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九眼見形勢不妙,急忙上前扶住江在行,十分急切地問道:“你怎麽樣?你沒事吧?”
江在行聽到這裏,轉眼看向駱秋水離開的方向,苦澀地一笑,道:“我有個好女婿!”
朱九聽到這裏,頓覺羞愧難當,當即心頭火起,朝着駱秋水離開的方向便追了過去!
他有太多的疑問想對駱秋水講,也有太多的不滿要對駱秋水發洩,他暗暗在心中發誓,如果駱秋水今天不能給他一個滿意的交待,他就要與之斷絕師徒關系,因爲他實在不願意讓這樣一個窩囊的人做自己的師父。
駱秋水踽踽獨行,一臉的怅然,在他看來,他終于戰勝了自己,可是,他的内心卻還在反複受着煎熬,畢竟,親手放走自己的仇人,不是那麽一件容易的事。
朱九氣呼呼地沖到駱秋水身前,冷冷地瞪着他的雙眼,然後,略帶氣喘地質問道:“江玉琳是不是你的妻子?”
駱秋水十分平靜地看了朱九一眼,然後答道:“是的!”
“那朱七是不是你的好朋友?”朱九問道。
“是的!”駱秋水隻覺自己的心在滴血,因爲他已聽出了朱九的意思,并且也猜出了朱九接下來會問些什麽。
“那你是不是一個男人?”朱九問道。
“我,我是的!”駱秋水話到這裏,隻覺自己的内心正被利刃割成一片一片,每一片都是滴着滾燙的鮮血!
“那你爲什麽要放走冷劍鋒?做爲一個男人,不能爲自己的妻子和朋友手刃仇人,你配做一個男人嗎?”朱九高聲吼道。
“我不配。”駱秋水十分懷疑這句話是從自己嘴裏說出去的,但是,這句話聽在耳邊,卻分明就是他的聲音。
“既然知道不配,爲什麽還要活着?爲什麽不去死?”朱九話到這裏,凄然一笑,“我知道你是怕打不過冷劍鋒,可是你總不能因爲怕死就放走自己的仇人吧?”
駱秋水慘然一笑,從腰間取出一把飛刀,然後遞到朱九身前,道:“我自信有此飛刀在,冷劍鋒必死!”
“既然如此,那你爲什麽不出手?”朱九再次質問道。
“殺一個人容易,寬恕一個人卻很難。藍龍七爲了冷劍鋒,已經犧牲了自己,我不想讓他死不瞑目!”駱秋水淡淡地道。
“借口!完全是借口!照你的邏輯,師娘的死和我叔叔的死就是應該的,他們的死就是無足輕重的了?”朱九怒斥道。
駱秋水沒有正面回答朱九的話,反而問道:“我愛你的師娘,那藍銀鈴又何嘗不是?如果冷劍鋒死了,你覺得藍銀鈴會獨自偷生嗎?殺一人,卻害死兩條人命,我如何下得了手呢?”
“就算是兩條人命,那也最多隻是抵償我師娘和叔叔兩條性命而已,有什麽可惜的?”朱九問道。
駱秋水慘然一笑,道:“藍龍七知道他的幾個哥哥所爲後,可以放下殺兄之仇,轉過來求我放過冷劍鋒,難道我連他都不如嗎?一個人肯爲别人犧牲自己,難道不該受到尊敬嗎?再說,殺了冷劍鋒,已死的人也難以複活,我又何必再殺生呢?難道這一路走來,我們見到的血還不夠多嗎?”
朱九聽到這裏,慘然一笑,道:“說得好聽!我看,你分明就是想和那柳如月成雙成對,所以,才想早些忘了師娘!”
朱九話剛出口,駱秋水的耳光便打在了他的臉上,這一耳光打下去,駱秋水也是吃了一驚,他急忙問道:“你沒事吧?”
“虛僞!”朱九恨恨地瞪向駱秋水。
駱秋水十分認真的看着朱九,道:“你師娘在我心中的地位無人可替,至于柳如月,我從來沒有把她當成下一任夫人,請你不要誤會我!”
