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這時,甄遠道也剛剛耗盡真氣,正要調息的時候忽然發現張桐的狀态,不由得微微吃了一驚,見張桐閉目存想,還以爲是在入定,沒想到張桐第一次接觸劍訣,就摸到了門徑,不禁回想當初,他得到這篇劍訣,還是花費了數月鑽研,才漸漸明晰了一絲端倪。
一時之間,甄遠道的内心五味雜然,即慶幸張桐入門很快,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能操縱飛劍了,又不禁暗暗嫉妒張桐的悟性,更微微有些擔心,将來有朝一日,要被張桐反超。
不過甄遠道亦是極有城府之人,心志也更堅韌,即使心潮澎湃,翻江倒海一般,表面卻不曾流露出半點異樣,見到張桐睜開眼睛,立刻淡淡的問道:“口訣都讀懂了?剛才感覺如何?”
張桐一聽甄遠道問話,連忙讨巧答說:“回禀師父,适下弟子讀那劍訣口訣,隻覺十分晦澀,根本不能理解。正覺十分氣餒,忽然想起師父傳授弟子道法時,曾說‘修煉道法首重參悟,如果明晰其中道理,即使沒有口訣也能收發自如’。想到這裏,弟子把心一橫,索性也不管那些口訣,隻把幾幅劍圖記在腦海,然後打坐冥想。大概不多一會,就已有了感應,仿佛那些劍圖都運動起來了。可惜那種感覺,捉摸不定,十分飄渺,轉瞬又消失不見了。”
甄遠道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錯!這說明你悟性不錯,日後更需努力。不可因此懈怠!知道了嗎!這部《大有無萬象雷音劍訣》,乃是爲師早年得自佛門的一部上乘劍術,博大精深,妙不可言!你第一次參悟,就能窺得門徑,亦是十分難能可貴。”
其實當年甄遠道修煉這部劍訣,可沒有這些奇妙感悟。隻是未免落了面子,才當着張桐,硬着頭皮。故作矜持,說了一些勉勵的話,随後又道:“爲師沒想到。你對劍術還頗有天賦,本想再過幾天,等你悟入門徑,再跟你詳說不遲,正好現在也不用再等那麽久了。”
此刻張桐的心裏,隐隐已經猜出了甄遠道的意圖,立刻信誓旦旦道:“師父請說,弟子定當從命!”
甄遠道也不拐彎抹角,直接一指聳立在洞中的萬載石髓,微微歎道:“這些天以來。想必你也看到,此物堅硬無比,爲師苦苦用飛劍消磨了将近兩月,也隻能去掉一層薄皮。如果這樣下去,破開外面石殼。取出裏面石髓鍾乳,至少也得十年八年。爲師歲數不小,已經等不起了,唯恐時日太久,便要體衰氣虛,終生不能達到煉神境界。等你這幾天把劍訣仔細練熟。爲師再把飛劍借你溫養兩日,應該就能催動起來。到時白天由我用劍光磨那石殼,待我真氣耗盡,到了晚間時候,再由你來替換。這樣周而複始,你我師徒輪流,最快不用三四年時間就能打穿石殼。等将來事成後,你可得其一層,暗自煉化便是,不可與人聲張,都聽明白了嗎?”
雖說張桐提前已經有所預料,但是聽到甄遠道親口說出,并承諾了一層石髓,仍然令他微微激動。連忙點頭稱是,心裏不禁想道:“我猜的果然不錯!師父受不了那種龜速進度,早晚必定找我幫忙!”
