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桐見甄遠道沒有詳詢,心裏也暗暗松了一口氣,然後一面打量甄遠道如何操縱飛劍,一面仔細揣摩劍術精義,尤其是甄遠道催動劍訣,配合雷音劍法施展出來,其中許多妙處也非常值得借鑒。
一直到了晚間,甄遠道再次把飛劍交給張桐,這回張桐也不客氣,立刻手腳利落,劍訣微微一催,就把飛劍升了起來,然後不用甄遠道吩咐,直接把劍光對準萬載石髓,一掠飛縱過去,快速旋轉起來。
不過張桐仍多留了一個心眼,在甄遠道面前,刻意壓制了劍光的速度和威力,保持比甄遠道的劍光遜色一籌。
可是張桐卻沒想到,一開始他就遇上了麻煩,原來他看甄遠道操縱飛劍,不停繞那石髓外殼轉動,似乎沒什麽難的,他用飛劍殺人,也總攔腰一繞,乃是劍術之中,最基本的一個招式。
然而一旦實踐起來,張桐卻吃驚的發現,想把這招用好,竟也并非易事!尤其那萬載石髓的外殼堅硬無比,劍光纏繞上前,角度,力道,方向,隻要稍有不對,就會被狠狠彈開。
張桐試了幾次,全以失敗告終,不由得令他吃了一驚,倒吸一口冷氣,内心默默想道:“看來我還是把劍術想得太簡單了!自以爲仗着葫蘆劍訣,就能無往而不利,入道至今,順風順水,也沒有遇到什麽挫折,反而令我在不知不覺間自高自大起來。”
其實張桐早就有些察覺。自從上回得了虎嘯劍之後,他的内心愈發滋生出許多浮躁的情緒,甚至連甄遠道也不怎麽放在眼裏了,自認爲劍術了得,已經登堂入室,非同等閑可比。
這一下卻給了張桐一記當頭棒喝,令他頭腦陡然爲之一清。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心說:“我這是怎麽了?才有這點成績,還沒達到煉神境界。就開始不知天高地厚起來!按照道理,依我性格,不應該這樣才對呀!難道這就是人常所說的‘心魔’?不知不覺。内魔滋生,招引外魔入侵,擾亂心神,令人魔障!”
想到這裏,張桐頓時内心驚駭更甚,因爲心魔乃是所有修士的共同敵人,無影無形,不知不覺,一旦受其所制,神志喪失。處事不明,無論修爲多高,也要也不可能避免。
尤其那内魔,乃是由心而生,最是防不勝防。隻要信念一差,就要滋生出來,除了能令本人神智昏聩,還能招引外魔前來,侵占肉身,吞噬魂魄。隻有傳說之中,度過雷劫,成就真仙,才能徹底褪去業障,心魔不生,萬劫不滅。
但是現在,張桐離那種境界還遙不可及,根本想也不敢多想,忽然遇到心魔滋生,愈發令他措手不及,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所幸他還有幾分定力,稍微慌亂一會,就已冷靜下來,心想:“心魔!心魔!魔由心生,隻要我本心不動,自然無礙,内魔不生,外魔不擾。況且我現在修爲還低,即使生出心魔,也不會太強,且發現又早,現在醍醐灌頂,想必已無大礙了。”
張桐一面思忖,一面精氣凝神,立刻覺得深思清明,既無大喜,也無大悲,心如平湖一般,便知剛才陡然警醒,已經把心中魔障暫時破去。
張桐不禁暗暗慶幸,同時也第一次注意到了心性修持的重要,不然就算修爲再高,心性不穩,内魔一生,立刻就要受制,最後外魔入侵,魂飛魄散,凄慘無比。
但是到底怎樣修煉心性,張桐一時也沒有什麽頭緒,甄遠道也沒跟他講過,而且依禾山道的作爲,大概也不在乎什麽心性不心性的,否則行事也不會那樣肆無忌憚,加之禾山道的法術大多粗淺,幾乎未等心魔爆發,就要提前老死,倒也不用防備。
最後張桐想來想去,也沒什麽一勞永逸的法子,索性把心一橫,暗暗拿定主意:“既然入道修真,就不可能避開心魔,現在患得患失也沒有用。我現在唯一能夠依仗的就是葫蘆劍訣,隻有專修劍道,領悟其中真谛,即使将來再有心魔滋生,也能憑借胸中鋒芒劍意将其斬殺!”
