑娘,我們見過面的!哈哈哈哈!”淩千葉幹笑道。
“原來你是淩千葉!”柳如月冷冷地道。
“沒錯!姑娘的記性果然很好!”淩千葉淡淡地笑道。
“我與你并無冤仇,你此番來此所爲何事?”柳如月說到這裏已自袖中摸到了一朵玉蘭花。
“姑娘溫柔可人、嬌美風華,爲何說起話來卻如此冰冷?”淩千葉正色道。
“對你這種人,我已經很客氣了!”柳如月說着冷冷地瞪了淩千葉一眼。
“我來是想問你一件事!”
“你以爲我會告訴你嗎?”
柳如月說到這裏,輕叱一聲道:“看招!”
但見她長袖一拂,一朵玉蘭花便悄然飛出,淩千葉不由得大驚失色,口中怒道:“你竟然想置我于死地!”
淩千葉口裏說着話,手上卻不閑着,但見她雙掌翻飛,手中流星镖不斷打出,而目标卻隻是一朵玉蘭花而已!
但見那朵玉蘭花經流星镖打中之後,當即暴裂,然後,暴裂之後,又化成三朵小玉蘭花,那三朵小玉蘭花就借着暴裂之勢,迎着淩千葉打了過去,好在淩千葉的流星镖不少,竟然個個将其擊落,然後,一股淡淡地幽香便在空氣中散播看來!
“‘**香’?”淩千葉大驚之下,急忙捂住鼻子,一個轉身便跳出了院子!
“我勸你最好别來惹我,否則下次必定取你性命!”柳如月冷冷地道。
“你夠狠!後會有期!”淩千葉遠遠地把聲音傳了過來。
淩千葉逃走之後,柳如月不禁陷入了沉思。
“她爲什麽要來這裏呢?她想幹什麽呢?”
柳如月想了半天,忽然似乎想到了什麽,低語道:“難道她又是爲了魔玉珠?或者她是來打探消息的嗎?”
柳如月忽然覺得背上起了陣寒意:“不好,她肯定是來打探駱公子消息的!”
柳如月當下急得在原地打起轉來:“這樣一來,駱公子不是有危險了嗎!”
胡成望做夢也想不到駱秋水會真的把杭州的生意給停了,他也想不到,他爲了脫身而說的話,駱秋水居然會當真!
但不管怎麽說,既然已成事實,胡成望便隻有相信!
他是一個善于抓住機會的人,也是一個從不放過有利機會的人!
更何況,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幾年!
爲了這一天,他也計劃了好幾年!
他十分興奮地把計劃吩咐給自己的心腹去辦,他每做出一個決定都會因爲預期的結果而狂喜!
他一直相信駱秋水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
駱秋水實在不該把生意說停就停,這是做生意人的大忌!
駱秋水必将爲這個錯誤的決定付出代價!
失掉民心的商人必将被民心所棄!
所以,胡成望沒有理由不懷疑駱秋水,沒有理由不相信自己将會成爲最終的勝利者!
胡成望已因接連發布命令而顯得十分的饑渴,他有些狂躁不安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正想讓下人給他送來點吃的,卻忽然看到了一個黑衣人!
剛才倒茶的時候,書房裏還隻有他一個人,可是現在書房裏卻多了一個黑衣人!
胡成望手裏的杯子瞬間從手上溜了下去,卻被那黑衣人接住了!
胡成望當然記得這張臉,雖然這張臉在白天看來更加讓人覺得陰森恐怖,但是,這裏畢竟還是胡成望的家!
“參見得月樓樓主!”胡成望急忙跪了下去,直到此時,他仍未忘記應有的禮數。
得月樓樓主長袖一拂,一股大力便将胡成望托了起來:“不用客氣!”
“樓主前來,不知有何事見教?”
“我聽說駱秋水已經把杭州的綢緞生意給停了,而且,胡老闆也已經開始着手獨霸杭州的綢緞生意了!”
胡成望額上的汗水涔涔而下:“樓主的消息果然靈通!”
“我來隻是想問問我們的約定什麽時候兌現?”
“約定?”胡成望微微一笑,大着膽子道:“關于這件事情,全是胡某一力爲之,樓主似乎并未盡心……”
得月樓樓主冷冷地瞪了胡成望一睛,眼中的寒光如冰錐一般直刺得胡成望一陣哆嗦:“還沒有人敢在我面前枉做小人!”
胡成望淡淡地道:“胡某隻是大膽直言而已!胡某——”
後面的話,他已很難完整地表達出來了,因爲得月樓樓主的手已像鉗子一般鉗住了他的脖子,胡成望的眼珠子都快凸了出來,他的一張臉憋得通紅,随時都有可能咽氣!
得月樓樓主随手一拂,胡成望的身子便像樹葉一般輕輕地飄了出去,落地之時卻把一張書桌給砸得散了架!
“小人一時失言,請樓主切勿見怪!”胡成望哪裏還顧得上疼痛,當即跪在地上不住地叩頭。
“你以爲就憑你一句話,駱秋水就肯将杭州的生意交給你做嗎?你也太天真了吧!”得月樓樓主說到這裏,右手一帶,一把椅子便到了他的跟前,他緩緩地坐了下去,“我的人爲了你的事付出了那麽多,現在終于有結果了,你卻要反悔,你是不是嫌命長了?”
“小人一時糊塗,還請樓主寬大爲懷,莫要與小人計較!”
“你早要這麽聽話,也就不用受罪了!”
“小人還有一事相求,若能辦成,小人情願再讓一成利潤!”胡成望說到這裏急忙擡起了頭,一絲惡毒的心意瞬間便通過他的眼睛傳給了得月樓樓主。
“你可是要我殺了駱秋水?”
“請樓主成全!”
“你果然夠毒!不過,我很喜歡!”得月樓樓主陰笑道,“除掉駱秋水,以後,你就可以長期做着綢緞生意而無後顧之憂了!甚至還可以把駱秋水其他地方的生意也一并吞掉,胡老闆,你的胃口不小哇!”
“但求樓主成全!”
“我們得月樓隻搶人隻劫财,不爲這兩樣絕不殺人,你的要求,我們不能接受!”
胡成望聽到這裏,急忙擡起了頭:“樓主就不能破一回例嗎?”
“不能!”得月樓樓主斷然道,“不過,我倒是可以幫你聯系别人來做!”
胡成望聽到這裏,一絲笑意終于掩蓋了憂慮:“若然得成所願,小人定将八成利潤拱手讓與樓主,絕不食言!”
“諒你也不敢食言!”得月樓樓主緩緩地站了起來,“我該走了,你好自爲之!”
“恭送樓主!”胡成望急忙叩頭,待到擡起頭來,得月樓樓主卻早已不知去向。
他來時無聲,去時更是無息,胡成望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口中低語道:“我的媽呀,這麽神秘,他到底來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