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二苟被楊億猛扇了幾記耳光之後,表情先是有些呆滞,但旋即就發出一聲怒吼,并使勁将楊億掀開,繼而又向楊億發起了攻擊。
楊億看着完全被那引渡使者控制了心智的魏二苟,一面無可奈何地後退,一面緊張地思索着扭轉這種不開局面的辦法,可惜想了半天,竟是一籌莫展,莫奈其何。
一旁的引渡使者見楊億被魏二苟逼得是連連後退,手忙腳亂,肩上的傷口随着身體的劇烈運動不斷溢出鮮血,臉上浮現出一層冰冷是刀鋒寒刃的獰笑,嘶聲道:“爾等當初殺我族類之時,可曾想到會有今日之業報?某家就是要爾等親身體驗到這手足相殘的滋味,方解我心頭之恨,也好讓那世人知曉善惡有報,報應不爽,嗬嗬……”
那引渡使者說話聲音并不大,卻字字句句清晰地傳入楊億的耳輪,看得出他是有意讓楊億聽到,以從心理上折磨楊億,讓他感受到那種死亡慢慢逼近的心理煎熬與摧殘。
不過,那引渡使者雖然法力高強,心性冷酷,可他畢竟是蛇類修煉成仙,雖然具有了人形,但對于人類複雜的情緒和感知卻依然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故而他見楊億被自己的生死兄弟砍殺,便妄自揣測楊億此時必定是心神大亂,痛不欲生。
可是,那引渡使者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楊億心中的憤怒之火早已超過了先前的驚恐與悲傷,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火山噴發的憤懑力量,他,要開始奮力反擊了。
楊億擡眼看向那引渡使者,見其正一臉黑氣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隻遭受戲耍的老鼠,咬了咬牙,心說孫子,先讓你丫樂呵一會先,一會小爺讓你哭都找不着調門。于是,楊億故意做出氣力衰竭的樣子,腳下是磕磕絆絆,一連被魏二苟擊中好幾拳,好在魏二苟體内的拙火定與楊億體内的拙火定本就是師出同門,修煉的法門也是同出一理,故而魏二苟射出的黑色氣團盡管氣勢駭人,卻也傷不了楊億,好在這一點那引渡使者并不知情,楊億遂借機裝出收到了重創的痛苦模樣,身子一歪,順勢倒在了地上。
魏二苟見楊億倒在了地上,身子蜷縮成一團,露出痛楚難當的樣子,被白膜陰翳住的眼珠一動,臉上現出了猶豫之色,亦未在向楊億實施進一步的攻擊。
那引渡使者見魏二苟停止了攻擊,是勃然大怒,看向魏二苟厲聲呵斥道:“汝還在等甚麽,還不上前結果了他!難道你忘了他是你的殺父仇人了嗎?”
聽到那引渡使者大聲的責難,魏二苟眼睛閃動了幾下,茫然地看向那氣急敗壞的引渡使者,又轉回來看向倒地的楊億,依然在猶豫不決,不忍向楊億下手。
“爛泥扶不上牆的蠢材,某家本還想度化汝到冥府去當鬼僮,不想卻是這般冥頑不靈,也罷,既然汝心孽未消,終究難成正果,某家就一并送爾等去六道輪回修行下一世吧,嗬嗬”
那引渡使者說罷,身子紋絲不動,腳下的扁舟卻似有鬼魂牽引一般,無聲地向魏二苟和楊億所處的位置漂浮過來。
當那扁舟行至楊億與魏二苟的中間的時候,那引渡使者身子微微一動,就見兩條好似脊椎一樣的鞭狀物體從後背處的披風裏鑽了出來,鞭狀物體的前端圓銳如鑽頭,分别刺向楊億和魏二苟的嘴部,看那意思,是想順着他們倆的嘴巴鑽到他們的肚子裏去吸食五髒。
兩條鞭狀物體越深越長,當那兩個前端的“鑽頭”即将觸碰到楊億和魏二苟的臉部時,突然,“鑽頭”前端綻裂開,露出兩張裏面長滿細如鋼針的牙齒的海嘴,兇狠地咬向楊億和魏二苟的咽喉……
千鈞一發之際,楊億驟然從地上一躍而起,右手結成劍指,在自己的左手腕上一劃,輕而易舉地就将自己的手腕劃破,鮮血湧出。
見手腕溢出鮮血,楊億非但沒有驚恐,反而向那不明所以的引渡使者冷冷一笑,随即将那左手手腕對向引渡使者,一提氣,體内下丹田的真氣就将左手臂裏的鮮血如箭矢一般擠壓出去,镖直地射向那引渡使者的臉部。
那引渡使者沒料到明明已經看着奄奄一息的楊億會突兀地發起絕地逆襲,倉促之下,本能地将頭部一歪,且下意識地伸手遮擋住臉部。
