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頃,黎叔兒将銀針從那青面漢子身上拔下,那青面漢子長出了一口氣,面上竟然紅暈了許多,果然是病态減弱了許多。
那青面漢子活動了一下筋骨,感覺果然體内氣血旺盛,心裏面也舒暢起來,不由面露驚奇地看向黎叔兒,唱了一個大喏道:“徐三謝過老丈的醫治之恩。”
“不妨事,不妨事,”黎叔兒微微一笑,臉上居然真的浮現出一絲施恩不圖報的笑意,而後收起銀針,牽着楊億、魏二苟和桃木妖便走。
魏二苟趁機靠近黎叔兒,竊笑着問道:“叔兒,那家夥真的染上瘟疫啦?”
“沒有,要是染上了,我他娘的也不敢靠他那麽近啊。”黎叔兒嘴唇一動,含糊地回答道。
“那他怎麽滿腦袋冒熱氣兒,老壯觀了,呵呵”楊億接了一句道。
“你紮你也冒……”黎叔兒瞪了楊億一眼,心中暗自着急,心想這徐三該招呼自己了,怎麽還不叫呢。
“老丈且留步……”身後終于傳來了那徐三的喊聲,黎叔兒心中一松,卻故作詫異的回頭看向那徐三,問道:“軍爺莫不是還有哪裏不舒服?”
“不是,老丈,實不相瞞,如今我們軍營内是瘟疫橫行,請了許多的郎中,都是束手無策,至今已有數百的兄弟爲此折了性命,徐三見老丈醫術精湛,又有醫者仁心,想請老丈到我們軍營診治那些兄弟,還望老丈不要推脫才是。”
“啊……這個這個,”黎叔兒高興的心都要翻個了,心說親大爺,就等着你這句話呢,可他面上卻露出一副真的不能再真、如假包換的大吃一斤的表情,有些口吃地說道:“這可萬萬使不得,小老兒還要趕回鄉裏與家人團聚,望壯士體諒則個。”
那徐三見黎叔兒執意不肯,将手裏的刀往雪地上一插,單腿跪下,身後的一幹兄弟見徐三跪下了,也先後跪倒一片。
那徐三擡頭看向真有些驚愕了的黎叔兒,說道:“老丈,醫者都是父母心腸,我那些兄弟也都是有父有母的好兒郎,雖然我們反的是清妖,但做的都是替天行道的義舉,從未那坑害百姓,老丈既然可醫得其他人,爲何醫不得我們兄弟,莫不是你們同那清妖一樣,都視我們爲青面獠牙的妖孽嗎?”
說到激動處,那徐三将雪地裏的彎刀拔起,自己也呼地站了起來,圓瞪一雙怪眼,殺氣騰騰地逼視着黎叔兒,那架勢擺明了就是要動手綁架了。
一看火候差不多了,再裝下去就要動手了,黎叔兒連忙低頭沉思了一小會兒,以防自己樂出聲來,直到做足了事出無奈、迫不得已而爲之的鋪墊,方才擡頭看向那徐三苦笑道:“壯士莫要惱怒,小老兒從命就是,隻是懇請壯士放我這外甥女和徒弟回家,可否允準?”
“不要,舅舅,我要和您在一起,也好照顧您的飲食起居……”敢情桃木妖也是偶像加實力派,演起戲來聲情并茂。絲毫不露痕迹,令楊億和魏二苟都自歎弗如。
當然,楊億和魏二苟也沒閑着當路人甲乙丙丁,兩人也奔到黎叔兒面前,聲淚俱下地要和師傅共進退,絕不苟且逃生。
一看這一家子都這麽講義氣,那徐三也不由得有些動容,一揮手:“你們就全随我等去軍營暫住,隻要治好了瘟疫,朱檢點少不得會有大把的金銀賞賜你們,到時候你們也可風風光光地衣錦還鄉,豈不是更好?”
當下,徐三也不容黎叔兒他們多言,就吆喝着自己的兄弟們将桃木妖扶上青騾,又安排了兩名手下扶着黎叔兒前行,隻苦了楊億和魏二苟,不得不跟着那些太平軍一起向山頂走去。
過了山頂,便是那小五台山的另一側,亦即到了直隸的地面。
老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還真是不假。那一側屬于山的陽面,積雪經白晝的陽光照射,表面融化并結冰,走起來是一步一滑,好在黎叔兒有人攙扶,走得甚是穩當,而桃木妖的青騾釘了鐵質蹄掌,走起來尚且還算穩固,苦隻苦了楊億、魏二苟和那些太平軍士兵,稍不留意,就會來個華麗麗的旋轉空翻加肢體與地面三百六十度全接觸,摔得啪啪地,那叫一個瓷實。
走了約有一炷香的工夫,黎叔兒、楊億、魏二苟、桃木妖還有徐三他們就來到了一處斷崖前,那懸崖深不可測,崖壁一側,是一面寬大的、早已被凍成了晶瑩剔透的冰面的瀑布,好似一巨大的鏡子懸挂在峭壁之上,蔚爲壯觀。
“老丈,這裏山勢陡峭,我們來時,亦是用匕首紮着冰面,攀援而上,若要下去,倒不用這麽麻煩,隻管出溜下去便是了。”那徐三看了一眼那斜着下去的瀑布冰面,輕描淡寫地說道。
“不是,你等會兒,”魏二苟站在那高及數丈的立體直角瀑布“大滑梯”前看了一下,一捂腦門子,“我草,眼暈,那啥,你的意思是就這麽滑下去,我沒聽錯吧?”
“是的,别看這懸崖看似很高,但其下卻是厚如棉絮的雪層,人跌下去都不會摔死,更何況咱們是滑下去,你還擔心甚麽?”那徐三看出了魏二苟的害怕,忍不住善意地一笑,引得其身後的那些太平軍士兵們也是哄然大笑。
“等會兒等會兒,我怎麽感覺這事兒挺玄乎呢?”魏二苟畢竟是富二代,别看以前爲了追求刺激也玩過蹦極、飙車、大冬天添鐵栅欄等等虎逼項目,但前提都是确保道自己不會因此而死亡才去做的,可眼下這情勢不同以往,天曉得自己這滑下去會不會跑偏掉進深淵,或者就算瀑布“大滑梯”的盡頭是雪窠子,可誰又能擔保那雪窠子裏沒埋着大石頭,萬一腦袋瓜子“梆當”一下子磕在大石頭上,那也是兇多吉少啊!
不行,打死也不能冒這險。要是自己真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這裏,那自己老爹那爲數不菲的糟錢還不都便宜那個浪蹄子的女秘了,那自己可就真是死不瞑目了!
魏二苟正胡思亂想着,就見幾名太平軍士兵爲了打消黎叔兒他們的顧慮,雙手一抱頭,徑自從那瀑布上滑了下去,看得楊億和魏二苟是一閉眼,心裏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