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擺滿了酒菜,但是大家似乎都沒有什麽胃口,隻除了駱秋水。
他吃的很有興緻,每一口菜都嚼得很仔細,但他卻不再喝酒!
“我說你咋吃那麽香呢?合着今晚上的事兒在你看來,一點都不在乎?”雷老虎已經盯着駱秋水看了半天。
“這麽好的酒菜,不吃就浪費了!來,快吃啊?”駱秋水舉起筷子示意大家動筷。
“公子,我吃不下去,今天晚上的事實在太突然了!”秋月道。
“我也吃不下去,隻要想到那張臉,我就覺得惡心!”春花道。
“别再想了,吃飯要緊!再說了,如果吃不飽,哪有力氣想呢?”駱秋水笑道。
“我就欣賞你這點!什麽大事在你看來都是小事!來來來,咱們吃飯!”雷老虎說着話,先給自己倒了杯酒然後一飲而盡,“好酒!”
駱秋水的眉頭微微一皺,筷子上的牛肉片也跟着掉在了桌上。
“公子,怎麽了?”秋月急忙問道。
“沒什麽,剛才背上有點癢,一緊張,手上就松了。”駱秋水又從盤子裏夾起一片牛肉,“這牛肉味道不錯,大家可以嘗嘗!”
“公子,”春花取過酒壺給駱秋水倒了一杯,“好菜不可無酒,我給你滿上!”
春花說到這裏瞟了雷老虎一眼,“我可不像有些人一心隻顧着自己,根本不管别人!”
“又說我呢?”雷老虎瞪了春花一眼,“那是我兄弟,我和他從不客氣!”
“白吃的主,就沒見過你這麽不客氣的!”春花嘴角一撇道。
“你是不是還想出去?還是想以後都不能再說話了呢?”駱秋水十分冷峻地看着春花,眼裏雖是說不出的柔情,但那種冷峻卻使春花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我,奴婢再也不敢了!”春花嘴裏說着話,人已跪到了地上。
“雷大哥曾經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過我,任何人對他不敬,那就是與我駱秋水爲敵!”駱秋水放下手裏的筷子,用眼睛瞟了春花、秋月一眼,“希望你們兩個從此記住!下一次,我是不會再提醒了!”
“奴婢記住了!”春花和秋月齊聲道。
“唉,你這是幹嘛?看把小妹子給吓的!”雷老虎急忙站起身,走過去扶起春花,“你别聽他吓唬人!有我雷老虎在,他不會把你們怎麽樣的!”
春花十分膽怯地看了一眼雷老虎,卻怎麽也不敢站起來。
“你快說句話呀!”雷老虎使勁瞪了一眼駱秋水。
“還不快起來?難道等着我來扶你嗎?”駱秋水冷冷地瞥了春花一眼。
“謝謝公子!謝謝雷大爺!”春花顫抖着站了起來。
“好了,皆大歡喜!來,大家吃飯!”雷老虎笑得開心極了,他舉起筷子做了個請的動作。
駱秋水拿起了筷子,然後,春花和秋月也急忙起筷,說不出的默契!
雷老虎随便吃了幾片青菜葉子,又去尋桌上的酒壺,這次卻見春花主動給他倒了一杯,他也不再客氣,當即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駱秋水再次看了雷老虎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而一雙纖細的手卻輕輕地放到了腰邊--那裏有他賴以成名的飛刀!
“你怎麽不吃了?”雷老虎勸道。
“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吧!”駱秋水笑道。
雷老虎伸手就撕了隻雞腿:“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隻不過啃了兩口,就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他不由得罵道:“他娘的!這是什麽酒?老子才喝了兩杯就暈暈的!”
他話說到這裏,人便一頭栽在了桌子上。
春花、秋月十分警惕地沖向門口和窗戶,春花從袖子裏抽出一柄短劍橫在胸前,秋月則拿出一對銀環橫在身前。
駱秋水淡淡地一笑:“朋友!我這裏有酒有菜,要不要進來吃點兒?”
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動靜,更沒有絲毫回應!
忽然而來的死寂沉悶得令人作嘔,大家一動不動的保持着僵硬的身形,就像是靜止了一般,而一顆心卻在仔細地探聽着屋外的動靜!
桌上的油燈一閃一閃地跳着,除此之外一切都如死的一般!
“朋友是想讓我出去請你進來嗎?”駱秋水終于打破了沉默。
這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秋月十分機警地後退一步,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門。
門開了,進來一個探頭探腦的店夥計。他穿着樸素的粗布衣服,手裏端着一壺茶水,突然見到秋月的緊張模樣,不由得滿臉疑惑:“姑娘,你這是幹嘛呢?”
“剛才誰在外面?是不是你?快說!”秋月逼問道。
“小人是剛才路過這裏的,沒見有什麽人啊?”店夥計想了半天又回身打量了一番也沒發覺什麽異常,隻得如實作答。
“你好好的來這裏幹什麽?”春花從窗前緩緩地走了過來,她的短劍雖已收起,但警惕之心卻絲豪沒有減弱。
“我是來給客官送茶水的!”店夥計把手裏的盤子往胸前一舉,“要是您不需要,我這就立馬退出去!”
