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潮自然不知道楊億的心思,冷笑了幾聲,繼續說道:“那盧景天雖然靠販賣煙土發了大财,但殺人太多,心中未免有鬼,才會屢屢做出善事,想抵消自己的業孽,這便是;老神仙認識的盧大善人的真面目,嘿嘿”
“盧府的滅門慘案不是太平軍所爲,恐怕是你們的傑作吧?”黎叔兒沒有搭茬兒,而是突然雙眼精光四射地直視着沈如潮,冷冷地問道。
聽了黎叔兒的話,楊億身子又是一震,雙目如電地看向沈如潮,雙拳已經下意識地握緊。
“不錯,但不是沈某所爲,而是崔老爺一手策劃實施的。”沈如潮愣了一下,還是很痛快的承認了。
“爲啥要這麽做?”黎叔兒語氣簡潔而不容置疑地追問道。
“哪盧景天也是咎由自取,那厮靠着販賣煙土賺了大筆的銀子,或許是殺人太多了吧,卻心虛起來,竟然想着要從良了,所以他才會以府内鬧鬼爲由,将您請到府裏,并故意讓您發現那處地下的鬼地和龍葬,妄想借着您的力量,将那千年古屍和蛇靈除掉,以此來掩蓋住他殺人的罪證。不想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崔老爺的掌控之中,見其要反水,崔老爺當即就決定要除掉他,沈某不否認,關于除掉盧景天的事情,我事前不僅知道,而且還是策劃者與贊同者,因爲除掉盧景天可謂是一石三鳥……”
“其一,盧景天往京師販運煙土的買賣鬧得太大,引起了滿清王孫貴族的嫉妒,已經有人向應天府打了招呼,準備捉拿下盧景天了,要是不掐斷盧景天這根線,那必然會連累到我們。”“其二,盧景天私自向您求援,想擺脫崔老爺的控制,這種背叛是崔老爺決不允許的,因爲若是任由盧景天脫離崔老爺劃定的圈子,那其他富賈鄉紳一定也會群起效仿,那崔老爺精心組織的圈子不就分崩離析了嗎,所以,單沖這一點,崔老爺也要置其于死地。”
“其三,除掉盧景天,必須要嫁禍于人,那唯一可選的,就是城外的長毛了。原因很簡單,隻要說是長毛殺死了盧景天盧大善人,那麽,滄州城内所有被盧景天的假仁假義蒙蔽的愚民們一定會對長毛恨之入骨,如此一來,不用官府動員,那些愚民們也會同仇敵忾,自願與那殘暴且濫殺無辜的長毛拼個你死我活,這豈不正是沈某希望的嗎,哈哈”
一口氣說完盧景天被殺的三個理由,沈如潮竟然神經質般地咯咯笑了起來,黎叔兒面色一變,快速起身并拉着楊億、魏二苟、柳若雪和鍾離伊伊躲在了床頭一側的帷幔後面。
黎叔兒他們剛剛躲好,外面的魔兵就走了進來,看着仍在咯咯大笑的沈如潮喝罵道:“你這厮好端端地笑啥,要不是老爺有話,老子早一刀砍翻了你,省得在這裏還得看着你,不能出去快活,真是到了八輩子血黴了,他媽的!”
那些魔兵罵完後,見沈如潮無甚異樣,遂又罵罵咧咧地走了出去。
等到那些魔兵走了以後,黎叔兒五人閃身出來,楊億靠近沈如潮,眼神犀利地逼視着他,壓低聲音問道:“你們屠殺盧府的時候,把盧小姐弄哪兒去了,說?”
“當晚,盧府一片混亂,事後,崔老爺派去的殺手們清點屍體時,并未在現場發現盧小姐的屍體,爲防止盧小姐走脫洩露這裏的秘密,崔老爺派人進行了秘密追蹤,據說是當晚,幾名盧府忠心老仆拼死護着盧靈兒逃出了盧府,且輾轉逃出了城外,不幸被長毛的巡邏兵士碰上,将他們一并解送至大營,但後來崔老爺幾次派人去長毛軍營打探消息,卻是一無所獲,當真也是奇怪得緊。”沈如潮不知楊億爲何如此緊張盧靈兒的安危,但還是老實作答。
楊億用力将沈如潮推倒在床上,然後無力地走到一旁,黯然神傷。
“閃電,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起碼證明靈兒還活着。”魏二苟走過去,看着神情落寞、絕望的楊億,強自笑着安慰道。
“那你們後來爲何又要殺掉城南陳員外一家并殺掉府院,也是爲了掩蓋販賣煙土的罪惡嗎?”黎叔兒看着沈如潮,威嚴地問道。
“這就要怪您了,誰讓您緊抓着不放地調查盧府被滅門的案子,而且越查越靠近真相,沒法子,崔老爺也知道您的厲害,不能給您留下任何可資利用的破綻,隻能是将有暴露危險的人物一一除掉,别無他法。”沈如潮倒也坦蕩,如實答道。
“哦哦,”黎叔兒微微颔首,“對了,那盧府下面的古墓和蛇妖是誰用奇門遁甲之術強改變地貌的,法力倒也很是了得嘛。”
“崔老爺手下奇人異士甚多,會搬山弄海之術的大有人在,并不爲奇。”沈如潮搖搖頭,看起來他也不知道。
因爲這個問題無關緊要,黎叔兒也沒糾纏,繼續問下去道:“本真人且問你,你可曾聽那崔老爺提過地眼、古井、狂骨之類的話語?”
沈如潮想了一想,晃晃頭道:“印象中,好像沒聽他提及過。”
“那崔老爺待在這滄州城裏,到底是在等啥絕世寶貝出世,你可略知一二否?”黎叔兒不甘心,接着問道。
“這等核心機密,我等是無法與聞的,恕如潮難以回答。”沈如潮再次令黎叔兒失望了。
“那你爲何會向我們說出這許多機密,難道不怕崔老爺問罪嗎?”黎叔兒忽然眼睛一眯,目光如電地審視着沈如潮,寒聲問道。
“你看我現在這般模樣,就知道我即将不久于人世了,以前我不敢反抗崔老爺,是因爲他答應也給我種生基,還說種生基的墳冢所在的地方誰也尋不見,見了的也都成了死人了,起初我還不明白,直到三天前,我夢到我的夫人帶着兒子,她們母子滿身是血,在一片愁雲慘霧中看着我,一張嘴,嘴裏就冒出大口的鮮血,舌頭似被割掉了,我大哭,想跑過去問問她們是怎麽可了,可她們卻漸行漸遠,醒來後,我便知她們母子一定是遇害了,因爲一月之前,是崔老爺派人将她們母子,連同陳士紳一家子、蔣縣丞一家子,送往靜海縣避難,卻就此音訊全無,崔老爺說是已經安全送到,但那一夢,我便知她們必定是被崔老爺被滅口了,隻是瞞着我罷了……”沈如潮雙目無神地幽幽說道,似在講與己無關的他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