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楊億早已預料到以那魂魈聚千魂上身的能量,自己很難近到它的身前,而自己功力尚未達到黎叔兒那般随心所欲的程度,無法隔空将局邪手訣的威力傳導到那魂魈體内,故而在将右手結成局邪手訣并跑向那魂魈的時候,偷偷咬破左手食指,用指血在右掌掌心畫下了一道陽雷血符,待跑到那魂魈跟前後,那魂魈果然如楊億所預料的,用雙掌封住了他的局邪手訣,于是,楊億集中體内拙火定真氣和念力,以激射出的幻形利刃爲載體,将那道陽雷血符直接打入到了那魂魈的體内。
那魂魈萬萬沒有想到楊億竟然如此狡狯,居然使出了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但卻已是爲時晚矣,在被那暗含了陰陽兩雷威力的陽雷血符擊中後,更兼還有那幻形利刃的補刀,饒是它有千魂護體,亦是抵擋不住那雷霆萬鈞的一擊,登時被打得是騰空向後倒翻了過去。
見楊億一擊命中,魏二苟雖然因失血過多而顯得有些虛弱,但還是快意地朗聲大笑起來,總算是将自己一肚子的鳥氣撒出去了不少。
正當楊億和魏二苟擡頭看向那淩空飛起的魂魈,防其再突然殺個回馬槍的時候,就見已經被掀掉了半邊的軍帳外面是人頭攢動,正自狐疑,就聽見外面接連傳來沉悶的炮聲和炒豆般的槍響,同時可見密集的彈丸齊齊地向那半空中的魂魈飛去,打的那魂魈似斷了線的風筝,在空中是翻滾不休,好不狼狽。
一時間,軍帳外是槍炮轟鳴,硝煙彌漫,人聲鼎沸,竟好似有千軍萬馬在激烈搏殺一般。
楊億和魏二苟明白,這一定是那吉文元調集了精兵悍将來圍剿那魂魈,當然肯定也不會放過他們仨人,不由心下一緊,緊張地盤算起脫身之計來。
此時,那蒙面女子也走到楊億和魏二苟身邊,将三尺青鋒一橫,堅毅的眼神表明了她已經做好了決一死戰的準備。
見那蒙面女子經曆了這麽多匪夷所思甚至是觸目驚心的怪異之事,竟然還能保持這樣一份無畏、生死果敢從容的神态,楊億和魏二苟心中也是暗自擊節贊歎,不過,見那蒙面女子擺出一副甯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拼命架勢,楊億暗暗發笑,忍不住拍了那蒙面女子的劍身一下,笑道:“妹子,還是年輕啊,一整就想着玩命,你當你是九尾狐和神經貓呢,有九條命可以禍禍,诶?”
那蒙面女子被楊億說得神态一窘,難得一見地露出了小女兒家的嬌羞妩媚之态,但旋即就又恢複了冷峻如錐的眼神,看着楊億亢聲道:“如今我們已被大軍重重包圍,插翅亦難飛出去,難道你要屈膝投降那賊酋,以求苟且偷生不成?我們鍾離家族滿門忠烈,有死無降,哼!”
“噢,你複姓鍾離啊,姑娘,呵呵”見那蒙面女子自稱是鍾離家族的後人,楊億就跟發現了新大陸似的,五指比劃成槍狀,指點着那蒙面女子,一臉得意地鬼笑道。
“哎呀我去,你咋這麽大心呐,這都啥情況了啊,你特麽還有心琢磨人家姓啥叫啥家住哪裏芳齡幾何可曾婚配否,你沒長心吧,敗家玩意兒!”魏二苟見楊億都這節骨眼了,就快被人家拿下點天燈了,居然還有閑心去把妹兒,也真是醉了,忍不住一臉驚詫地看着楊億嗆聲道。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要的就是這個範兒,你丫忒毛楞,,沒有百萬軍中取首級如探囊取物耳的大将之風……”其實楊億心裏也急得都快翻個了,就是想不出怎麽才能囫囵個地跑出去的好辦法,因而隻能一面看似若無其事地與魏二苟鬥嘴,一面卻是大汗珠子順着後脖梗子唰唰地往下淌,那是真着急啊。
就在這時,那飽經炮火蹂躏的魂魈在中了無數的鉛子彈丸後,似乎也被激起了心中的怒火,猛然将青衫一鼓,那些似馬蜂般蜂擁而去的鉛子彈丸突然在空中停滞了數秒,而後便似流星般向那地面上不斷射擊的太平軍士兵們反射了回去。
那些太平軍士兵未料到那看似一直處于下風的魂魈會陡然反擊,更何況那些被反射回來的鉛子彈丸來勢甚疾,根本是避無可避,以至于那地面上的太平軍士兵竟有十之三四被那依舊滾燙的鉛子彈丸擊中,頓時筋斷骨折,破頭傷臉,一個個倒在地上是翻滾呼痛,慘叫不已。
