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野參王


當夜幕剛剛降臨在美麗繁華的杭州城,金府的燈便瞬間點亮了!

金天朋從來也不曾像今天這麽興奮過,但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擔憂過!

他已經第三次吩咐管家要加派人手巡邏了,可還是放心不下,忍不住悄悄地走到書房,連燈也顧不上點,僅憑着印象在門後的一架三尺高的青瓷花瓶上用力一扭,書房的書架便“吱扭”一聲向左側移了過去,接着便露出一道暗門,這裏黑洞洞的也看不清裏面到底有些什麽。

金天朋蹑手蹑腳地走進了書架後面的暗道,然後取出火折子點亮了暗室裏的油燈,此時,那書架已自動慢慢地關上了!

這間暗室并不算大,但是裏面卻擺滿了各種奇珍異物,有明珠、翡翠,也有各種名人字畫,還有無數的名刀名劍,但是這些東西都沒有一樣東西更珍貴——一顆長了千年的野人參!

爲了這顆野人參,金天朋殺過人,出過高價,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才把它弄到手,可以說這棵野人參已絕非一棵正常意義上的野人參了,而是背負了無數人生命的野人參!

再過幾天,這棵野人參就有了一個非常好的歸宿,而這個歸宿的主人卻正是杭州最大的官杭州府尹!

金天朋小心翼翼地從貨架上取下一個用寶石鑲成的華麗錦盒,輕輕地打開蓋子生怕驚到了裏面的野參王,當他再次确認那支張牙舞爪酷似人形的野參王此時正完好無損地躺在錦盒裏時,這才十分滿意地蓋上蓋子,然後輕輕地置于貨架之上,又像來時那樣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暗室!

出了書房,金天朋心中不由得一陣竊喜:“等把這支野參王送給了府尹大人,那麽曾天壽的雲來賭坊就是我的了!”

隻要一想到自己的銀鈎賭坊将會無條件收購雲來賭坊,金天朋就忍不住笑了起來,爲了這個目的就算付出再大的代價,他也不會皺一皺眉頭!

他花了不少銀子從江湖上聘請高手過來護院,但縱是這樣,他每天晚上仍是睡不好覺,隻要一閉上眼,他就會因擔心野參王失竊而從睡夢中驚醒!

他不停地在房中走來走去,一直到三更時分才因爲疲倦停了下來!

金天朋側着身子躺在床上,靜靜地聽着自己打呼噜的聲音,在别人看來,他已睡得很沉,但卻隻有他自己知道他還保持着清醒!

當一絲微風悄悄地吹進金府,吹落了樹上的枯葉,也隻是那麽一丁點響動,暗藏在金府的武林高手便如驚弓之鳥般一發沖了出來!

但他們随即發現,院裏根本沒有任何動靜,隻不過是幾片樹葉掉在地上而已,這才稍微有些放松地重新潛回了原來的位置!

也許天下最兇險的地方都是給武藝高強的人而設計的,又或者天下最兇險的地方又恰恰是爲珍品而設,而所有放珍品的地方就一定有人因爲觊觎珍品而冒險!

淩千葉十分小心地潛入了這防守嚴密的金府,她雖然明知自己此時的功夫還不足以讓她把輕功發揮到極緻,但是她已沒有任何選擇!

就算她可以等,但是蕭不二卻不能等!

他是爲了救自己才變得如此虛弱和狼狽,也是因爲自己的一時誤會而中了淬過“無顔散”的毒針,如果沒有這支野參王,他很可能會因此喪命!

她也不确定這支野參王是否真能救下蕭不二的命,但隻要有一線希望她都得試,而且必須要試!

她已經在金府裏轉了大半天了,但是卻還是沒有找到藏放野參王的地方,她的額頭已因緊張而急出了一頭汗水,她不由得恨恨地道:“這可怎麽辦,再晚的話,就算找到野參王也是來不及了!”