“當然需要,你放下吧!”駱秋水從桌前站了起來,“那也順便麻煩你,把這裏收拾一下吧。”
“好咧!”店夥計一聲吆喝,十分麻利地走了過來,放下茶水,就開始收拾桌上的殘酒剩菜。
駱秋水站在一旁,靜靜地觀察着店夥計的一舉一動,直到他笑着退出房間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公子,你覺得那店夥計有問題?”春花道。
“他不僅有問題,而且還有很大的問題!”駱秋水道。
“可是,我見他做起店夥計來動作很熟練啊!難道......”
“沒錯,他就是江湖上專開黑店的張大成!”駱秋水在桌邊坐了下去,“我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他一向隻在巴州活動,這次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既然他有問題,剛才公子爲什麽不攔住他呢?”秋月問道。
“你就不想看看接下來,他會做出點什麽花樣嗎?我是個很好奇的人,我想看!”駱秋水笑道。
“那雷大爺怎麽辦?”春花道。
“他隻不過中了别人的蒙汗藥,休息一下就沒事了。”駱秋水道。
“原來公子一早就知道酒裏被人做了手腳,所以才一口都沒喝。”秋月笑道。
“我想不明白的就是,那些人是不是太蠢了,居然隻在酒裏下藥,卻不在飯菜裏面下,要是他們也在飯菜裏面下的話,那我們豈不是都被迷倒了?”春花道。
“飯菜裏面也是有的!”駱秋水笑道。
“什麽?那我們怎麽沒事?”秋月有些不解地道。
“那是因爲有的菜裏有,有的菜裏沒有。”駱秋水笑道。
“哦,我明白了,怪不得公子吃菜的時候那麽仔細,原來是在嘗菜裏是否有不幹淨的東西!”春花若有所悟地道。
駱秋水淡淡地一笑:“看來此地已經不安全了,我們明天必須馬上離開這裏!”
“公子,他們到底是沖着誰來的?到底又是爲了什麽而來的呢?他們又是誰呢?”秋月滿臉疑惑地道。
“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我想事情很快就會有眉目的!”駱秋水打了個哈欠,“這種事,我們不急,他們也會急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得好好睡一覺了!”
“那雷大爺呢?”春花努了努嘴。
“把他擡到隔壁的房間裏。今天晚上,你們兩個輪流在他門外值守,我想今天晚上一定會很熱鬧的!”駱秋水道。
“讓我們給他值守?那公子呢?”秋月道。
“沒關系,我一個人反而睡得更香。”駱秋水淡淡地道。
“可是公子一旦睡着了,誰都叫不醒,萬一有歹人進來......”春花不無憂慮地道。
“你放心好了,今天晚上我不會睡那麽死的。”駱秋水笑了。
春花和秋月再不多言,一起扶着雷老虎到了隔壁房間,把他在床上安放妥當,便去門外站崗了。
“要不你守前夜,我守後夜吧?”春花提議道。
“這裏由我一個人守就可以了,你還是去公子那邊守着吧!他那邊,我放心不下。”秋月道。
“可咱們兩個如果都不休息的話,萬一犯困撐不到天亮怎麽辦?”春花有些犯難了。
“不就一個晚上嗎?撐一下就過去了!”秋月道。
“你能行,我可不行!”春花皺起了眉頭,“我這人熬夜不行的。”
“算了,還是你先去睡吧,反正公子和雷大爺的房間隔得不遠,我一個人看仔細點兒就行了。”秋月道。
“好,那我先去睡了?”春花笑了。
“别睡那麽死,後半夜我會叫你的。”秋月提醒道。
春花實在有些困了,她一走進房間就直奔大床而去,連衣服都懶得脫就那樣躺了下去,以至于連床底下躲着個人她都沒有留意到!
此時正是初夏,夜間尚且有些微涼,秋月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她擡頭望了望天,一輪彎月此時正躲在梧桐樹後,透過梧桐枝桠在向這裏張望。
“月亮好美啊!”秋月忍不住贊道。
這時,那月亮忽然就不見了,她隻覺眼前一晃,自己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來,人已軟軟地癱了下去。
朦胧中,秋月隻聽到耳邊有呼呼的風聲,但是,她用盡辦法卻醒不過來,她隻覺得四肢麻木,一點兒力氣也使不上。
也不知風聲吹了多久,忽然間就停了下來,她隻聽到耳邊有個人十分陰森地道:“這小妞我已經帶來了,你出來吧!”
“幹得漂亮!”
這個聲音低沉渾厚,伴随着一陣風聲倏忽就到跟前!
“沒錯,這個是秋月!不過,還有一個呢?”這個低沉的聲音道。
“李老闆你放心,這個來了,那個馬上就到!”這聲音聽起來直如鬼魅,此時居然又十分陰森地笑了起來,說不出的瘆人!
