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成看了看天色,眼下已是黃昏時分,杭州的街道上已有店鋪升起了燈籠,路上的行人也漸漸地多了起來。
他再次瞄了前面的胡成望一眼,心中似乎有些不甘,最終猛一跺腳,算是下定了決心,當下再不遲疑,轉身往四方客棧奔去。
張大成一路狂奔,等到了四方客棧,天已完全黑了下來。
他在經過駱秋水房間的時候,特意往裏面瞟了一眼,發現裏面黑乎乎的,并未點燈。他接着往駱秋水隔壁的房間走去,但聞憨聲陣陣,不由得貓着身子向裏張望。
屋子裏黑乎乎的,也是沒有點燈,除了床上傳來很有節奏的打呼噜的聲音,再無一絲動靜。
“這是怎麽回事?他們怎麽到現在還沒有醒?難道胡成望的迷藥真的那麽厲害?”
張大成一邊嘀咕一邊思索,正在這時,院子裏忽然起了陣風聲,緊接着院子裏那顆枯萎的梧桐樹上一陣響動,幾片枯葉便飄了下來!
張大成見狀,急忙縱身而起,身子就如狸貓一般躍上了那顆梧桐樹,可是樹上除了枯萎的枝杈和樹葉以外,别的什麽都沒有!
他站在樹上,隔着樹葉四下裏張望,卻見一團白乎乎的人影在後院一閃,就沒入了假山之後!
“果然有人!”張大成心中暗自叫道,“不過這人肯定是個新手,不然也不會在這個時間潛入客棧了!”
的确,現在正是客棧裏最熱鬧的時候,很多客人都在忙着登記住宿和吃飯,客棧裏人多眼雜,此時要想在客棧裏出入,肯定會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張大成在樹上觀望了半天,發現那團白影自從沒入假山之後便再也沒有出來,當下不由得起了疑惑,但他馬上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當下不由得心中暗道:“不好!”
張大成想到這裏,急忙催動身形,整個人就像蒼鷹撲兔般“嗖”一下子一頭紮向那座假山,雖然去勢甚急,但落在地上卻是悄無聲息!
他蹑手蹑腳地順着假山摸了過去,邊走邊在心中道:“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聖,這個時候冒這麽大風險來這兒,又到底懷着什麽企圖?”
假山後面是一段曲折的道路,鋪滿了碎石子,由于這個地方比較僻靜,平日裏也鮮有人來,此時早已過了掌燈時分,天上又無月亮照明,這個地方就顯得越發陰暗、詭秘了!
張大成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就有人從黑暗裏沖出來突襲他,他忽然覺得自己背後有冷汗滲出,心中不由得暗道:“媽的,早知道這地方這麽瘆人,剛才就不過來了!”
張大成剛想到此處,後背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急忙回頭去看,卻哪裏有半個人的影子?
張大成不由得慌了神,站在原地,四下裏張望,口中喘着粗氣道:“誰?出來!你到底是人是鬼?快出來!”
張大成喊了半天也不見有人出來回話,他正納悶,這時,那隻手又在自己身後拍了一下,他當下不及回頭反手就是一掌打了出去,如此狠辣的掌法夾着淩厲的掌風,其勢實在不容小觑,但聞“嘭”的一聲暴響,張大成身後的假山一角竟被這一掌給拍落下來!
張大成急忙轉身去看,隻見地上散落着一攤碎石,卻哪裏有半個人影?
“這他媽也太邪乎了!難道真是遇見鬼了?這怎麽可能呢?”張大成額上已自沁出豆大的汗珠,“肯定是遇上高人了!他媽的,這人的武功也太邪門了!這麽老半天,我居然還沒見着他的面兒!”
張大成心中已自怯了三分,雙腿也不由得打起顫來。
“不對,他要是想殺我,應該早就動手了!”
張大成想到此處,大着膽子叫道:“朋友,可否現身一見?都是在江湖上混飯吃的,既然到了這裏,就不應該這麽生分才是!”
“哈哈哈哈!”
這聲音雖然聽起來很脆,但在此時此地卻顯得說不出的陰森可怖!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你張大爺自打出了娘胎就沒怕過誰,我勸你最好少在這裏裝神弄鬼!”張大成一心想把這神秘人給激将出來,哪曾想,這句話一出口,反給自己惹來了災禍!
張大成正想着再把一套罵人的狠詞說将出來,卻見眼前人影一閃,耳邊“啪”的一聲響過,左側臉頰已是火辣辣的疼痛!
張大成尚未搞清狀況,緊接着右側臉頰又是一陣疼痛,然後,接着就是左左右右、右右左左,大概挨了十個耳光子,這身影才暫時不在眼前出現!
