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叔兒見楊億、魏二苟和柳若雪聽得都是一頭霧水的樣子,也不見怪,繼續說道:“你們眼下入門時日尚淺,雖然經曆了神霄山的磨砺,體内法力修爲大爲精進,但強大的隻是你們的身體,内心卻并不強大,故而以你們現在的修爲,不過就是功利境界罷了,也就是凡夫境界仍是沉溺于富貴功名,與物質境界中不能超凡脫俗者,還需要通過磨難來正心養性,克己歸仁,由凡夫而爲君子賢人,這回你們可曾明白了叔兒帶你們回滄州城的苦心孤詣了嗎?”
“紅世俗世好修行嘛,”魏二苟接了一句,旋即看向黎叔兒笑道:“叔兒,既然要在這萬惡的花花世界了修行,那我強烈要求将我派到最爲艱苦、最爲考驗人的煙花柳巷去修行,就讓我一個人在醉生夢死的苦海裏放任自流吧,哈哈”
魏二苟話音未落,一旁的柳若雪柳眉倒豎,使勁掐住魏二苟的大腫臉,檀口微啓,厲聲嬌斥道:“你這不長進的狗東西,看你還敢滿嘴胡吣不……”
看着一個淩厲進攻、一個狼狽退守的柳若雪和魏二苟,黎叔兒撚須微笑,看着一旁的楊億似有所指地歎道:“這夫妻相處之道,亦是一種人生的大修行,這個在佛教密宗裏,被稱爲歡喜佛,在咱們道家,叫做牽緣術,你怎地用這種眼神看爲師?呵呵,你莫不是以爲那歡喜佛就是一群無良、無恥的男女僧道、俗人玩弄的一種十分荒唐的淫/亂把戲,是借宗教修習之名,行奸宿淫樂之實,對嗎?”
黎叔兒見楊億以一種詫異的眼神看着自己,知道這個二貨徒弟一定是将自己當成那些晝夜宣/淫滾床單的邪教教主了,不由失笑道:“其實啊,這歡喜佛也好,牽緣術也罷,實則指的卻是即是“方便”與“智慧”的結合,即是佛父和佛母的結合,也就是金剛和蓮花的結合,它即是一種成佛、成仙的境界,隻是世人對大喜樂禅定的了解多半還停留在“淫戲”、“妖術”這樣的層次上,才會以訛傳訛地将歡喜佛或牽緣術視爲一種十惡不赦的淫術,真真是冤哉枉也,這也便是愚蒙無知的可怕之處。而我們修道之人,就是要啓蒙昧,揚善意,救衆生,這也便是爲何佛家弟子喜歡隐居荒山獨善其身,而我們道家弟子卻是行走世間,除魔降妖、望聞問切、堪輿點穴、點化世人,行盡諸般善舉,度化迷途俗人,怎麽樣,是不是覺得咱們道家弟子很偉大啊?”
“叔兒,你小點聲啊,你吹自己就吹自己呗,犯的着這麽擠兌那些和尚嗎,留神被師太聽到了,喊一馬車的老衲來砍你,呵呵”楊億見黎叔兒結着貶損和尚擡高道士的地位,這才知道爲什麽打唐朝李世民時起,佛教和道教就死磕至今的原由所在了,合着這和尚和道士是同行相輕呃,誰逮着機會都得大大地埋汰一番對方,這麽着耗了幾千年,都成死仇了,那還能有好?
“好了好了,不要鬧了,叔兒帶你們回滄州,就是預測到滄州城裏的黎民即将要大難臨頭,你們需要承擔起一個修道之士應承擔起的責任,這是你們必須做的,說白了,叔兒就是要帶領你們去偉大的,聽見沒?”黎叔兒出言喝止住了打鬧的柳若雪和魏二苟,表情豪邁地說道。
“呵呵,生的偉大,死的憋屈……”楊億知道黎叔兒是鐵了心要拽着他們蹚滄州城這譚深不可測的渾水了,多說無益,遂打了個哈哈,不再多嘴,省得再挨黎叔兒的訓斥。
柳若雪聽完黎叔兒的話,桃面绯紅,似乎對自己即将要擔負起的拯救全人類的曆史重任有些小激動,精巧的鼻翼翕動着看向被掐得哈喇子都淌了一下巴的魏二苟,杏眼晶亮地雀躍道:“咦,我聽得這麽激動,你怎麽一點高興的反應都沒有啊?”
魏二苟摸了一把哈喇子,不以爲然地看着柳若雪哂笑道:“我是被偉大的,高興啥,我有病啊,傻丫頭。”
說完,魏二苟走到黎叔兒身邊,一邊揉還在發麻的臉蛋/子,一邊口齒有點含糊地說道:“叔兒,你非将我們哥倆拉下水,我們也認了,誰讓您是我們師傅呢,不過啊,皇帝還不差餓兵呢,您好歹是不是也得給我們哥倆千八百兩的銀票意思意思啊,讨個彩頭,我們家祖宗八輩都是買賣人,信這個,您要是不給我封個紅包啥的,我覺得特别對不起我八輩祖宗,不孝啊,嘿嘿”
見魏二苟敲起了自己的竹杠,黎叔兒哪兒那麽容易就範啊,嘿然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道:“那你叔兒我祖上還出過劊子手呢,照你這意思,叔兒我要是不殺幾個人死後都沒臉祖墳了呗,扯你娘的淡!”
