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月色,黎叔兒與柳若雪和鍾離伊伊是輕車熟路,帶着楊億和魏二苟是一路穿堂過巷,也不知走了多久,楊億和魏二苟就感覺到了一處全是低矮的合院式民居。
穿行在那迷宮一般的胡同裏,黎叔兒帶着楊億、魏二苟他們轉了幾轉,突然一閃身,倏忽之間就不見了。
楊億和魏二苟一驚,起初還以爲黎叔兒是滑到了呃,可再一看,才發現黎叔兒已經站在離他們呢十步開外的一處長廊上朝他們擺手,那得瑟的表情在月色下依然清晰無比。
楊億和魏二苟正自納悶,再仔細一看周圍的民居,瞬間就明白了黎叔兒爲什麽會荀選擇在這裏藏身了。原來,這一大片民居是典型的北方合院式民居,其特點就是組成院落的各幢房屋是分離的,但住屋之間又以走廊相聯或不相聯,而且各幢房屋皆有堅實的外檐裝修,住屋間所包圍的院落面積較大,門窗皆朝向内院,外部包以厚牆。屋架結構采用擡梁式構架。
這種形式的民居,一方面是夏季可以接納涼爽的自然風,并有寬敞的室外活動空間,冬季可獲得較充沛的日照,且可避免寒風的侵襲,另一方面,在匪患兵禍不斷的北方,這種迷宮式的建築格式又可以令居住在此的居民們一旦遇有兵匪來襲,可以利用萦回曲折的回廊迅速逃跑,這也是居民們被動自保的一種智慧方式。
至此,楊億和魏二苟也就完全明白了黎叔兒爲什麽會選擇這裏作爲他們的藏身之地了。
見楊億和魏二苟在那裏發呆,柳若雪上前使勁踢了他們倆一下,叱道:“傻了,走啊!”
“啊、啊,走走走。”楊億和魏二苟忙不疊地點點頭,跟着柳若雪和鍾離伊伊進到一扇門内,再穿過一堵影壁,才看到黎叔兒現身的那道長廊,天知道黎叔兒腿腳怎麽那麽利索,一眨眼的工夫就能跑恁遠,這要是剛才沒吐血的話,是不是還得直接蹿房頂上去啊。
楊億和魏二苟搖頭苦笑了一下,跟着黎叔兒依次進到了回廊盡頭的一幢獨院的四合民宅裏,
一名老者提着燈籠站在院了裏,眉毛和胡須都接了一層白霜,看起來已經在寒夜中等了很久的樣子。
“老神仙,您回來了,可擔心死小老兒了,快屋裏去,小老兒已經生起暖爐,燙好了素酒,您且和幾位哥兒、姐兒暖暖身子,小老兒自會安排小兒去望風。”那老者一見黎叔兒回來了,趕忙迎上去,嘴裏還絮絮叨叨地說道。
“哎呀,你這老東西,這死冷寒天的,你這這裏作甚,進、進來再說。”一看那老者須發皆白,黎叔兒深感不過意,同時心裏亦是泛起一陣暖意,公道自在人心,不管那官府和沈如潮如何诋毀自己,這些淳樸的鄉民們卻甘願冒着生命危險保護自己,念念不忘的,不過就是自己當初曾經幫助過他們的那點恩惠,怎不叫人感慨萬千。
當下,楊億和魏二苟跟着黎叔兒進到一間磚土混合結構的房間了,屋内設有内外套間,外面一間較大,擺着有做工粗糙未上漆的粗木桌椅,桌上是一盞粗瓷的油燈,還有一壇泡在熱水裏的老酒,桌子上不過就是醬牛肉、貼餅子等幾樣農家待客的菜肴,倒是地中央一盆燒得正旺的炭火,将整個屋子烤得是春意融融,令楊億和魏二苟是大呼暢快,将那背着的壇子放在一邊,坐在椅子上舒舒服服地吐出了一口長氣。
通過黎叔兒的介紹,楊億和魏二苟知道了那老者叫張喜旺,當初老妻在掃墓時,被那惡鬼纏身,都快不行了,幸虧黎叔兒聽到後主動來到張家,與那三名欲尋找替身的厲鬼一番苦鬥,才将那張喜旺老妻的性命保住,張喜旺對此是感恩戴德,念念不忘,特地爲黎叔兒立了生牌,每日焚香敬拜,乞求上天賜福給黎叔兒。
也正是基于對張喜旺的信任,黎叔兒在帶着柳若雪和鍾離伊伊在府衙脫身後,首先想到的就是到張喜旺這裏來暫避風頭,再從長計議下步打算。
将黎叔兒、楊億、魏二苟、柳若雪、鍾離伊伊他們安頓好之後,張喜旺知道黎叔兒與這幾位徒弟之間必定要有重要事情商議,所以在爲他們倒上酒、盛好飯之後,便合上門出去望風不提。
經曆了半宿緊張刺激的打鬥厮殺,楊億和魏二苟并不覺得餓,卻覺得口裏幹燥發苦,看到那清冽的老酒,整合心意,也不謙讓,端起碗裏就是一飲而幹,兩碗醇酒下肚,二人方小臉紅撲撲地看向黎叔兒笑道:“”叔兒,是不是應該跟我們說點啥啊?”
“這事兒要說起來,那可真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了,呵呵”黎叔兒坐在桌前,招呼柳若雪和鍾離伊伊也坐下,先自呷了一口酒,捋捋思路,方才慢慢說來。
原來,面對滄州城内發生的盧景天阖府滅門慘案,城南陳姓大戶居家失蹤、府邸在黎叔兒他們走後又力離奇失火,以及那曾經潛藏着古井、狂骨的神秘四合院等一系列怪事,黎叔兒憑借其多年行走江湖、縱橫陰陽的閱曆,總覺得這一切之間似乎有着某種内在的聯系,因而此次回來後,他特地選擇住在滄州府衙裏,就是象利用府衙來來往往人員多,信息多,線索多的優勢,看能否從中找出那條能将這一切聯系在一起的若隐若現的主線。
可讓黎叔兒始料未及的是,他查來查去,卻意外地發現沈如潮身上存在着不少疑點,而這,的确是大出黎叔兒的意料之外,甚至是黎叔兒潛意識裏始終抗拒、始終不願承認的,因爲,在黎叔兒的印象中,那沈如潮飽讀詩書,胸有抱負,體恤愛民,爲政清廉,在**成風、颟顸無能的大清官場裏,象沈如潮這樣的官員是鳳毛麟角,屈指可數,他又怎麽會去屠殺那麽多的無辜之人,任憑血污沾滿自己那本應是妙手著文章的一雙手呢?他的動機,又到底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