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張桐卻并沒有因此而沉浸其中,即使尹春娘和聞婧真都堪稱絕色,又是出自佛家三宗的名門子弟,張桐也沒有生出幾分绮念,尤其這一次應了羅道人之邀,在這天邪大陣之中,經曆一番生死,讓他眼界大開。
珞珈山,天邪宗,未來宗,這一個個名門大派相繼登場,一下子令張桐幾乎有些目不暇接了,繼而在大黑山城遇上那個使一對峨眉刺的黑衣人,緊跟着又是鄭孝和孟清,再加上尹春娘和聞婧真,這每一個人的修爲都比張桐高出不是一點半點。
這讓原先對自己的實力還頗有些信心的張桐,頓時對自己有了新的認識,突然之間,醒悟過來,過去他能夠憑借葫蘆劍訣之利,斬殺九重,十重,甚至是十一重小周天的強敵,并不是他真的有多了厲害,而是死在他劍下那些人,實在都是不入流的角色。
如果真要對上道家四派和佛門三宗的嫡傳弟子,隻怕修煉到六七重小周天的對手,張桐都未必能夠輕易戰勝,甚至更有可能,敵之不過,反被人殺。
其實這個道理,張桐早就知道,一些名門大派的弟子,本身天賦絕佳,又有名師指點,修爲之高,實力之強,遠非同等境界的旁門散修可比。不過那些都是他自己的猜測,或者道聽途說,沒有親身體驗,因此這次經曆,對他觸動極大。
即使聽出聞婧真言辭之中,似乎有意邀請,不然說話之時,也不會特意還問一下,但是張桐想也沒想,搖了搖頭,微微一笑,跟尹春娘和聞婧真抱了抱拳道:“我還另有一事要去辦,就不跟兩位道友同行了,這次能夠結識二位,也是在下幸甚,留待日後有緣,自會再來相見,就此别過,後會有期!”
“嗯!那就後會有期了!”聞婧真跟張桐也無甚深交,此前非要讓張桐叫她‘真兒’也是單純爲了跟尹春娘争鋒罷了,見張桐無意同往,她也沒刻意挽留。
至于尹春娘,心裏早就别有打算,見張桐拒絕了聞婧真,也沒有表現出多少意外,忍着傷痛,勉強笑着,跟張桐點點頭,便随聞婧真催起九天十地避魔梭,眨眼之間,沖入天穹,業已消失不見了。
獨留張桐一人,也心知此處是非之地,雖然剛才受那怒嘯一聲,鎮守金光城的那位黑手道人被驚了回去,但誰知會不會另外還有高手潛藏在附近。甚至那些達到煉神境界的高手,都不用針對張桐,隻在互相鬥法時,散出來的餘波都能把張桐置于死地。
張桐不敢久留,就在尹春娘和聞婧真走後,幾乎一刻不停,也忙放出飛劍,卷起一溜劍光,直向南方莽蒼山的方向飛了回去。
這一次張桐受命,本來隻是想去禾山道,跟羅道人讨回冰晶玉枕,以助甄遠道抵禦心魔侵擾,卻沒想到中間又出這些波折,再待往回趕時,已經過了兩天。
此時張桐還不知道,甄遠道走火入魔的情況,其實遠沒有表面看起來那樣嚴重,之所以那樣做作,其中也不乏示弱,暗中防備張桐的意思。
甄遠道本性薄涼,對人也不信任,尤其基業被毀,使他心性更加偏激,即使身邊隻剩下張桐一個人,在他受傷之際,依然不離不棄,他仍不能完全信任。
張桐也是看出他的心性,早就打定了主意,要離他自立門戶,隻是念及當年入道之恩,在他落魄之際,不忍棄之不顧,這才拖延到了現在。
此番天邪大陣的經曆,使張桐心裏更加堅定,盡快處理還與甄遠道的關系,然後找個清靜之地,心無旁骛,閉關苦修,其他姑且不論,至少先打通渾身穴竅再說,不然體内有些經脈不通,連他修煉葫蘆劍訣時,也不能完全發揮威力。
“看來這次,回去之後,我跟師父的緣分真該盡了!”張桐一面禦劍飛行,一面暗暗忖道,轉眼之間,劍氣穿梭,越過曆水之後,不及多時就已看見了莽蒼山的峰巒。
由于新得了一口冷月劍,足足煉制了二十重禁制,被張桐煉化後,禦劍飛行起來,比原先使用虎嘯劍快出倍餘不止,因此回來時間,也比去時更少。
眼看到了莽蒼山,張桐也把劍光制住,然後收攝起來,換了青魚劍後,才繼續沿着去時的路線,回到甄遠道藏匿萬載石髓的那個地穴外邊。
本來張桐已經打定主意,索性也不想再跟甄遠道虛與委蛇了,隻是随即又一轉念,甄遠道恰逢心魔侵擾,這時最忌受到刺激,如果因此急火攻心,直接走火入魔,反而不好收拾。
所幸現在冰晶玉枕已經到手,應該能夠幫助甄遠道暫時遏制心魔,再待過些時候,開啓萬載石髓,把甄遠道心裏這一執念化去,加之那石髓鍾乳,能夠提升修爲,屆時甄遠道心念平複,内息充盈,真氣精純,心魔之虞自然暫時無憂。
張桐内心這樣打算,也是爲了求個善始善終,但等他劍光落下,卻見那地穴入口,已經重新被土石封住,四處靜寂無聲,毫無一絲人迹。
張桐微微一愣,不禁“咦”了一聲,心中暗道:“這是什麽情況?難道師父出了什麽事?怎麽不見人了?”
