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黎叔兒的贊賞,柳若雪面色绯紅,有些赧顔地解頤一笑,楊億和魏二苟脖子一縮,就知道黎叔兒誇完柳若雪,一定會貶損他們倆一通,果不其然,黎叔兒朝楊億和魏二苟擺擺手,正要說什麽,魏二苟搶先開口笑道:“叔兒,是是,我們倆不學無術,不求上進,我們今後一定向柳若雪好好學習,迎頭趕上,對了,不老您動手,我們自罰一個先,嘿嘿……”
說完,魏二苟“啪”地扇了楊億後腦勺一個大脖溜子,楊億也不甘示弱,回敬了魏二苟一個大脖溜子,完事兒收工以後,哥倆一臉奸笑地看向黎叔兒道:“叔兒,還差點啥事兒不?”
黎叔兒被楊億和魏二苟的無厘頭給嘔樂了,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這兩個真精明、假憨厚的貨色,失笑道:“合着你們以爲爲師是要訓斥你們呢,哪兒能呢,爲師對你們一向是很看好的,來,近前來,爲師有話要對你們囑咐……”
“得得,您還是好好的吧,就沖您這無事獻殷勤的笑,準沒好事兒……”楊億看着一臉笑裏藏刀的黎叔兒猥瑣的嘴臉,小心髒是一抽一抽地給他示警,就知道黎叔兒指不定又挖什麽坑讓他們跳呢,所以直接揭穿了黎叔兒的僞善面具。
“曬臉是吧,過來,麻溜地,聽見沒?”一見楊億和魏二苟不上鈎,黎叔兒眼珠子一立睖,那哥倆低眉順目地走了過去,看得柳若雪是忍俊不禁,完全被這奇葩的師徒三人給麻翻了。
“那啥,桃丫頭,你也過來,都聽叔兒說啊,”黎叔兒将楊億、魏二苟和柳若雪叫到身邊,突然收起臉上的笑意,一臉凝重地看向三個徒弟,低聲說道:“方才叔兒與沈如潮一番唇槍舌劍,那厮亦是酒後吐真言,暴露出了平時深藏不露的虎狼心性,雖然這是那些平常道貌岸然的官吏們的固有的心性,但是,處在戰亂的背/景下,這種心性會因爲特殊的環境而被無限放大,換言之,就是心魔被釋放了出來,所以曆史上才會有屠城、殺降的戰争暴行,沈如潮既非聖賢,很難控制住自己的心魔,況且桃丫頭也說了,那沈如潮五官帶煞,面有戾氣,雖然還看不能确定是招惹了什麽邪靈附體,可其心魔已亂,難保不會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叔兒,您是不是懷疑啥啊,能和我們說說嗎?”楊億見黎叔兒說話吞吞吐吐,似乎是有所隐,遂打斷他的話問道。
“叔兒也隻是懷疑,不好妄言,還需要假以時日來加以驗證,如果我們冒然懷疑别人,就會在心裏形成一種心障,以至影響我們的判斷與行動,必須慎之又慎,不可莽撞。”黎叔兒沒有正面回答楊億的疑問,隻是深有感觸地發了一通感慨,随即話音一轉,說道:“叔兒是想讓你們去一趟城外太平軍的軍營……”
一聽黎叔兒要他們去闖城外太平軍的軍營,楊億和魏二苟登時來了精神,心說這也太刺激了,遂齊齊地看向黎叔兒,眼神熱切地等着黎叔兒的下文。
“不是,讓你們倆去夜探軍營咋跟打了雞血似的,眼珠子都锃明瓦亮的,沒事兒吧二位爺?”黎叔兒見楊億和魏二苟那副躍躍欲試的表情,有些無語地看着這兩個不讓人省心的倒黴孩子,真懷疑他們倆那腦子裏裝的都是漿糊。
片刻,黎叔兒才調整好淩亂的思緒,盡量不去看楊億和魏二苟那兩張足以讓他吐血而亡的面孔,痛苦地說道:“叔兒讓你們潛入太平軍軍營,是考慮到解鈴還需系鈴人,假使盧府的滅門血案另有隐情,那麽,要想查出事實真相,就必須到太平軍軍營裏去打探一番,看能否有所斬獲,你們可領會其中深意否?”
一聽到黎叔兒提及盧府血案,楊億和魏二苟的面部表情瞬間有些僵硬,這才意識到黎叔兒讓他們去太平軍軍營的目的所在,楊億心中更是怒海翻波,五味雜陳,強笑着答道:“叔兒,我知道你啥意思了,放心,我和胖子既然去了,一定不空手而歸。”
魏二苟摟着楊億的肩膀,想安慰幾句自己的好兄弟,但想了一想,什麽也沒說,隻是捏了一下楊億的胳膊,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叔兒,我也要去。”見黎叔兒壓根就沒有讓自己去的意思,柳若雪不幹了,看着黎叔兒嬌嗔道。
“你不能去,你留在叔兒身邊,叔兒另有妙用。”黎叔兒看着嘟着小嘴的柳若雪,知道要是不說明白了,這個刁鑽的徒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隻得笑道:“丫頭,這個世上,有兩種人守不住秘密,一種是醉漢,一種就是長舌婦,在小億、二狗他們倆出去的這段時間裏,你要多找那些住在盧府和陳府周圍民宅的老娘們聊聊,看看能否發現啥線索,再有就是,你要用通靈之術,與那些地妖建立聯系,須知舉頭三尺有神明,這世間的許多罪惡勾當,瞞得了世人,卻瞞不了它們,懂了嗎?”
