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黎叔兒自己在那患得患失的,楊億、魏二苟和柳若雪也不知他這是又鬧得哪一出,隻能靜靜地站在一旁看着。
半響,黎叔兒才起身看向楊億他們說道:“這間廢墟裏,可藏着太多的秘密了,你們且看這些牆壁的裂痕,即便是被烈火灼燒過,也不可能形成這麽大的裂痕,除非是房屋的地基發生了劇烈的震動,才會造成這樣的後果,可這滄州城地處平原,鮮有地震發生,況且若是發生地震,怎地隻有這盧府受損,其他的民宅卻安然無事,豈非是奇哉怪也?”
黎叔兒自說自答地磨叨了一會兒,伸手從懷裏掏出那個帶有天幹地支的銅鏡,在那屋子裏走來走去,還嘴裏念念有詞,還不住地在那銅鏡上看來看去,似乎在尋找着什麽。
見黎叔兒那神神叨叨的樣子,楊億和魏二苟都是一腦門子的霧水,遂一起看向柳若雪問道:“妹紙,你知道叔兒這是幹啥呢,難道是要抽的前兆?”
柳若雪瞪了楊億和魏二苟一眼,小聲說道:“不要胡說,叔兒這是用羅盤臨時充當奇門遁甲盤,利用地盤、八門、九星、八神來論斷吉兇,辨别吉方呢。你們不曉得,這奇門遁甲很是厲害,隻消将戊、己、庚、辛、壬、癸、丙、丁、乙這三奇六儀按着順序填入九宮之中,便可使出那陽遁、陰遁之法,預知過去未來之事,叔兒這是想利用奇門遁甲盤來找出這裏曾發生了什麽……”
說話之間,黎叔兒似乎已經發現了什麽,收起銅鏡,左手撚天罡,右手撚劍訣,以右手劍指在地面的土上寫下“四縱五橫”四個字,同時口中開始念動“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的奇門九字訣,口中每念一個字,手下便畫下一道橫或豎,最後兩眼看向那由橫豎筆道組成的圖案中間,于是令楊億、魏二苟和柳若雪目瞪口呆的一幕就發生:隻見在那橫豎筆道組成的圖案中心方框裏,募地出現了一團翻滾的霧氣,霧氣散開,裏面便出現了一個庭院,看上去應是那尚未被破壞的盧府原貌。突然,一股湍急的水流出現在方框裏,那水流呈濁黃色,水面上還不斷有黑色的人手冒出又沉下,随着水勢越來越大,就見大塊的土被不斷沖刷、坍塌,很快,畫面中又出現了盧府的畫面,隻是那些房宅開始傾瀉,然後就是多米諾骨牌一樣的坍塌,最後,房宅裏冒出沖天火光,火勢熊熊,漸漸充滿了那方寸畫面,滿滿地消失不見了,隻剩下那畫有橫豎筆道的圖案。
黎叔兒歎了口氣,起身看向依然不明就裏的楊億和魏二苟,說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這盧府破壞如此嚴重,并非是放火所緻,而是有高人用那奇門遁甲中的八門生化之法,強行改變可這裏地下的地形地貌,才會引起這種看似地震一般的災難性後果,看來,這盧府被滅門,絕非是象沈如潮所言的,是太平軍士兵爲了打擊滄州城内守軍的士氣,才會将盧景天一家三十餘口全部殺死那麽簡單,依叔兒我看,這分明是有人爲了掩蓋罪證而精心策劃的殺人滅口的罪惡勾當,隻是,這滄州城裏怎地會出現這麽厲害的狠角色,竟然會使出這八門生化之法,端的是讓人匪夷所思啊!”
聽了半天,楊億終于明白了黎叔兒華麗的意思,就問道:“叔兒,你是想說是有人故意要将陸家滅門,以掩蓋這底下的古墓和蛇妖的秘密,是嗎?”
黎叔兒微微颔首,尚未及答話,一旁的魏二苟早已忍耐不住,看着楊億喊道:“不是,你們倆想急死我們是嗎。這咋又扯出啥古墓和蛇妖來了,啥意思啊,能不能說明白點啊?”
見魏二苟和柳若雪都是一臉的焦急與不解,楊億遂将當初黎叔兒與自己如何被那盧景天欺瞞并誘騙後,稀裏糊塗地進到那底下的古墓裏,又是如何與那千年老粽子氏叔琮和蛇妖苦鬥之後逃出生天的事兒簡單說了一遍,讓魏二苟和柳若雪又是好一陣的心驚肉跳。
明白了這其中的緣故,柳若雪看向黎叔兒問道:“叔兒,我在這盧府後花園也有些時日了,怎麽從未覺察到那盧老爺的卧室下面有妖氣呢?”