其實現在張桐留在這,也并非全是貪念萬載石髓,畢竟甄遠道對他有恩,他也沒有動過恩将仇報,殺人多寶的念頭,一多半還是好奇,想看一看那萬載石髓,到底有是否真如說的那樣,喝上一口就能抵百年修行,所以甄遠道答應分他一層時,他也不覺得有什麽不滿的。
與此同時,甄遠道見張桐一次就參悟劍訣,達到入定狀态,隻顧時間緊急,也不嫌拔苗助長,直接就把他那口青魚劍給了張桐,說道:“難得你悟性不錯,今日雖是初學劍訣,卻已頗得其中精義。現在你按照劍訣,把此劍祭練一下,先把飛劍催出劍光。如果發出劍光之後,還能操縱起來,不用顧忌其他,隻管随心所欲,往萬載石髓上招呼,直至真氣耗盡就好。”
甄遠道還不知道,張桐早已把葫蘆劍訣修煉到了‘虎嘯雷音’的境界,如果單論劍術,還要在他之上,仍然自恃修爲遠超張桐,也不怕他把飛劍奪去,交代清楚之後,就到一旁打坐,開始恢複真氣。
獨留張桐自己,捧着一口飛劍,隻覺手心清涼,好像捧着一汪清水,雖不及那口虎嘯劍,給人感覺兇猛厚重,卻自有一絲靈動柔和的氣息。
其實這口青魚劍,早在劉天威的府衙,張桐就曾最先見過。隻不過那時這口飛劍被困在九子母陰魂陣裏,隻得遠遠一瞟,不曾真正摸過。
這回再次見到,卻早已經物是人非了,令人唏噓不已,而且就在昨天,張桐又斬殺虎嘯真人,剛得了一口虎嘯劍,再一入手别的飛劍,立刻不由自主就生出幾分比較之心。
兩口飛劍,一口虎嘯,一口青魚,皆是青色劍光,隻是一個色如綠墨,一個恍若碧水,一個兇猛淩厲,一個溫潤中庸,虎嘯劍勝在材質,青魚劍禁制更多,兩相仔細一比,也算各有所長,不能說誰比誰好,隻是個人好惡罷了。
張桐本身對此也不挑剔,隻因虎嘯劍是他自己的,而青魚劍卻是甄遠道暫借過來,令他心生偏私,左看右看,還是覺得,虎嘯劍比青魚劍略勝一籌。
随後張桐便依甄遠道之言,運起劍訣開始溫養飛劍,雖然他已經有了一口飛劍,但是想要操縱另外一口飛劍也絕非容易,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須按部就班,先用真氣溫養,慢慢互生感應。
加之這口青魚劍并非張桐所有,乃是甄遠道借給他的,他也不能直接煉化,不然觸動劍中烙印,立刻就會引起甄遠道的注意,這樣一來,稍有意外,就能立刻收回飛劍,也是甄遠道放心把飛劍借出來的原因之一。
然而甄遠道卻不知,他千算萬算沒算到,張桐修煉的葫蘆劍訣,乃是上古太白劍宗的劍術總綱,其中精妙,淵深如海,就算煉神境界,也不能完全參透。
此刻這口青魚劍落在張桐手中,幾乎等于羊入了虎口,幸虧張桐得了虎嘯劍,已經對這口青魚劍沒有多少貪念,不然心念一動,就能頃刻之間,運用葫蘆劍氣把甄遠道原來的印記抹去,令他措手不及,根本沒法防備。
甄遠道懵懂未覺,他的這一個決定,已經險些令他失去飛劍,隻管入定之後,急着恢複真氣。剩下張桐一個人,裝模作樣的,也催起劍訣,開始溫養飛劍。隻不過張桐清楚自家的情況,恐怕被甄遠道看出破綻,也不敢非常賣力,隻用出十分之一,磨磨蹭蹭,消極怠工,直至過了大半天,才稍微跟那飛劍生出一絲感應。
張桐微微一樂,正想繼續之時,卻已天色漸亮,甄遠道的真氣恢複過來,立刻迫不及待,把飛劍要回去,操縱起來再次開始不厭其煩的消磨那塊萬載石髓的外殼。
張桐也不以爲許,轉是正中他下懷,由于剛才在腦海中推演雷音劍訣,使他心生許多感悟,礙于甄遠道在身邊,還沒來得及細細揣摩,這下正好退到外邊,尋個僻靜地方,重新體悟一番。
單等晚上,天色漸昏,甄遠道的真氣再次耗盡,張桐才趕回來,從他手中,接下飛劍。因爲有了前一天的經驗,這回張桐也輕車熟路,裝作用真氣溫養飛劍,絲毫沒讓甄遠道察覺出破綻。
一直等到四五天之後,張桐覺得火候差不多了,這才稍微用了一點心,将自身氣機,與那飛劍鏈接,然後運用劍訣一催,待那飛劍微微一顫,立時就被提到空中。
這時甄遠道還在恢複真氣,忽然感覺飛劍有異,微微一驚,睜開眼睛,雙眸寒光爍爍,扭頭望了過來。見到懸浮在張桐頭上的飛劍,這才釋然,微微笑道:“咦?桐兒,想不到才這幾日,你就能做到以意禦劍了。不錯!不錯!再接再厲!”
張桐心裏有鬼,發現甄遠道驚醒過來,不由得心頭一緊,難免有些心虛,放下飛劍,連忙答道:“多謝師父栽培!弟子一定努力!”
而甄遠道這時心裏裝滿了開啓萬載石髓的念頭,根本沒注意到張桐有什麽異樣,隻問了一句,就忙又入定,趕着恢複真氣,一點工夫也不肯耽誤。
轉是張桐,微微松了口氣之後,卻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就在剛才他用劍訣催起這口青魚劍的時候,腦海之中似乎陡然晃過一道景象,卻因緊跟甄遠道驚醒過來,沒來得及細看,就消失不見了。
再等甄遠道入定之後,張桐二次催起飛劍,格外多加注意,果不其然,頃刻之間,随他真氣一催,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個畫面。
那是十八個巨大無比,由無數神紋古字組成的金色光環,懸浮在一片漆黑如墨的虛空之中,沿着一道看不見的中軸,交錯着向相反方向轉動。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