張大成當時又氣又怒又羞又恨,氣的是别人如此欺負自己,怒的是自己被揍卻找不着主,羞的是自己白挨了十個耳光卻連反抗的動作都做不出,恨的是自己技不如人,隻能吃這個啞巴虧!
“你到底想幹什麽?”張大成說到這裏,雙腿一軟跪了下去。
園子裏忽然一下子靜了下來,張大成豎起耳朵聽了半天,除了自己的心跳聲,别的什麽聲音也聽不到。
“難道他走了?”張大成“嗖”地站了起來,“他媽的,改天讓我撞見你,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張大成剛把這句話說出口,忽聞一聲慘叫,他當即吓得就跪了下去,急忙抱緊腦袋道:“大俠饒命,大俠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園子裏忽然又靜了下來,這時,一隻野貓從假山後面竄了出來,沖着張大成“喵”地一聲叫了出來,張大成“嗖”地一聲站起:“他媽的,哪來的野貓,竟敢開老子的涮!”
張大成一直憋着的怒氣此刻已經到了暴發的臨界點兒,他右手一揚,袖中“奪命鈎”已脫手而出,鈎子正好擊中那隻野貓,張大成右手一抖鐵鏈,“奪命鈎”已鮮血淋漓地飛了回來!
張大成十分不屑地盯着那隻死貓,惡狠狠地道:“敢得罪爺,這就是下場!”
此時,忽聞衣袂帶風之聲響起,張大成扭頭看去,但見空中一團白影,潇灑飄逸,不曾生羽卻如生羽一般,在空中一個翻滾就飛出了院子!
“這人的輕功如此了得,想必不在我之下!”
張大成想到這裏,當下縱身而起,施展自己的獨門輕功,飛快地追了上去!
張大成一連追了幾個院子,卻連人家的一根頭發都沒追到!他不禁有些洩氣了!
“還是回去吧,萬一把他追急了,那就沒有我的好果子吃了!”
張大成想到這裏,當下按原路折返,這次,他徑直走到駱秋水的房間外面,此時,駱秋水房裏的燈早就被人點亮了。
“他醒了?”張大成心中疑惑,當下透過門縫朝裏張望,哪曾想這不看還好,一看不由得大吃了一驚:原來房裏已經沒了駱秋水!
“駱秋水呢?他怎麽不見了?”
張大成信手推開了房門,房間裏此時隻有雷老虎一人還趴在桌上熟睡,張大成走過去在駱秋水躺過的床上摸了摸,發現床褥還有些餘溫,當下推斷道:“他肯定是剛出去!可是這麽晚了,他會去哪裏呢?”
但眼下,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想駱秋水的事,他輕輕地扶起雷老虎:“雷爺,咱們還是找個地方談談吧?”
張大成壞壞地一笑,吹熄了房裏的燈,然後,扶起雷老虎便出了駱秋水的房間。
在一間比較狹窄的地下室裏,張大成把雷老虎結結實實地捆在了一個十字形的木架上,然後,他似乎還不放心,又仔細檢查了繩索的結實程度,然後,才十分放心地把一杯藥水灌進了雷老虎的嘴裏。
雷老虎服了藥之後,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已自悠悠醒來,他睜開眼的一瞬間,隻覺地下室的燈光十分刺眼,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然後,一個帶着鐵制面具的人臉便到了他的跟前。
“雷大爺,這一覺睡得還舒服嗎?”帶面具的人正是張大成,但見雷老虎醒來,他擔心雷老虎會認出他,當即把事先準備好的鐵制面具帶在了臉上。
“舒服,太舒服了!隻是剛一醒來,就看見你這麽一個惡心人的東西,實在是太大煞風景了!”雷老虎也不等張大成表達不悅,接着道:“現在是什麽時辰,我怎麽會到了這裏?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你一口氣兒提了這麽多問題,我到底該先回答哪一個才好呢?”張大成幹笑道。
“你愛回答哪個就回答哪個!這麽簡單的事兒還要你雷爺教,我看你八成是缺心眼兒!”雷老虎罵道。
“真沒想到雷爺的嘴巴原來也這麽厲害!”張大成看穿了雷老虎的激将法,當下強裝笑顔道:“隻是不知道雷大爺呆會兒可否受得住大刑?”
“怎麽,你吓唬我?”雷老虎斜着眼睛瞪着張大成,“就憑你這藏頭露尾的狗東西,也想吓住你老子我?我呸!”
“唉,其實,我本該想到,普通的刑具是奈何不了你雷爺的,所以,我準備了一些特别的東西讓你嘗嘗鮮!”張大成說到這裏,對着門外喊道:“還不把東西帶進來?”
話音甫落,隻見兩個大漢擡着一個藤條編制的筐子走了進來,他們把筐子在雷老虎面前一放,雷老虎随即若無其事的一瞥,卻不禁吓得渾身直冒冷汗,差一點就尿了褲子!