那魂魈見此情形,焉能放過這一絕地反擊的機會,青衫一擺,便似一隻從寒月中飛出的青色鷹隼般向那些太平軍士兵俯沖下去,要大開殺戒了。
不想就在那魂魈即将飛到那帳外太平軍士兵中間的一刹那間,幾聲清脆的槍響傳來,那魂魈身上赫然出現了幾個冒着青煙的黑色槍眼兒,打得那魂魈身子一偏,仍不是潇灑地落在了距離那些面露駭色的太平軍士兵十幾米之遙的雪地上。
那魂魈用纖細似鷹爪的右手食指中指插進身體的槍眼兒裏,摳出一粒已經被撞扁了的雪色彈丸,它用二指夾起那彈丸,眯着一雙永遠不帶一絲生氣的淺碧色瞳孔,看了一下之後,蒼白瘦俏的臉上露出譏笑道:“原來是銀彈,難怪會傷到本尊,隻是你們覺得這區區的銀彈就能擋住我嗎,真是不值一哂,嗬嗬”
那些太平軍士兵握緊手裏的滑膛槍、鳥槍和手铳等火器,神情緊張地看着眼前這個模樣俊美卻滿身邪氣的男子,很難将他也那傳說中的僵屍什麽的聯系在一起,可那犀利的劈山炮炮彈和洋槍的鉛子都傷不了他,那他一定是妖怪無疑了。
那些太平軍士兵多是洪秀全在廣西起事時招募的山野鄉民,而南方之人自古就畏鬼神,喜淫祀,在加入拜上帝教後,在洪秀全、楊秀清等一幹人裝神弄鬼、曲解基督教教義的煽動蠱惑下,雖說是嘴上隻信洪秀全嘴中那個戴着高邊帽、長着金色胡子、身穿玄衣、還背着一把寶劍的胖老頭子(上帝),但内心裏對那些神神鬼鬼依然是深信不疑的,而今真的見到那魂魈連鉛子彈丸都傷它不得,不是妖怪還會是哪個?因此,那些太平軍士兵一見那魂魈在那裏怒視着他們,早已是心膽俱裂,若不是背後有大刀隊在督戰,恐怕早已是掉頭便跑了。
趁着那些太平軍士兵的注意力全在魂魈身上的良機,楊億、魏二苟和蒙面女子以尚未倒塌的半邊軍帳爲掩護,透過那軍帳布幔上的裂口看向外面,就見在那些單膝跪地、舉槍做射擊準備的太平軍士兵的後面,好在不斷有成建制的士兵在跑步過來,心中是暗自打鼓,自忖要是硬闖出去,隻怕比登天還難。
不過,在那密密麻麻、俱是以紅色棉麻頭巾裹頭的太平軍士兵中間,幾個戴着黃顔色的風帽的人格外紮眼,楊億、魏二苟定睛一看,又是倒抽了一口涼氣,那幾個戴着黃顔色的風帽的人鍾,分明就有林鳳祥、吉文元,其餘的幾個不認識,但想必亦應是李開芳等北伐軍的高級将領之類的人物,隻是那其中并未見到朱錫堒的身影。
“我說,這咋把林鳳祥他們都給招來了,一會兒那孫子要是發現了咱們,肯定會因爲上次咱們忽悠丫的那檔子事兒找咱們晦氣,估計五馬分屍都是看面子的會員價,搞不好,還不得将咱們淩遲碎剮了啊?”魏二苟看着那在士兵中淡定自若地對着魂魈指指點點的林鳳祥,有些心虛地附在楊億耳邊低聲道。
“所以啊,咱們得想轍,絕對不能讓那厮抓個現行……”楊億也深知落到那林鳳祥手裏會是什麽生不如死的慘烈後果,遂一邊悄聲回到魏二苟,一邊四下觀察,看能否尋機從外面的重重包圍中悄悄地溜走,打槍地不要。
這當口,那魂魈似乎又攢足了氣力,開始一臉陰鸷地向那些太平軍士兵走了過去,步伐很慢,殺機很濃,凜凜的陰煞之氣令那些太平軍士兵是不寒而栗,握槍的手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那林鳳祥不愧是一踩着累累白骨走上虎皮帥椅的三軍統帥,見那魂魈步步逼近,雖已知它是兇殘的邪靈鬼祟,卻并無逡巡退縮之意,隻是伸手拿過一杆滑膛槍,灌入子藥,再伸手拽下身上穿着的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上指甲大的銀紐扣,從前膛裝進槍管裏并用探條壓實,旋即舉槍向那魂魈射去。
一聲槍響過後,白色的硝煙散去,嘴角帶着一抹傲慢的冷笑的林鳳祥用一雙細長的蜂眼,看向那魂魈,發現剛才那一顆銀彈不偏不倚,正射中了那魂魈的眉心,一縷黑氣從那槍眼兒裏溢出。
見隻有銀彈才能對那魂魈造成有效的傷害,林鳳祥大喜,舉槍朝四周的太平軍士兵喊道:“兒郎們,這魔鬼怕銀彈,你們隻管将身上的散碎銀子都拿出來當鉛子轟,等到了明日,本帥令軍需都統每人發放白銀五兩,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