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歸罵,眼見那大漢是死翹翹沒救了,黎叔兒也無辦法,隻得看向剩下的那幾個大漢喝道:“怎麽地,你們是想追随這厮去地獄啊,還是選擇跟我們合作啊?”
那幾個大漢見楊億和魏二苟出手這麽黑,膽都吓破了,哪裏還敢頑抗啊,一個個丢下手裏的刀槍,是跪地求饒。
接下來,黎叔兒讓楊億和魏二苟用刀逼着那些大漢打開車上的箱子,裏面果然是慢慢的銀元寶,間或還有一些金錠和珠寶玉石。
看着那些在月光下熠熠生輝的黃白之物,楊億和魏二苟眼睛都直了,恨不能立刻脫下褲子能裝多少裝多少,但一看到桃木妖那鄙夷的眼神,這哥倆老臉一紅,讪讪地退到一邊,裝起了如無其事。
奇怪的是,面對動人心的黃白之物,黎叔兒卻是視若無睹,在擰着眉頭想了一會兒之後,開始審訊那些大漢們。
不出黎叔兒所料,稍加刑訊,那些大漢就全都招供了,據他們講,他們均是隸屬于一個叫彌陀教的神秘組織,死去的那個大漢叫曹不通,是他們這些人的首領,專門負責将彌陀教在山西各地的分支沒有供奉的銀兩押運至直隸滄州城内,再交由一個神秘人物處理。而且不出黎叔兒所料,這些銀子中,的确有曹通供奉的,約占到總量的三分之一。
一聽說這些銀子的最終目的地竟然是滄州,黎叔兒眉毛一動,問道:“你們跟着這曹不通去了幾次滄州城了?”
“基本上每個月都要去個一次兩次的,最近好像那邊催得緊,這個月一共跑了有三四趟了。”一個大漢嗫嚅道。
“三四趟,那就是幾萬兩銀子的數量啊,這滄州城裏爲何需要這麽多的銀子啊?”黎叔兒以手撚須,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
“哦,看你們也都是精壯的漢子,幹什麽不好,非要和這曹不通幹這種掉腦袋的勾當,你們不知道按大清律,私運銀兩等同販私鹽,是要斬立決的嗎?”黎叔兒思忖了一會,突然厲聲說道。
“老人家有所不知,我們原本也都是安分守己的莊戶人家,可這官府賦稅實在是太多了,自打鬧了長毛以後,各種捐稅是多如牛毛,我們就算是賣老婆賣孩子都掏不起啊,然後就有人告訴我們,隻要入了彌陀教,官府就不敢收捐稅了,一打聽,确實是這樣,于是我們全村都入了彌陀教,果然那原本兇如虎狼的差役一聽是彌陀教的教徒,當真就不敢來了,所以信奉彌陀教的人是越來越多。還有啊,教裏定期給我們發一種藥丸,吃了以後百病不生,有這等好事,哪個還不對入教是死心塌地啊。”一個大漢一提起所謂的彌陀教,臉上忍不住現出由衷的崇敬、癡迷的表情,可見中毒之深。
“彌陀教,彌陀教,我怎麽從來沒聽過,這跟那拜上帝教不是一碼子事兒嗎,都是要聚衆作亂的意思啊,而且,這彌陀教的勢力發展如此之快,大有超過那長毛的架勢,對于已經水深火熱的老百姓而言,這不是雪上加霜嗎?”黎叔兒看向一臉懵懂的楊億、魏二苟和桃木妖,憂心忡忡地說道。
“叔兒啊,您操心操多了吧,現在是人家愛新覺羅家的天下,該操心的也是姓愛新覺羅的鞑子們,跟您一個窮道士有一毛錢的關系嗎,您想的太多了,還是琢磨琢磨這些真金白銀怎麽分吧,嘻嘻”魏二苟眼睛忍不住又瞄向那四車的木箱子,搓搓手,笑嘻嘻地說道。
“蠢材,眼裏就認銀子,你要是敢帶着這些銀子一起上路,我保你到不了滄州就會曝屍荒野,不信你就試試。”黎叔兒斜睨了魏二苟一眼,冷哼道。
魏二苟當然知道在這混亂的世道裏帶着這麽顯眼的車隊招搖過市那有多危險,但問題來了,這些大漢爲什麽會一路太平無事地将這些銀子從山西千裏迢迢地運到直隸的滄州城,他們靠的又是什麽呢?