張桐一旦定計,便也不再多想,轉又耐起性子,操縱飛劍,锲而不舍,繞那個萬載石髓急轉,被彈開之後,就繼續再來,一整夜下來,總算有了一些心得,将那劍光施展得有模有樣,一道光輪似的,繞那石殼,回旋,半晌才會被彈開一下。
尤其到了最後,張桐在天亮前,趁着甄遠道睡了一會,暗自把劍訣催到極限,霎時間那青魚劍陡然加速,竟比甄遠道使用時快出一倍不止,破空之聲,恍如風雷。
張桐登時吓了一跳,趕忙停止下來,不禁又驚又喜,心裏暗暗忖道:“練劍!練劍!果然還在一個‘練’字!同樣是這一個簡單的招數,操縱飛劍,向前一繞,現在被我使出來,就頗有一種羚羊挂角,舉重若輕的感覺,收發急徐之間,全都随心所欲,不像原來那樣僵澀。而且這才隻練了一天,等把這個萬載石髓開啓,照師父說,至少三年,如果到了那時,還不知要把這簡簡單單的‘一繞’,練成什麽樣子呢!”
張桐想了一陣,愈發興緻高漲,索性把飛劍再次發射出去,繼續繞那石髓外殼消磨起來。又過了不到片刻功夫,甄遠道也已醒了過來,發現張桐正在努力施爲,亦是十分欣慰,更大方了一回,賞了一瓶回氣丹藥,才把飛劍接了過去。
其實這時張桐還遠未力竭,一來因爲他并沒像甄遠道那樣,一刻不停的催動飛劍,二來也是張桐修煉的劍氣,比尋常真氣凝練精純,雖然相比起來,他的真氣總量,還不及甄遠道的三分之一,但實際使用起來,卻更加悠長耐用。
隻不過當前,張桐還不能流露出來,接下那瓶丹藥,忙道了一聲謝,然後退到一旁,一面打坐調息,一面又把昨天夜裏的收獲重新整理了一遍,順帶還抽出時間,又打通了一個穴竅。
随後再到晚間,張桐按部就班,繼續操縱飛劍,繞那萬載石髓轉動,一開始還不厭其煩,但是時間一久,終究覺得枯燥,便又生出一些其他的活絡念頭,心想:“我這樣一味操縱飛劍繞那石髓轉動,雖然能磨練對飛劍的細微控制,但是對于其他,卻無多少裨益,轉不如把那石髓當做目标,使用雷音劍法的招數,這樣豈不更妙!”
張桐越想越覺得本該如此,而且劍法招式一直都是他的短闆,正好借次機會磨練一下。等他拿定主意,立刻雷厲風行,趁勢劍光一轉,就把那六十四路雷音劍法使了出來。
隻見劍光飛舞,如龍似蛇,時而閃展,時而騰挪,圍着萬載石髓就上下翻飛開來。單等一遍施展完畢,緊跟又從頭再來,翻來覆去,來回演練。遇有滞澀之處,便要苦苦鑽研,直至劍光猶如山泉瀉下般暢快才肯甘心。
一轉眼間,又是七八個月過去,張桐跟随甄遠道在這洞中,夜以繼日用飛劍消磨那萬載石髓的外殼。大約二人合力,加之熟能生巧,實際進度比預料還快一些,已經磨去石殼的五分之一。照此速度,進行下去,用不了三四年,就能将其打穿。
尤其張桐,更是受益匪淺,原先他剛來時,雖然能夠催動飛劍,卻隻能控制在周圍百丈之内,一旦超出範圍,就要失去控制。而今經過數月磨練,他的劍術也随之精進數倍,非但把雷音劍法的招式全都練熟,還能把劍光驅離五六百丈外,令他的攻擊範圍成倍增加。
唯一有些美中不足,就是仍然沒有煉成第四重小周天,因爲這段時間張桐一直專于劍術,使他大部時間,全都練習劍法,隻剩極少時間能夠蓄氣沖穴。而且到了第四重小周天,穴竅越來越接近要害,他也不敢操之過急,隻能慢慢消磨沖刷,将近一個月才勉強打通一個穴竅。到了現在第四重小周天的三十個穴竅,也隻打通了二十五個,還有五個,沒能貫通。
所幸張桐并不操之過急,自從上回遭遇心魔以後,他的心性也愈發沉澱下來,雖然還遠遠達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但是也比原來更多了幾分随性自然的味道。
轉是甄遠道,發現進度超出預料,非但沒有喜色,反而更加浮躁,一味求快求急,哪怕片刻工夫也不願意耽誤,本就有些黑瘦的面容,更加弄得形容枯槁,雙目光暈也不及原來。
張桐看在眼裏,便知甄遠道恐怕已經因爲執念生出了心魔,有心勸誡一下,可是提了兩次,都被甄遠道斥責回來。他也沒有辦法,隻好暫時忍下,希望甄遠道能幡然醒悟。
卻沒想到情況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愈演愈烈,就在昨天下午,甄遠道本來已經耗盡真氣,卻因執念仍想催動飛劍再堅持一下,終于身體承受不住,受到真氣反噬,當場就昏過去,後來還吐了血。(未完待續。。)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