柳若雪點點頭,始知自己肩負的重任并不比楊億和魏二苟輕松,這才不再纏磨黎叔兒。
不想黎叔兒的一番話卻讓楊億心中一動,看向黎叔兒問道:“叔兒,爲何咱們不能進到地府,去找尋盧府死去的那些冤魂問個清楚,這樣不是更直接嗎?”
“嗐,你以爲那冥府是咱們家開的,說去就去啊,”黎叔兒瞪大眼睛看向不知深淺的楊億,“咱們修道之人私自去冥府,是犯了大忌的,上次那是迫不得已而爲之,豈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犯冥府禁律?再者說了,那冥府拘押的鬼魂多如牛毛,要找尋到那些鬼魂,需要驚動十殿閻羅的判官,如此興師動衆,你覺得這事兒還能辦成嗎?”
楊億這才想起上次和黎叔兒下到冥府時,在那忘川河邊見到的數以百萬計的鬼魂的“盛大場面”,自知要在其中找到盧府的亡魂無異于是大海撈針,心中頓時一陣氣餒。
見楊億失落的樣子,黎叔兒不易察覺地歎了口氣,想了一想,還是決定将自己的猜測告訴他們,遂說道:“你們可知這茅山術中有一種藏魂術嗎?叔兒懷疑,那盧府的冤魂并未被接引鬼差拘魂到冥府,而是被封印在了某處秘密所在,爲的就是怕咱們找到那些冤魂,所以,咱們面對的惡劣情勢遠比你們預想的還要複雜和危險,一定要有所心理準備啊。”
黎叔兒此言一出,楊億、魏二苟和柳若雪都是爲之一怔,亦理解了黎叔兒爲什麽此次回到滄州城後,始終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原來他早已對這些詭谲的異象有所察覺,隻是隐而不言罷了。
安排妥當,黎叔兒看着楊億和魏二苟囑咐道:“此去你們倆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是在離開滄州城時,一定不要被那些兵勇發現,以免引起沈如潮的疑心,至于他明日問起你們的行蹤,叔兒隻說是派你們地遁回我正一道的聖山去取丹藥了,拖延幾日,想必你們也就該回來了。”說完,黎叔兒又叮囑了一番,這才看着他們倆消失在夜幕中。
直到看不見魏二苟的身影,柳若雪才依依不舍地回到黎叔兒的房間内,見柳若雪悒悒不樂的樣子,黎叔兒拍了拍柳若雪的頭頂,笑道:“傻丫頭,别擔心了,告訴你,叔兒給他們倆算過卦的,命硬着呢,叔兒死他們都死不了,叔兒就是擔心你啊,怕你會被二苟那張碎嘴子給煩死,呵呵”
看着一臉慈祥笑意的黎叔兒,柳若雪是粉面飛霞,抿嘴而笑,張開檀口想要否認,但終究還是露出了小女兒的羞澀之态,一臉幸福地逃離了黎叔兒的房間。
看着離去的柳若雪,黎叔兒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層淡淡的隐憂神色,半響,黎叔兒歎了口氣,一個人默默地坐在燈下啜飲着葫蘆裏的烈酒,嘴裏喃喃道:“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此刻,楊億和魏二苟正疾行在夜晚的街道上,盡管沈如潮在軍營擺下慶功宴犒賞三軍,但并沒有因此而放松對城中的巡邏戒備,楊億和魏二苟貼着牆壁而行,就見主要街口都有背負火/槍和彎刀的兵勇在巡街,堪稱是戒備森嚴,插翅難飛。
“我去,這咋整,總不能幹倒幾個殺出去吧?”魏二苟捅咕了楊億一下,雖然嘴上說得挺仗義,可看他那掰着手指、殺氣騰騰的表情,楊億一點都不懷疑他絕對能向那些無辜的兵勇下得去手。
“必須地啊,那些士兵對咱們又沒惡意,你丫可别犯二啊,别忘了我是刑警,你就算打傷的是古代人,一樣是犯罪,我一樣會抓你的,絕不姑息遷就。”楊億看着那些在街口來回遊弋的兵勇們,嘴裏同魏二苟閑扯,腦子裏飛快運轉,思考脫身之道。
觀察了一會兒,楊億無意中看到旁邊有一處看起來廢棄的宅子,不由心生一計,看向魏二苟嘿然一笑道:“胖子,想不想來點兒刺激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