“行了,你這個鬼頭三就别笑了!大晚上的,萬一把我吓出個好歹來,你可賠不起!”這個神秘的李老闆道。
“李老闆真會拿我開涮!我的活兒已經辦好了,銀子呢?”鬼頭三說着伸出了右手,那手瘦削幹枯,正如他那張瘦削的臉,手指骨節十分突出,就跟沒皮沒肉一般,看起來簡直如魔爪一般!
“這裏是三百兩一張的銀票,你先收着,等下那個也到了,我就把剩下的三百兩也一并交給你!”李老闆遞出了一張銀票,他的手,渾厚肥大,說不出的厚實,一看就像是個生意人。
鬼頭三笑嘻嘻地接過銀票:“看來,你還是不放心我們啊!好吧,第一次合作,我也就不計較這些了!等一下,人一到,你就明白我們的作風了!”
李老闆從鬼頭三手裏接過秋月,隻那麽随便一瞧,便噘着小嘴道:“好标緻的妞啊!這要是賣到妓院裏可就賺大發了!”
“是啊,那麽标緻的妞,豈是三百兩就能買到的?”
“什麽人?快出來!”李老闆十分警覺地把腦袋向四周一輪,手裏已多了一柄短刀。
“别緊張,我的搭檔來了!”鬼頭三笑嘻嘻地道。
李老闆緊張的神經終于松馳了下來:“小心駛得萬年船!讓你見笑了!”
李老闆話音剛落,一個黑色的人影已如閃電般竄到了跟前!
這黑影從背上撂下個黑布口袋,用手指着那口袋道:“你要的人我已經給你帶來了,交錢吧!”
“别急,我得先看看是不是我要的人才行!”李老闆彎腰解開黑布口袋,仔細看了一眼春花的臉,然後笑道:“沒錯,就是她!”
李老闆滿臉堆着笑,站直了身子,從袖管裏摸出一張銀票,遞到了那個黑衣人面前:“這是酬勞,請笑納!”
那個黑衣人接過銀票,眼珠子轉了一圈,冷冷地道:“剛才李老闆也說過,這麽漂亮的小妞絕對不隻值三百兩,難道,你真的打算用六百兩就從我們手上拿走她們嗎?”
李老闆的臉忽然陰了下來:“怎麽,說好的價錢你想反悔?”
“鬼老四,你這是要壞我們名聲嗎?”鬼老三怒道。
“老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覺得我們冒着那麽大的風險就拿這麽一點兒,實在是不甘心啊!”鬼老四的聲音帶着些許傷感。
“不管怎麽說,我們做事,是有原則的!你可千萬不要壞了得月樓的規矩!”鬼老三冷冷地道。
“可是,明天就要還人家的一千兩賭金,你讓我怎麽辦?”鬼老四道。
“有錢還錢,沒錢還命!但是無論如何,不能壞了規矩!”鬼老三強調道。
“原來是這麽個事兒!”李老闆笑着從懷裏取出一張銀票,“既然兄弟有難處,我李某也自當出手相助!反正以後有用得着二位的地方還多着呢,這點銀子就當是交個朋友了!”
鬼老四接過李老闆手裏的銀票,然後扭頭看着鬼老三:“老三,五百兩!”
“把錢給人家退回去!”鬼老三怒道。
“鬼老三,難道這點面子你也不給嗎?”李老闆把手一舉,“這可不是壞你們的規矩,而是,我想交你們這對朋友!”
“我們從來不交朋友!而且我們也從來沒有朋友!”鬼老三冷冷地道。
“我知道,你們眼裏隻有雇主,但是這一次不同,你們兩個欠了别人的錢,我又剛好錢多得沒地方花,所以,你們拿我的錢,其實是在幫我!”李老闆笑道。
“幫你?”鬼老四有些糊塗了。
“沒錯!你們幫我花錢,那我就不用爲錢太多發愁了,所以,你們根本沒壞規矩,反而是做了件好事!”李老闆笑着在腦門上摸了一把。
“這真是怪事天天有,今晚特别多呀!天底下居然有這種事!哈哈,别人拿了你的錢,居然還是幫了你的忙!哈哈哈哈!真是怪事!”鬼老四十分爽利地笑道。
“哈哈哈!誰讓你們遇到了我這個怪人呢?嗯?”李老闆笑道。
“那既然如此,我們今天就做回好事,幫幫你這位錢多的老闆!哈哈哈哈!”鬼頭三也笑了。
“時候也不早了,大家還是各忙各的吧!”鬼老四笑得實在不想再笑了,“這兩個姑娘,我們要不幫你再送一程?”
“不用了,一會兒我叫人過來帶走就行!”李老闆雙手一抱拳,“二位,請了!”
“請!”鬼老三、鬼老四一齊抱拳道。
“搶了别人的侍女,也不跟主人打聲招呼這就要走,是不是太不禮貌了?”
“誰?出來!”三個大活人幾乎是同時喊出話來!
“出來就出來,誰怕誰?”
話音甫落,一個潇灑的身影便如閃電一般落在了三人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