朱九聽到這裏,眨了眨眼睛,問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雖然她對我很好,但是我隻是把她當成朋友,并沒有其他意思。”駱秋水道。
“對不起,師父,是我誤會你了!”朱九滿臉歉意地道。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其實,我又何嘗不想殺了冷劍鋒呢?但是,照這麽殺下去,什麽時候才是盡頭呢?請記住,寬恕一個人遠遠比殺掉一個人要更有意義,因爲寬恕一個人是在救人,而殺掉一個人卻是在害人!”駱秋水道。
“師父,我懂了!”朱九點了點頭道。
這時,柳如月急急跑了過來,道:“不好了,江前輩暈倒了。”
駱秋水聽到這裏,當即展開身形,快步沖向林中,卻見唐玉秋等人正擡着江在行往這邊趕來。
駱秋水急忙迎了上去,抓住江在行的手腕問道:“他怎麽了?”
唐玉秋一臉平靜地道:“他因怒火攻心,痰迷心竅,所以暫時昏了過去,不過你放心,我已給他服了唐門秘藥,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能醒過來了。”
駱秋水聽到這裏,終于略略放心,然後,十分誠懇地道:“那就多謝唐兄了!”
“不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唐玉秋笑道。
“這裏不是說話之地,還是先出了林子,再從長計議吧!”柳如月道。
衆人并無異議,當即擡着江在行出了林子,很快便到了那幾處房屋,大夥當即各找地方休息,柳如月和朱九便将江在行安放屋中,好生侍候。
直到大夥都安置妥了,駱秋水才和唐玉秋坐在一旁叙談。
“前番唐兄說是要回唐門,可是按時間算多,恐怕還到不了唐門,可是如今卻能帶着許多人前來救應,這其中又有什麽波折呢?”駱秋水問道。
唐玉秋淡然一笑道:“本來,我和紫煙打算同回唐門,可是出了洛陽沒多久就遇上了唐門的人,原來是他們見我等久未返回,放心不下,所以,特意來此找尋。一路上,又打聽到武林大會的事,所以,就更緊張了。”
“原來如此!那你們怎會突然在此出現呢?”駱秋水問道。
“是這樣的,我們打聽到你們率衆攻打星月盟,就想趕來助你們一臂之力,可是,一路上接連大雨,耽誤了不少時日,後來,又聽說你們已經從星月盟下來了,正打算往杭州趕,于是,我們就想返回唐門,可是卻又得到消息說藍龍山莊的人要去星月盟,而且還揚言要對你不利,所以我們就一路追了過來。”唐玉秋道。
“原來如此!若非唐兄此番前來,我等恐怕再無相見之日了!”駱秋水歎道。
“這都是機緣巧合,想必老天也是睜着眼的,不會讓好人輕易就這麽落難。”唐玉秋淡然笑道。
“說得也是!對了,這個村子怎會如此荒涼?難道真是遇到了瘟疫?”駱秋水問道
“哪裏是什麽瘟疫,乃是人禍!”唐玉秋話到此處,忍不住一聲長歎。
“哦?究竟是怎麽回事?”駱秋水急忙問道。
“其實,在你來此之前,藍龍山莊的人就已經到了,爲了提前設好埋伏,他們就将這個村子的人幾乎殺盡,隻留下一些老弱病殘,讓他們僞裝成此地發生瘟疫的樣子,目的隻是想配合他們騙過你們,好從中取事!”唐玉秋一臉悲憤地道。
“可惡!”駱秋水怒道。
“我們來了之後,看到許多屍體被曝在荒野,就想一舉将這幫畜牲拿下,但是又擔心他們會對人質不利,所以就想另覓良機,可是,這個時候,你們卻剛好趕到。所以,我們隻好潛伏下來,靜觀其變。”唐玉秋道。
“一開始,我也覺得這裏不對,可是,眼見那些村民個個落難,的确像是中了瘟疫,所以也就沒有在意,卻不想,果然着了他們的道。”駱秋水歎道。
“不能怪你,當時我們在暗中,看那藍龍七的扮相,十分高明,若非明知爲假,斷難分辨得出!”唐玉秋道。
“唉!這一次能脫此厄,除了老天眷顧,還得感謝唐兄!”駱秋水一臉誠懇地道。
“區區小事,不足挂齒!不過,來的路上,我還聽到另外一些消息,恐怕駱兄聽了,會再添憂愁!”唐玉秋道。
“哦?什麽消息?”駱秋水問道。