她下意識地想到這裏,腦子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她終于忍不住把心一橫:“算了,還是硬闖吧!”

淩千葉想到這裏,大吼一聲道:“老娘來取野參王了,識相的就快點把東西送出來吧!”

她故意把聲音叫得很高,這一聲吼出,當下便圍過來不少在金府護院的武林高手!

淩千葉縱聲笑道:“來得好!我也正想問問你們野參王到底藏在什麽地方呢!”

“要想知道野參王的下落,除非先過我們這關!”

這人似乎是個領頭的,隻見他說到這裏,十幾個高手已将淩千葉團團圍了起來!

“好,那就隻有得罪了!”

淩千葉說到這裏,雙手齊出,無數的暗器就如暴雨一般激射而出,由于距離太近,那些身手差的,當時就送了命!

淩千葉冷冷地看去,此時身邊已隻剩下六個人還環伺左右,随時準備對她發起進攻!

“你們再不說出野參王的下落,就全都沒命,你們好好想清楚了!”淩千葉怒道。

“原來是‘辣手觀音’淩千葉,果然身手不凡,但是我們拿人錢财,自當忠人之事,我就不信你身上的暗器會無窮無盡!兄弟們,上!”

這領頭的黑衣人說到此處,六把明晃晃的鋼刀便一齊從不同的方向沖着淩千葉砍了過去,但見淩千葉左閃右躲,長袖飛舞,也不曉得用的何種招式,但見那些鋼刀就如長了眼睛一般,隻是在她身上遊走,卻絲毫也傷她不得!

忽然,淩千葉“嘿嘿”一聲冷笑,一把流星镖擊出,當場就有四個大漢倒在了地上!

同伴的慘死立時就激怒了那領頭的黑衣人,他把手指放在口中,一聲口哨響起,但見人影閃動,瞬間就有幾十号人跳進了金家大院!

這些人就像是鬼魅一般一下子就從天上冒了出來,淩千葉不由得微微變色,她很清楚自己身上的暗器,此時她估摸着就算所有的暗器全中,也是無法将這些人一一射倒,她不由得有些慌亂起來!

“大家不要怕,她隻不過是一個人,隻要我們一起上,照樣可以擒到她,聽我口令!”

這領頭的黑衣人尚未發出口令,喉間已多了一枚流星镖!

場面頓時便安靜了下來,衆人當下俱是一臉驚懼之色,而淩千葉也故意把流星镖扣在手中,她故意要讓每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這樣她才有震懾力!

“野參王在什麽地方?快說!要不然,我讓爾等全部陪葬!”淩千葉冷冷地道。

衆人互相觀望着,既無人上前應戰,更無人回答她的問題!

金天朋聽到聲音便慌慌張張地趕了過來,眼見雙方陷入對峙,當下命令道:“我請你們來,就是讓你們這樣看着的嗎?還不快上?給我拿下她!”

衆人發一聲喊,一齊攻了上去,淩千葉雖然面上不亂,可心裏卻不禁有了幾分懼意,剛才的打鬥已然耗費了她不少體力,此時這幾十号人一發湧将上來,那壓力可想而知!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時間,淩千葉的體力已漸漸不支,而那夥人卻越戰越勇,他們雖然死了八個人,但是,此刻他們顯然已占盡了上風!

淩千葉已疲于應付,此時身上的暗器已然用罄,她一不留神,一把鋼刀已劃破了她的前胸,一道血線瞬間噴了出來!

豆大的汗珠從淩千葉的額上滾落,當下身法也已沒有初時那般麻利,不停流出的鮮血正不斷地把她的體力掏空,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心中暗道:“難道我淩千葉今天就要死在此地不成?我實在是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正當此時,但聞長劍破空之聲傳來,衆人但覺眼前一花,當即便有兩人被長劍刺中倒地,衆人尚未看清來人,那人卻發先話了:“前輩,你沒事吧?”

淩千葉仔細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灰衣人,當時有些茫然地道:“你是哪位?”