張桐一面思忖,一面提起戒備四下打量,多虧他修煉至今,總算練出些眼力,一開始沒有覺察,這一仔細打量,才發現一絲蹊跷,原來入口附近的封土竟然都是障眼法,想必是甄遠道爲了防備意外布設的。
張桐這才微微松了口氣,卻沒敢往裏硬闖,直接在外,高聲叫道:“師父!師父!弟子不辱使命,已經帶回冰晶玉枕!”
“哎!是桐兒回來了嗎?”張桐話音沒落,就從裏面傳出甄遠道的回答,跟着就見一片光影晃動,甄遠道已經從裏面走了出來。
相比兩天之前,這時的甄遠道已經好轉許多,蒼白的臉上仍沒什麽血色,但是雙目之中已經多了幾分光彩,并沒像張桐離開的時候那樣渾濁,似乎這兩天心魔并沒給他帶來更大的麻煩。
“師父!”張桐上前拱手見禮,随後不用甄遠道催促,就把那個冰晶玉枕取了出來,頓時之間一股涼氣從那玉枕之中逸散出來,方圓丈許之内,都能感覺得到。
甄遠道登時眼睛一亮,連忙接了過來,微微吐了口氣。本來張桐這兩天沒有回來,他已料定必是遇上了什麽麻煩,或許被羅道人看出什麽,故意刁難,趁火打劫,亦或許是别的什麽緣故,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張桐無功而返的心理準備。
卻沒想到,就在這時,張桐居然回來了,還帶回了冰晶玉枕,這着實令甄遠道大喜過望了一回,忙又問道:“此行去的還順利麽?”
“嗯!”張桐點了點頭,爲了免得麻煩,他也沒提天邪大陣的一番周折,直接編個理由道:“羅真人并未爲難弟子,隻是讓我幫他給一位朋友送了點東西,這才耽誤了一些時間。”
“哦?是什麽朋友?”甄遠道微微一愣,有些難以置信,不禁心生好奇,那羅道人竟什麽時候轉了性子,這樣輕易就把冰晶玉枕還了回來。
張桐本來隻是随口說個托詞,沒料到甄遠道還順着盤問起來,不過他也不慌,即刻答道:“是五鬼術士宋肖,聽羅真人說,此人修爲,也甚了得,可惜我沒見到正主,隻把東西送到他一處别院的門外,就被一名童子接去了,而且不知什麽緣故,還被留了半日,才允我趕回來。”
“五鬼術士?”甄遠道微微點了點頭,五鬼術士乃是西南一帶有名的散修,專修陰魂鬼道,修爲相當不弱,原先甄遠道也曾見過一次,聽說跟羅道人頗有些交情,張桐說出此人名頭,頓時令他信了大半。
索性甄遠道也不再深究,轉又拍了拍張桐肩頭,笑着說道:“不管怎樣,回來就好!這次你能帶回冰晶玉枕,于爲師亦是大功一件,等爲師痊愈之後,對你必有厚賞!”
“弟子不敢貪功,隻要師父無恙,弟子就放心了!”張桐笑着答道,其實要論身家,張桐現在身懷兩口飛劍,還有吞金葫蘆,其他不論,僅這三樣,就遠超過甄遠道了,對甄遠道口中的什麽厚賞,根本不放在心上,隻盼他盡快痊愈,便可安心離去。
甄遠道此刻還不知道張桐的心意,見他如此矜持,居功不傲,還甚欣喜,内心暗暗忖道:“看來桐兒這孩子,果然是我一員福将,當初在登平府時,若非他發現密道,我也得不到飛劍,這回去取冰晶玉枕也馬到成功,正好解去我的燃眉之急,不然這心魔侵擾,我雖另有辦法,也需麻煩許多。”
甄遠道一面心想,一面看待張桐愈發多出了幾分喜愛,隻是唯獨一點,一直令他如芒在心,久而久之,不能釋懷。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