原來那筐子裏放着無數條毒蛇,此時蛇頭攢動,不停地吐着紅信,那種渾身扭動的姿态,看起來不僅惡心而且瘆人!
張大成指着那筐毒蛇,陰笑道:“我聽說雷大爺最怕蛇,所以就特意給你帶來一筐毒蛇,反正我是問不出你的話的,索性讓這些朋友陪你玩玩了!”
“你,你想問什麽,你快說,凡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告訴你!但是,請你先把這些東西拿出去!我求求你了!”雷老虎說到這裏,竟然忍不住尿了褲子!
張大成心中一陣竊喜,大手一揮,那兩個大漢便把雷老虎面前的那筐毒蛇重又擡了出去。張大成上前一步,低低地道:“魔玉珠,現在在什麽地方?”
“你說什麽?我沒聽見。”雷老虎道。
“我問你,魔玉珠在什麽地方?”張大成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魔玉珠在什麽地方?”張大成怒吼道。
“我聽不見!”
張大成的怒火突然直沖腦門,他猛地一拳打在了雷老虎的小腹上,直疼得雷老虎面上一陣扭曲!
“好你個雷老虎,竟敢這樣來消遣我!看來不給你點兒厲害瞧瞧,你是不會死心的!”張大成說到這裏,再次示意門外的兩個大漢把毒蛇重又擡了進來。
“你這個雜碎,别以來帶了點肮髒玩意兒,就能把你雷爺吓住了!我告訴你,你雷爺死都不怕,還會怕幾條蚯蚓?下次,你最好打聽清楚了,看看你雷爺到底怕什麽?”雷老虎面不改色地道。
張大成再也忍不住了,他大手一招,兩個大汗便用棍子挑起幾條毒蛇照着雷老虎便扔了過去!
這雷老虎根本不去理會什麽毒蛇,隻顧破口大罵:“憑你這狗東西,也配打聽魔玉珠的下落,我呸!”
毒蛇上身的滋味并不是那麽好受的,那種涼飕飕的身體在身上爬來爬去,考驗的是一個人的定力!
雖然雷老虎盡量通過罵人轉移視線,但那些毒蛇在身上鑽來鑽去的,也着實讓他心中暗暗發驚!
這時,一條毒蛇已爬上了雷老虎的肩頭,這蛇正吐着紅色的信子在耀武揚威,雷老虎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但面上卻故意不動聲色,直看得張大成越來越心裏沒底!
忽然,這條毒蛇似再也忍受不住人肉的誘惑,當下身子一抖便瞄着雷老虎的頸動脈咬了過去,它這一口要是咬實了,雷老虎非當場喪命不可!這些蛇絕對是真正的毒蛇,任何人被咬上一口都必死無疑!
眼見毒蛇已準備攻擊雷老虎,張大成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因爲在他心裏隻想吓吓雷老虎,并不想真的取其性命,因爲他也擔心萬一雷老虎死了,那魔玉珠的下落就将從此成謎。
此時,那毒蛇已然開始攻擊,張大成想出手也來不及了,當下心中不由得暗罵自己玩過了火,但卻做不出任何補救的動作,于是索性閉了眼,等待最終的結果。
大約過了片刻也不見有任何動靜,張大成不禁睜開了眼睛,此時雷老虎的嘴角和脖子上沾滿了鮮血,而那條毒蛇卻不知去向!
張大成再仔細一瞧,原來地上正有一條無頭的毒蛇在打着卷,而它的頭卻不知去向了。
這時,雷老虎“噗”地一聲,吐出一口帶血的東西,大家細細看去,原來竟是地上那條死蛇的蛇頭!
衆人不禁呆住了!
原來,當那條毒蛇攻擊雷老虎的時候,他出于本能把脖子一夾,張開自己的嘴巴,竟咬住了那條毒蛇,他以極快的速度咬斷蛇頭,取了那條蛇的性命,那條蛇吃疼不過,當下從他身上跌落,所以才有了地上的無頭蛇!
張大成想到這裏,心中不禁稍稍寬慰,他再也不敢這麽玩下去了,當即沖上前去,把雷老虎身上的其他毒蛇一一除去,然後,冷冷地笑道:“雷爺果然好見識,隻是剛才實在不該吓得尿了褲子!”
雷老虎縱聲笑道:“你隻當老子是被吓得尿了褲子,卻哪裏知道老子是因爲憋不住但又不想求你所以才尿了褲子!你個王八羔子給我聽着,在你雷爺面前除了死,根本就沒有治得住我的法兒!我勸你還是早些死了心吧!”
“那我也不妨告訴你一聲,在我面前,除了死人和啞巴,就根本沒有問不出的話!”
張大成冷冷地逼視着雷老虎,一個惡毒的點子,很快便在腦海裏産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