“此地不是說話之地,前輩跟緊晚輩,我這就帶你殺出去!”

灰衣人說到這裏,長劍疾刺,又是幾聲慘叫響起,地上便多了幾具屍體!

淩千葉一路緊跟灰衣人,在人群中左沖右突,四處穿插,殺到最後,那些人隻敢在遠處遠遠地揮舞手中兵器卻無一人敢再上前來阻攔!

灰衣人的臉上已經沾滿了地上那些死人的鮮血,這讓他看起來有些說不出的冷酷。他大聲地吼道:“再敢上前者,死!”

這句話太過響亮,當時便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衆人不由得愣在當場,灰衣人一拉淩千葉的手臂道聲“走”,但見兩團人影一個縱躍便跳上了屋頂,然後接着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

“你們這群廢物!”金天朋忍不住暴跳如雷地吼道,但此時還不是他生氣的時候,他急忙一路小跑沖進書房,扭動花瓶,幾步就沖進了暗室,匆忙之中打了好幾次才把火折子點亮,他掃了貨架一眼,當時兩眼一花,人就昏倒在地,火折子也瞬間熄了下去!

灰衣人帶着淩千葉一路狂奔逃出了金府,又接着跑了很遠一段路,等到确定安全了,才松開淩千葉的手道:“現在安全了,前輩可以放心了!”

淩千葉仔細打量着眼前這個年輕的灰衣人,笑道:“多謝少俠救命之恩!恕賤妾眼拙,一時竟不記得恩公姓名,不知可否賜教?”

灰衣人淡淡地一笑:“在下顧長天,令徒蘇靈兒和我是舊識。”

淩千葉聽到這裏當即颔首道:“原來是顧少俠,果然膽識過人!”

“不知前輩因何潛入金府,可否據實相告?”顧長天試探着問道。

淩千葉略作猶豫,當下便道:“賤妾此行是爲了一樣東西。”

“哦?”

“賤妾有一個朋友身受重傷且身中劇毒,急需金府的千年野參王才能活命,是以賤妾大膽前往,隻可惜金府太大,我一時找不着藏參所在,隻得铤而走險逼他們出來問個清楚,哪曾想舊傷未愈竟然不是他們的對手!”

“原來隻不過是一支人參而已!”顧長天淡淡地道。

“這可是千年野人參,乃無價之寶!”

“若是前輩喜歡,不妨拿去便是!”顧長天說到此處,從懷裏掏出一個紅布包裹。

淩千葉當即接了過來,打開一看,果然是金天朋那支千年野參王!當下,她不由得一陣驚喜:“少俠當真肯将此物相贈?”

“此參本爲救人所用,既然前輩用得上,那麽晚輩自當奉上,還請笑納!”

淩千聽到此處,當即跪了下去:“少俠天恩,賤妾無以爲報,他日若有差遣處,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顧長天急忙扶起淩千葉,笑道:“前輩快快請起,如此大禮豈不折殺晚輩了!”

淩千葉緩緩地站了起來,十分感激地看着顧長天道:“想我‘辣手觀音’淩千葉何等倨傲之人,哪曾想過今生也會有如此機緣,有幸結識少俠,來世縱然爲奴爲馬,也必當報答少俠于萬一!”

“前輩盛名,晚輩敬慕已久,但有能爲前輩效勞處,晚輩必是心向往之!更何況,令徒蘇靈兒一向與我交好,晚輩縱然不看前輩面子,但看在令徒的份上,也絕無袖手之理,前輩不要太過推辭了!”

淩千葉收了野參王,當下道:“賤妾有了這支人參,還得急着趕去救人,就此别過了,日後但有差遣,少俠盡管吩咐,我淩千葉若是皺皺眉頭,便天誅地滅!”

“前輩言重了!”

“賤妾就此别過少俠,告辭!”

“告辭!”

