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等等,‘家先’是毛線啊?”魏二苟見黎叔兒神神叨叨的,不禁心生好奇地問道。
“啥玩意兒,啥毛線啊,跟毛線有啥關系啊?”黎叔兒一臉費思量地看向魏二苟,不知魏二苟所雲的是什麽玩意。
“你特麽和叔兒好好說話,”楊億瞪了魏二苟一眼,看着黎叔兒笑道:“您甭搭理他,他這是吓傻了,得好好緩一陣子先,呵呵”
“你們兩個在搞啥明堂?”黎叔兒一臉警惕地看了他們倆一眼,這才接着說道:“完滿派雖然脫胎于正一教,但其教義又融合進了瑤族原有的祖先崇拜,其修道亦是以得道成仙爲目的,但在修煉方法和正一教得道升天的途徑卻存在着較大的不同。比如說,咱們正一教講求的是借助種修道手段,以達到長生成仙的目的。但完滿派及藍靛瑤、茶山瑤的道公把替人超度亡靈與得道升仙巧妙地結合爲一體,使其超度的亡靈都得以升入神仙界,在天庭中獲得一定的地位,成爲‘家先’,以延續生命和獲得超凡能力。這是完滿派與正一教追求長生成仙的最大不同之處,也是正一教傳入百越後被瑤族化的具體體現,即生前入教者死後經師公超度亡靈而升入天庭。”
說到這裏,黎叔兒看向楊億和魏二苟一下笑道:“如果叔兒猜的沒錯,你們在吉文元軍帳内見到的三盞燈應該就是挂燈,其所挂的燈盞均代表不同的星神,如七星燈中的第一盞爲貪狼星,第二盞爲巨門星,第三盞爲祿存星,第四盞爲文曲星,第五盞爲廉貞星,第六盞爲武曲星,第七盞爲破軍星。這些星神正是咱們道教信仰的北鬥七星。至于挂燈的目的,正如《正一威儀經》所言:正一燃燈威儀,燈象星形,助天光明,延年續命,卻禍消災,一燈十燈百燈千燈萬燈萬萬燈。在完滿派中,挂燈乃是求得得道升仙、天門自開的重要途徑,也是修道門徒級别升遷的途徑,更是他們獲取成仙的手段和在來世神仙界等級上升的階梯,你們毀了那吉文元用以禳災續命的挂燈,他又怎肯與你們善罷甘休!”
楊億和魏二苟萬沒想到那看似平平無奇的燈盞竟然有着如此厲害的作用,難怪那吉文元會視h之如性命,隻是那吉文元乃是洪秀全依爲股肱的心腹重臣,又怎麽會私自修煉瑤族的完滿派秘術呢,這若是傳到以拜上帝教起家的洪秀全耳朵裏,豈不是掉腦袋的罪名嗎?
黎叔兒不理會楊億和魏二苟提出的疑問,因爲那林鳳祥、吉文元等人常年戎馬倥偬,随時都有可能戰死沙場,可那太平軍日漸成了氣候,奪取這清王朝的大好江山亦是指日可待,林鳳祥、李開芳、吉文元作爲替洪秀全打江山的急先鋒,哪一個不希望活到洪秀全君臨天下的那一天後,以開國元勳的身份封侯拜相,并将自己的畫像挂到淩霄閣内流芳千古,所以他們重金延聘那些奇人異事弄些禳災續命的邪術亦是情理之中。
倒是那和魂魈引起了黎叔兒的注意,在詳細問了那面帶刺青的漢子用金身匮将那四具魂魈召喚出來的細節後,黎叔兒歎了口氣道:“那些瑤族的道公一定不是完滿派的弟子,或者是被完滿派逐出師門的左道邪士,因爲那金身匮本就是亦正亦邪的招魂法器,而且他召喚出的那四具魂魈,乃是脫胎于茅山術的四鬼拍棺之法,與那養鬼仔有些異曲同工之處,不過那些魂魈最後能異變成千魂魈,必定是那軍營裏還另有陰氣極重的養屍地,否則軍營乃是煞氣極烈之地,若非有極強的陰氣壓制住煞氣,那些金身匮的陰魂是斷斷不會被那道行尚淺的魂魈輕易吸進體内的。”
“您怎麽知道那魂魈道行淺呢,蒙的吧?”魏二苟似笑非笑地看向黎叔兒,不放過任何一個擠兌他的機會。
“蠢材,你們不是說了嘛,那四具棺材都是朱漆鮮紅,必定是新近入土的,道行豈會深到哪裏去?”黎叔兒斜睨了魏二苟一眼,“對了,那千魂魈去了哪裏,你們知道嗎?”
“我們有病啊,躲丫的還來不及,我們還跟着去看它跑哪兒去了,這不是作死呢嗎?”楊億啼笑皆非地看向黎叔兒,真不知他老人家怎麽會提出這麽沒營養的問題。
“完犢子玩意兒,那千魂魈也是一樁寶貝,若是讓叔兒我遇上了,是斷然不會放過的,白瞎了,白瞎了……”黎叔兒鼓唇咋舌地歎息了一會兒,這才問道:“你們說那林鳳祥是主動放你們走的,對嗎?”
“對啊,老丫的一點沒爲難我們,态度那叫一個好,就差淨水潑街、黃土鋪道送我們出營了,估計是被我們打怕了,恨不得我們馬上離開,哈哈”魏二苟看向黎叔兒,得意洋洋地顯擺道。
“放屁,那林鳳祥手下兵士數萬,就算是車輪戰,也能耗死你們,他會怕了你們,真是癡人說夢。”黎叔兒很無奈地掃了一眼不知道愁的魏二苟,真有些無語了。
“他放過你們,一定是你們對他還有某種咱們不知道或者還沒意識到的利用價值,他才會放過你們,可這背後的秘密到底會是啥呢?”黎叔兒大眼皮一耷拉,愁眉不展地自言自語道。
“我們能有啥利用價值,您想多了吧?”見黎叔兒一本正經的樣子,楊億和魏二苟覺得黎叔兒完全是言過其實了,他們倆不過就是兩個菜鳥級的小道士,自顧尚且不暇,能有什麽價值啊。
“你們曉得什麽,眼下這場戰争已經不單純是太平軍與清軍之間的角力了,現在交戰的,除了明面上能看到的這兩股勢力外,還有看不到的各種勢力在暗中過招,而且,現在攪和在這潭渾水中的每一個人,既是這場關系到數萬乃至數十萬生靈生死的棋局中的執棋者,也是随時都可能被别人利用的棋子,你我師徒也無法置身事外……這回終于明白林鳳祥爲啥會放你們一馬了吧?”黎叔兒眼神洞穿一切地看向完全被震驚了的楊億和魏二苟,溫暖而無力地笑道。
“哎,叔兒餓了,一餓這腦子就不行了,啥也想不明白了,呵呵”突然,黎叔兒收回目光,冒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