黎叔兒大袖子一甩,一臉得意地在前面一搖一擺地走起,隻留下啞口無言的魏二苟獨自在風中淩亂。
楊億和柳若雪也一臉揶揄地從魏二苟旁邊走過,是捂嘴竊笑。
半響,一臉懊喪的魏二苟才邁開大步去追黎叔兒他們,嘴裏尤自不肯消停地喊道:“叔兒,你不能這樣啊,好歹給個百八十兩的意思意思也行啊,做人不能太摳了,會失眠胸悶氣短咳嗽長腳氣的……”
黎叔兒停住腳步,有些無奈地看向魏二苟歎道:“你們家祖上是幹啥的啊,不會是合縱連橫的縱橫家吧,這也太能軟磨硬泡了,得了,叔兒是怕了你了,一人給你們一個彩頭,閉嘴啊,再聒噪我可翻臉了啊!”
黎叔兒真是被魏二苟被打敗了,伸手從懷裏掏出三串用紅線綁好的銅錢串子,分别交與柳若雪、楊億和魏二苟,柳若雪和楊億接過銅錢串子并沒說什麽,魏二苟一看那銅錢串子隻有五枚大錢,又開始磨唧道:“叔兒,你這還價還得也太狠了,一百兩都不給我,我跟你啥冤啥仇啊……啊,五帝錢,哎喲喂,叔兒,您是我一個人的親大爺啊,謝謝叔兒啊!”
那魏二苟一開始還在抱怨黎叔兒的小氣,可一眨眼就眉開眼笑地又作揖又打躬的,這是怎麽一回事呢?原來,那魏二苟仔細一看,敢情黎叔兒給他們仨的那五枚大錢乃是順治、康熙、雍正、乾隆、嘉慶五朝的銅錢,亦即大名鼎鼎的五帝錢,乃是鎮宅、化煞、打鬼的神器之一啊。
那麽,爲何這五帝錢有着這等奇異的功效呢?原來,這銅錢性剛,五行屬金,銅質吸收氣場的力量比金銀都好。因此,銅錢具有極強的化解煞氣的作用。同時,銅錢外圓内方,外圓代表天,内方代表地,中間的皇帝年号代表人,“天、地、人”三才具備,因而具有扭轉乾坤的能量。
此外,順治、康熙、雍正、乾隆、嘉慶這五個皇帝是處于中國國力最強大的年代,時代相連,國運昌盛,社會安定繁榮,帝王獨尊,百姓樂業,錢币鑄造精良,流通時久,得“天、地、人”之精氣,故能鎮宅、化煞,兼具旺财功能,旺運化煞可擋尖角沖射飛刃煞槍煞反弓煞開口煞等,即便是那深埋千年古墓之下、久得天地靈氣的古币,亦難有五帝錢那般超強的法力。
且說那魏二苟喜滋滋地将從黎叔兒那裏敲詐來的五帝錢放好,屁颠屁颠地追上楊億和柳若雪,師徒四人是一路疾行,向那滄州城的城關走去。
不知不覺間,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而降,風雪交加,呵氣凝冰,很快就将黎叔兒、楊億、魏二苟和柳若雪他們籠罩在了天地渾然一色的白茫茫之中,使那五道在雪幕裏忽隐忽現的背影愈發顯得模糊而迷離起來。
此時,在滄州城外,在距離太平軍軍營不遠的一處淺淺的雪坑裏,五名身穿明顯來自現代的軍隊專用雪地僞裝服的男子伏在厚厚的積雪裏,一動不動地觀察着太平軍的軍營。
一陣疾風裹挾着紛揚的雪花,在那五名男子倒卧的雪坑形成了好似霧霾的旋風,那五名男子的臉部已經凝結上了一曾白霜,但卻無一人去擦一下,一眼便可看出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特種作戰人員,非特種兵,即是特警。
“獵隼,組織上嚴令咱們今天必須混入太平軍的軍營并潛伏下來,目的是什麽?”一名男子将臉邁進雪裏,防止聲音傳播太遠,而後低聲向其旁邊的另一名男子悄聲耳語道。
“我也不清楚,上次狙殺黎仕其那兩個徒弟失手後,組織上就一直讓咱們隐蔽待命,什麽原因我也不清楚,但組長前天突然離開,一定是接到了組織山的密令,去執行另一項秘密任務,組織上嚴苛的紀律和殘酷的制裁手段你我都知道,還是不要妄加議論的好。其實,混入太平軍軍營也不是壞事,起碼有吃有住有帳篷,不比這在潛伏在雪地裏、靠着吃倒胃口的自熱食品牆上百倍啊?”那個被同夥稱爲獵隼的男子含了一口雪在嘴裏,防止吐出的氣體形成呵氣,而後輕聲說道。
“注意,左邊三點鍾方向,有獵物出現……”突然,在那五名男子東側的雪地裏,冒出一個與周圍環境渾然一體的、也穿着白色僞裝服的男子,那男子壓低聲音,向獵隼等五名同夥預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