淩千葉說到這裏,當即施展輕功,離開了此地。

顧長天微微一笑道:“到底是前輩,禮節就是多!”

說話之間,顧長天擡頭望去,但見此時已在雅香小築的門前站定,不由得道:“真沒想到誤打誤撞居然到了這裏!”

顧長天忽然想起了柳如月,他猶豫了半天,不知該不該進去打個招呼,這時,隻聽一陣腳步聲響起,有人敲着梆子走了過來:“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原來是更夫!”顧長天放眼望去,更夫正敲着梆子向這邊慢慢地走了過來。

顧長天當下再不猶豫,一個縱身人就跳進了雅香小築!

第一次進入雅香小築,顧長天着實費了番功夫,好在柳如月足夠警覺,聽到響動居然追了出來。

“如月,是我!”顧長天急忙喊道。

“是你!”柳如月一下子便聽出了顧長天的聲音,但看到顧長天臉上的鮮血,仍不免吓了一跳,“你受傷了?”

顧長天輕輕擦掉臉上的血漬,苦笑道:“這是别人的血!”

“你又去執行任務了?”

“是的!”

“唉!”柳如月輕輕地歎了口氣,“不管怎麽說,回來了就好!這裏說話不方便,去我房裏吧!”

顧長天聽到這裏,忽然道:“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去哪裏?”

顧長天一把抓起柳如月的手,雙足一點,人便飛上了屋頂,他一路狂奔直到找到一處足夠寬敞足夠高的屋頂才停了下來。

顧長天當即在房頂上坐了下來:“我請你來看星星。”

柳如月忍不住擡頭看去,卻見顧長天的眸子直如夜空的繁星一般,溫柔而多情!她忍不住把視線轉向一旁:“你帶我來就是爲了看星星嗎?”

顧長天順手一指天上的星星:“你看,那顆是你,那顆是我!”

柳如月擡頭望去,但見天上繁星點點,根本不似顧長天認爲的那樣容易辨認,當下十分平靜地道:“我們都隻不過是塵世裏的一粒微塵,就像是天上的繁星一樣,永遠都是那麽的普通和平凡。”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改變這種命運。”顧長天十分自信地看着柳如月,“我們的生活應該由我們自己做主!”

柳如月盯着天上的星星,眨了眨眼睛:“我相信老天讓星星如此排列必定有他的用意,我們都太渺小了,小到連我們自己都無法看清這格局!”

顧長天忽然變得說不出的煩燥:“你一向不願意認命,現在怎麽變了!”

“也許吧!不過人遲早是會變的,隻不過有的人越變就越像自己,而有的人越變就越不像自己!”柳如月說到這裏,臉上竟是一臉惆怅。

“你是在說我嗎?”顧長天苦笑道。

“沒有,因爲你一直都是你自己!”

“是不是因爲我還是自己,所以你才不願意改變你自己?”顧長天臉上掠過一絲遺憾。

“不是不願意,而是很難變!我是一個很脆弱的女人,有時候很容易就迷失了自己,我一直想找到自己,但是卻總是迷失在尋找的路上……”柳如月的眼裏忽然變得十分迷茫,就像是一隻迷途的羔羊。

“你說得太深奧了,我聽不懂。”顧長天忍不住把臉側向了一邊。

“慢慢你就會懂了!”柳如月慘然地一笑,“隻不過有時候不懂反倒比懂了要好,你明白嗎?”

“如月,我們真的不能夠在一起嗎?”

柳如月慘然地一笑:“我們現在不是正在一起嗎?”

“我是說以後!”

“以後的事兒,誰能說得清的?”柳如月長長地歎了口氣,“明天,會不會還有這麽多星星呢?我很期待!”

“會,一定會的!”顧長天急切地道。

“天很晚了,我也該回去了!”柳如月緩緩地站了起來,“謝謝你的星星,我會好好考慮一下的!”

“好,我等你的消息!”顧長天笑道。

柳如月再次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星星,長長地歎了口氣,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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