“我聽說顧長天派人取了蕭看雪的佩劍,本來無足輕重,可是後來我聽說那劍上有七絕劍的劍招,有了這劍招,再加上顧長天的悟性,我恐怕日後必成駱兄的大患!”唐玉秋道。
“是了!這顧長天與我有三月之約,他定是擔心難以勝我,所以才想苦練蕭看雪的七絕劍,好有勝算!”駱秋水歎道。
“不過駱兄不必擔心,那七絕劍絕非一招一夕可成,何況隻是三月之期,料那顧長天斷難練成七絕劍!”唐玉秋道。
“不過縱然練成七絕劍,也頂多與我戰成平手,若想勝我,還必得那式終極劍法!”駱秋水道。
“終極劍法?可是那招‘萬劍歸一’?”唐玉秋問道。
“原來唐兄也知此事。”駱秋水道。
“一路上我聽了不少傳聞,所以知道一些。不過提起此事,我還有一件事得向你說明!”唐玉秋道。
“什麽事?”駱秋水問道。
“我聽說顧長天帶着人馬離開了星月盟,去向不明,不知道他有何用意?”唐玉秋問道。
“哦?此時此刻,他離開星月盟,所爲何事呢?”駱秋水也是一臉的疑惑。
“據我所知,那七絕劍上隻有七式,并無終極劍招,顧長天既得了七絕劍,定然知曉此事,他帶着人馬離開總舵,難道是爲了尋那終極劍法的劍譜?”唐玉秋問道。
“有可能!因爲,以前我和蕭看雪交手的時候,從來沒見他用過那式劍法,可是自武林大會之後,他卻能用此招了,這說明,那式終極劍法,也是後來習得,而顧長天很有可能知道那式劍法所藏之處!”駱秋水道。
“對了,武林大會的時候,柳成傲曾經露過面,會不會是他把劍招傳給蕭看雪的?”唐玉秋問道。
“這個也有可能。那麽如果真是如此,那顧長天離開總舵所爲何事呢?難道是爲了襲擊我們的杭州總舵?這不可能,因爲我們的方向就是杭州,他若去,難免會撞上我們,不好!他可能是想偷襲各派!”駱秋水話到此處,不禁驚出一頭冷汗。
“這的确非同小可!此時,各大門派掌門精英俱都不在本派,此時顧長天若去進犯,必定手到擒來,三月之後,縱然你能勝得了他,武林已不複存,那又有何用呢?他這招釜底抽薪之計,果然夠狠!”唐玉秋道。
“不行,我得趕緊找人商議此事,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駱秋水話到此處,急忙起身,然後聚集衆人商議大事。
駱秋水簡單的将形勢分析了一番,玄慧聽後,當即道:“如果顧長天滅了各派,那他就是武林之尊,到時候他裹衆而來,根本不用等三月之後,就可将我等盡數殺絕,那三月之約還有什麽意義呢?”
駱秋水聽到這裏,當即歎道:“沒錯!這正是我所擔心的!”
衆人聽到這裏,不禁個個感歎,正自驚慌間,卻聞朱九笑道:“簡直是杞人憂天!”
“哦?你有何高見?”駱秋水問道。
“星月盟與各派相隔甚遠,别說是去滅門,就是讓他騎快馬挨個訪問,恐怕三個月也來不及,試問,他怎麽可能會去滅門呢?”朱九笑問道。
“此話有理!我居然忘了路程!”駱秋水笑道。
“依我之見,顧長天此番下山無非原因有二!”朱九笑道。
“什麽原因?說來聽聽?”玄慧問道。
“一者,星月盟之戰,他們也是元氣大傷,急需招兵買馬擴充實力,而想這樣做,就需要很多錢,如果我猜得沒錯,顧長天此番下山,必是去藍龍山莊或奪劍山莊找銀子的。”朱九笑道。
“那二呢?”駱秋水問道。
“二者,他很有可能是去尋‘萬劍歸一’的劍譜!因爲,當時顧長天親眼見到蕭看雪用此招差點殺了我的師父,所以他絕對相信此招才是取勝的關鍵,所以,縱然三個月不見得就能練成七絕劍法,他顧長天也要冒險一試!”朱九笑道。
“可是,這式劍法果真有出處嗎?”玄慧問道。
“一定有!要不然,蕭看雪怎麽會呢?”朱九反問道。
“可是,蕭看雪既然練會了,又怎會留下劍譜呢?”玄慧問道。
“或許,放劍譜的地方兇險無比,也或許,他當時根本來不及毀掉劍譜,總之,無論如何,顧長天既然有心尋找,那就說明這劍譜一定存在!”朱九笑道。
“其實,縱然那劍譜不存在,若他能練成七絕劍,我也沒有十足的勝算!”駱秋水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