楊億方才在倒地時,暗暗将體内的真氣全部集中在下丹田裏,已經聚結成了一個溫潤的能量球,其蘊藏的能量該是何等驚人?如今這冷不丁地爆發出來,那血箭去勢好比流星閃電,饒是那引渡使者見機得快,幹枯黧黑的手背上還是被血箭擊中,刹那間,就見那引渡使者的手背冒出縷縷白煙,那血液似強酸一般,将其手背侵蝕見骨,露出了裏面黑色光潔如金屬的手骨骨骼。
那引渡使者完全沒料到楊億會使出這拚了名的不要命打發,一時之間竟全然忘了逃避,就那麽一臉不敢相信地看着楊億,不知這個看着瘦得跟蝦爬子似的小輩,怎地會使出這等好似青幫潑皮搏命的狠辣招數來。
其實,楊億方才在步步後退的過程中,反複思索怎樣才能将這引渡使者擺平,靠法術是肯定不行的,因爲那引渡使者祭出那可它修煉而成的靈珠,完全壓制住了他和魏二苟的法力的施展,但是,那引渡使者本就是蛇仙,生性喜陰畏陽,更何況它又是冥府裏的引渡使者,自然與那些陰魂是同一類别,也就更會害怕一切具有陽氣的東西,而人體内陽氣最盛的,無疑就是體内維系生命的血液了。
說起這人體内的血液,因爲它行遍人體内的奇經八脈,在向人體各個組織器官輸送營養的同時,也将人體内的精氣輸送到經絡裏,因而那血液實則是人體内陽氣作爲旺盛的所在,其降妖、鎮鬼、厭勝的法力,絲毫不遜于那黃、紫、綠等諸般符篆,隻是這人體内的血液有限,又蘊含着無數的精氣,一旦失血過多,必然會對人體産生不可逆的傷害,亦即所謂的傷及元修之氣,所以修道之人在鬥法或除妖時,非到性命攸關之時,才會咬破舌尖,将陽氣最足的舌尖血噴向邪靈,以求保命脫身,在尋機将對手收伏或除掉。
楊億算定那引渡使者是陰身,必然會畏懼陽氣旺盛之物,故而才會決定以詐死的方式引誘其過來,好一擊得手,實則也是無奈的碰大運之舉。
本來楊億對于這一計策能不能奏效也是心裏沒底,萬一那被迷失了心智的魏二苟不管不顧地對着自己一頓電炮拳,将自己真打個半死,就算是那引渡使者近前來,自己恐怕連罵句“臭不要臉”的力氣都沒有了,還何談去用陽血噴他啊。
好在那魏二苟心智尚未全失,見楊億倒地後,沒有進一步施以辣手,惹惱了那引渡使者,自行過來要将楊億除掉,這才給楊億的偷襲創造了天賜良機。
且說那引渡使者被楊億的一口老血被噴得是手腐見骨後,是痛徹心扉,一聲怒吼之後,是暴跳如雷,那兩條鞭狀的觸角似狂蛇亂舞,以令人眼花缭亂的扭曲動作再次咬向楊億和魏二苟的咽喉。
見那鞭狀的觸角直奔自己的咽喉而來,楊億正要矮身閃躲,就見那即将觸及到自己的鞭狀的觸角忽然一頓,接着就就向後退去。
楊億正自納悶,擡頭一看,登時目瞪口呆,然後就眼睛有些濕潤地開懷大笑起來……
怎麽回事?敢情那鞭狀的觸角後退非是别的,就在楊億的對面,隔着那條黑色的無底鬼船,剛剛還一臉被鬼上身了的恐怖表情的魏二苟,這時正用力抓住另一條鞭狀的觸角,正使勁地擰着那鞭狀觸角的頭部。
魏二苟力大,這一擰一扯,就将那引渡使者的身體連同鬼船都扯向了他那一邊,這也便是爲何方才那咬向楊億的鞭狀觸角會冷不丁閃退的原因了。
見到魏二苟完全恢複了正常,楊億同那引渡使者幾乎同時“啊”了一聲,但“啊”的内涵可是大相徑庭:楊億的“啊”,意思是你丫特麽醒了,太突然了,讓人高興得差點都尿灑當場了耶。而那引渡使者的“啊”,則完全是猛然被人将腳下的地毯抽走式的驚詫,意思是你不是瘋了嗎,合着你那全是裝的,演技也忒好了,連我都騙了,你/媽/的,太侮辱人了啊!
“死胖子,你特麽沒傻啊,你可吓死我了你……”見魏二苟龇牙咧嘴地看着自己樂,楊億心中大樂,忍不住朝魏二苟喊道。
“你丫純是傻逼一枚啊,咣咣扇我大嘴巴子,我他媽一個勁沖你擠咕眼睛,你瞎啊,還是往死了削我,趁機報仇呢是吧,你良心何在?平胸而論,要不是苟爺我這麽使苦肉計,那老丫的能這麽欠不登地過來挨削,诶?”魏二苟看着楊億,也是難掩心中的喜悅,但嘴上說出來的卻全然變了味道。
楊億有些羞慚地一捂臉,随即一翻手,抓住那另一條擺動的鞭狀觸角,看着魏二苟陰笑道:“胖子,想不想重溫一下兒時拔河的熱血遊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