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崔老爺将在陰間,可不是見過的人都活不成嗎?”沈如潮苦笑了一下,“那崔老爺不過就是用種生基作爲牽制我的一種手段,也是利用了每個人都有的顧及妻兒老小、貪生怕死的弱點,如今我對他已無作用,若不是怕滄州城内的百姓起疑,恐怕我早已暴斃了,不過,我也不會活太久了,所以在死亡之前,将這些實情向老神仙和盤托出,就是要揭穿那崔老爺的險惡嘴臉,還望老神仙能除掉妖魔,救阖城百姓的性命……”
看着臨死還惺惺作态的沈如潮,黎叔兒心中一陣厭惡,冷哼道:“若是以前你同本真人講這番話,本真人還真會以爲你是一片憂國憂民之心,但從你的所作所爲來看,你哪一點還有聖人教誨的影子……算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本真人姑且相信你一回吧,對了,那些兵勇是哪裏來的,他們看着絕非一般的兵勇,身上妖氣極重,是何來頭?”
“那些兵勇都是近期秘密潛入滄州城内的,一個個都會地遁之類的法術,好生了得,平日裏都蟄伏在滄州城周邊廢棄的寺廟内,這幾日不知爲何,那崔老爺突然将那些妖人喚來,還都換上了兵勇号坎,好似要做什麽大事情一般。”沈如潮如此說,推測的成分明顯多過他所知道的事實。
黎叔兒知道這等機密事體,崔老爺是決計不會讓已經對他們無用的沈如潮參與其中的,也不追問,想了一下,問道:“你我今日一見,可能是最後一面了,你還有啥未了的心事嗎?”
沈如潮慘淡一笑,表情凄涼地說道:“老神仙,沈某苦讀詩書,考取功名,也曾想着做一世清官,青史留名,怎奈世事無常,物欲橫流,最終卻落得這麽個遭人唾棄的下場,豈非命邪?隻是沈某死後,可會下那地獄,受那剝皮挫骨的酷刑嗎?”
“生前作孽,死後消業,你欠下的債,總是要還的,隻怕你下了地獄,盧府、陳府那些屈死的冤魂也不會放過你,你好自爲之吧。”黎叔兒看着面如死灰的沈如潮,表情冷峻地說道。
“好,好……那我就提前到下面去等那崔老爺吧,也好在判官爺面前訴冤屈,讨公道……”聽了黎叔兒的話,沈如潮眼神中倏忽一閃的一點光亮瞬間熄滅了,形容枯槁地躺在床上,嘴裏喃喃自語道。
看着屍居餘氣的沈如潮,黎叔兒一聲長歎,不再理會他,神情黯然地起身向先前來時的方向走去,走到那處已經被魏二苟下來之前恢複如初的屋檐下,黎叔兒停住腳步,回身看着楊億和魏二苟,斬釘截鐵地說道:“咱們從正門出去,順便給那崔老爺下個戰書!”
楊億和魏二苟對黎叔兒口中的戰書自是心領神會,也不多言,邁着虎步就朝二堂走去。
二堂内的四名魔兵忽見楊億和魏二苟從本應是隻有沈如潮一人的内室裏走出來,大驚之下,迅速起身抄刀奔他們倆迎了上來,同時嘴裏喝道:“你們是什麽人,怎麽混進來的?”
那四名魔兵反應再快,也沒有就是沖着砸場子來的楊億和魏二苟快,隻見楊億和魏二苟也不多言,楊億兩掌一收一伸,一蓬火焰如高空灑落的流星雨,兜頭罩向那四名魔兵,刹那間,那四名魔兵臉上、身上就遍布明亮的火點,繼而便用手在臉上、身上亂抓亂撓,痛苦不堪地倒在地上掙紮翻滾。
見那四名魔兵的喊聲太過瘆人,魏二苟吸了一口氣,右手虛抓向那四名魔兵,一條赤色“火龍”帶着風聲席卷向地面上的四人,轉瞬之間,地面上就隻剩下了四堆冒着青煙的、拇指大小的黑色炭塊。
“殘忍,太特麽殘忍了,你丫越來越沒人性了,呵呵”見魏二苟一出手就将那四名魔兵打成了炊煙袅袅,楊億忍不住看向魏二苟擠兌道。
“既然不能感化他們,那就讓貧道火化了他們啊,善哉善哉。”魏二苟看着地面的四堆灰燼,雙目低垂,很是沉痛地頌了一聲佛号。
“你這是要背叛師門怎麽地,看你是不知咋嘚瑟好了,撒楞走!”後面,黎叔兒使勁踢了魏二苟一腳,趁着老臉向大堂走去。
“你活該啊你,一天你就作吧,作死拉倒,嘻嘻”柳若雪牽着鍾離伊伊從魏二苟身旁走過了,還不忘溫柔地補上一刀。
黎叔兒一行五人在府衙内那些屈指可數的衙役們駭異的注視中,神情自若地從轅門處走了出去,相信黎叔兒他們大鬧府衙的消息很快就會被報送至崔老爺處,這便是黎叔兒所謂的下戰書,亦即是直接向崔老爺示威——你特麽滿世界找老子,老子卻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府衙裏,吼吼哈嘿,你能把我咋地!
出了府衙,看着到處冒出黑煙的滄州城,黎叔兒半響無語,而後一臉悲傷地看着楊億、魏二苟、柳若雪和鍾離伊伊道:“滄州城即将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叔兒希望你們暫時放下一切仇恨私怨,擊中心智,做好當前首要的一樁要事……”
楊億、魏二苟、柳若雪和鍾離伊伊見黎叔兒面色如此凝重,知道黎叔兒将要說出來的要事一定幹系重大,遂都沉心靜氣地看向黎叔兒,等待他石破天驚的一語。
“如今這滄州城内魔兵肆虐,妖氣沖天,隻怕不等到太平軍破城,城内的數萬百姓就已經被魔兵屠戮殆盡了,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們的身份就是獵妖師,要不惜一切手段,去狙殺那些嗜血的魔兵,能挽救多少百姓的性命就挽救多少吧,這也是你們前所未有的一種修煉,務必要盡力而爲,不可懈怠!”
聽了黎叔兒的話語,楊億、魏二苟、柳若雪、鍾離伊伊四人臉色不約而同地漲紅了,不是因爲緊張,而是源于興奮,試問人世間還有比合理殺人更刺激的事情嗎?其實,每個人内心都潛伏着喜于殺戮的原始獸性,隻不過是好人能用道德約束住自己的獸性,而當這種被壓制的獸性能夠通過一個正大光明的渠道得以釋放的時候,好人就頃刻間化身爲維護正義的戰士,将盡情釋放自己在殺戮方面的天賦與創造力!
好人一旦壞起來,将展現出比所謂的壞人還要壞上十倍、百倍、千倍的驚人破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