“這并不奇怪,以我的判斷,這氏叔琮的古墓及蛇妖,必定是那盧景天受人蠱惑或脅迫以後,請術士八門生化之法強行從他處搬來的,其目的應是爲了改變自己的風水及轉運,隻是後來意識到那氏叔琮和蛇妖已經威脅到了自己一家老小的生命安全,才會欺騙我和小憶下去幫她除掉那氏叔琮和蛇妖,不想其背後操縱這一切的黑手見盧景天起了異心,怕他将這一切說出去,才會派人将這阖府大小老幼悉數殺死,以除後患,所以,說那太平軍殺死盧府阖府三十餘口,我看十之*是嫁禍于人的伎倆,不足爲信。”黎叔兒歎了口氣,徐徐說道。
“叔兒,你說這些,可有證據?”一聽黎叔兒這麽說,楊億的心裏登時就涼了半截,因爲之前聽那沈如潮的描述,好歹還存着一絲盧靈兒可能被太平軍掠走的線索,而今聽黎叔兒這麽一番推測,盧靈兒的下落豈非又成了毫無蹤迹可循的謎團?
“雖然沒有證據,可管中窺豹、可見一斑,這樣,你和二苟去找些鎬頭來,将這卧室底下挖地三尺,看可否尋到一些蛛絲馬迹來。”黎叔兒盡管對于自己的推斷很是有把握,但考慮到一旦這些推論屬實,将直接關系到滄州城知州沈如潮等人爲何撒謊,其背後的真實用意又是什麽等一系列問題,爲慎重起見,便讓楊億和魏二苟将那地面抛開,若是地下沒有那氏叔琮的古墓,便知自己的推斷是真的無疑了。
楊億和魏二苟也知道這其中的厲害,當下也不多言,從那第三重院落的馬廄;裏尋來叉草的鐵叉子,開始挖那堅硬的地面。
好在那地面被火灼燒過以後,早已是水分盡失、幹如沙粒,挖起來并不像是野外那些飽含水分、被凍得堅硬如鐵的地面,不消半個時辰,楊億和魏二苟已經挖成了一個深達兩米的大坑,隻是那坑内滿是黃色的粘土,哪裏還有當時見到的五色封土,至于那由條石建成的墓葬甬道更是無處可尋。
“不出所料,果然是被人用八門生化之法硬生生地将那古墓移往他處,還強行改變了地下暗河的流向,須知這強行改變風水的邪術乃是逆天之舉,是要禍延子孫數代的,可這些人卻恣意妄爲,其用意到底是什麽,才會讓他們敢于冒着這種天大的風險呢?”黎叔兒看着那個深坑,眉頭緊鎖,若有所思地嗫嚅道。
“哎,哎,您先别瞎琢磨了,倒是拉我們上去啊,這底下死冷的,您啥意思啊,向直接把我們活埋了啊,呵呵”見黎叔兒蹲在坑邊不蔫聲不蔫語的,楊億忍不住出聲提醒黎叔兒将他們悲催的哥倆拉上去。
“呃、呃、好……”黎叔兒一驚,趕緊将自己的一條腰帶一端綁在一根橫在地上的房梁上,另一端扔進坑裏,楊億和魏二苟拽着腰帶,腳前腳後地爬了上來。
爬出坑來,楊億和魏二苟看向黎叔兒,一時之間都不知該說些什麽,還是黎叔兒打破了沉默。說道:“看見沒,當初那盧景天爲什麽欺騙咱們的謎團還沒有解開,這又跟下疙瘩湯似的,謎團是一個接一個的冒了出來,怎麽辦?”
“您說咋整就咋整……那啥,當我沒說,當我沒說,嘿嘿”魏二苟剛張嘴說出一句廢話,一見黎叔兒、柳若雪、楊億均是同仇敵忾地看向他,立馬乖覺地閉嘴賠笑。
“得嘞,你們做好準備,咱們爺們可能要留在這滄州城裏待上一端時日了,不将這些謎團解開,隻怕還會有更多的人受害,而除魔驅邪又是咱們修道之人的本分,自是責無旁貸!”黎叔兒一錘定音,話說得是斬釘截鐵,大義凜然。
楊億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問道:“叔兒,仗義行俠我不反對,可是,靈兒怎麽辦,難道就這麽被動地等着嗎?”
“蠢材,”黎叔兒好氣又好笑地看向楊億,失笑道:“叔兒這是裝神仙習慣了,說啥都得帶上點拯救人類的大道理當招牌,你想啊,茲要是能查清楚沈如潮他們爲啥撒謊,咱們就能解開這盧府慘案的作案動機,找到了作案動機,一切迷團就能迎刃而解,那麽,靈兒的下落不也就出來了嗎?”
黎叔兒一番似是而非、繞來繞去的車轱辘話将楊億徹底繞蒙圈了,看着黎叔兒想了半天,覺得黎叔兒說得确實有道理,不由自主地帶了點頭,其實,他哪裏知道,當一個人六神無主的時候,對于被人的每一個建議都會視如救命稻草,惟獨不相信自己的理智與判斷,這就是人性的弱點,無論是一代天驕還是平民百姓,都概莫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