一見魏二苟迷茫的眼神,黎叔兒就知道這個富二代的胖子在想什麽,贊許地一笑,旋即看向那些大漢問道:“你們平日裏都是走什麽路去滄州,說。”
那些漢子相互看了一下,又低聲地商量了一會兒,其中一人這才看向黎叔兒說道:“我們平日裏走的是、是僻靜的趕屍的小徑……”
“啥?趕屍?你他媽說謊也看看地界成嗎?這裏是山西,不是湘西,還趕屍,你丫蒙誰呢,扯犢子你也靠譜點好不好啊?”一聽那些漢子說什麽趕屍,魏二苟當時就炸了,操起砍刀就要去歸攏他們。
“等等等等,他們說的,八成的是真的……”黎叔兒攔住魏二苟,手捂腮幫子想了幾分鍾,說了一句讓魏二苟目瞪口呆的話。
“老人家明鑒,我等說的句句是實,這數月以來,我等跟着曹不通走的确實是趕屍人說走的路徑,因爲一路上我們打尖住店,都是住的死屍客棧,所以小人說的句句是實話。”那漢子朝黎叔兒跪下,賭咒發誓以表明自己确實沒有說謊。
“你們想想,那曹不通帶着這麽些銀子,要是走通衢大道,就算那些劫道的強徒們不來劫镖,這一路上官府的關卡不斷,他們私自運輸白銀,就算是一路賄賂過關,等到了滄州城,這些銀子恐怕也得耗去大半,因此,他們一定是另有秘密的通道去滄州城,我也是基于此猜測,才相信那漢子所言非虛,咱們不妨姑且一試,如何?”黎叔兒看向一直未說話的楊億和桃木妖,問道。
“我同意叔兒的意見,咱們要是走大道,這一路上免不得會碰上太平軍與清軍交戰等等爛糟的事兒,要是點背再碰上哪處州縣城門緊閉,咱們要想回到滄州城就更遙遙無期了。這些人所說的啥死屍客棧,我感覺倒更像是以趕屍遮人耳目,實則是爲走私開辟的秘密通道,倘若果真如此,其安全性反倒更高一些,你們以爲呢?”不待桃木妖說話,楊億率先表态支持黎叔兒的意見。
其實,一聽到這些大漢們是将銀兩運往滄州城,楊億心裏就要是一沉,因爲從黎叔兒聽到彌陀教之後臉上陰晴不定的表情,楊億已經猜出這彌陀教十有*是個左道邪教,而這些邪教教徒爲什麽要将大筆的銀子運往滄州城,這裏面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大陰謀,所以,一直未盧靈兒的安危牽腸挂肚的楊億此刻恨不能立馬回到滄州城,自然也就對黎叔兒險中求勝的想法是大表支持。
桃木妖也是久經風雨的江湖兒女,見楊億并無不同意見,遂也表示贊同。而那魏二苟一向是膽子比老窩瓜都大,加之心中的女神已經首肯了黎叔兒的提議,他當然是無條件服從以取悅女神了。
見内部統一了思想,黎叔兒拍拍手,看着那些大漢們說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繼續趕路,不過,這主事兒的得換一換了,那就是一切都得聽我指揮,明白了嗎?”
見那些大漢有些疑慮的眼神,黎叔兒微微一笑,從魏二苟手裏拿過那把砍刀,信步走到一名已經死去的大漢的屍體跟前,單手一用力,很費勁地将那屍體的胸前破開一道口子,然後招呼那些大漢和楊億、魏二苟過去看,桃木妖嫌那場面血腥,皺着眉頭走到一邊去撫摸青騾去了。
那些大漢和楊億、魏二苟走到那具屍體跟前,正不知黎叔兒這又是早鬧什麽妖,再定睛一看,當時就都吓了一跳,隻見那屍體裏的髒器竟然全都已經變成了石頭樣的物質。
“你們都上當了,那彌陀教給你們服用的所謂神藥丸,實際上是一種古蠱毒,你們,還有你們的妻子兒女和鄉民們,長期服用這種蠱毒之後,體内的五髒六腑就會發生變異,逐漸成爲了石頭,如此一來,你們當然不會生病了,但久而久之,這些蠱毒不僅會将你們的五髒六腑變成石頭,就連你們的身體和四肢,都會慢慢變爲石頭,到時候,你們就和那曹不通一樣了,成爲一具沒有感情,沒有理智、嗜血成性的石魔,受别人操縱去進行殺戮,你們想這樣嗎?”黎叔兒扔下手裏的砍刀,看向那些面色死灰、冷汗涔涔的的大漢們,語氣嚴厲地問道。
“老、老神仙,我們都上當了,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們,還有我們家裏的老婆孩子吧……”活生生的例子擺在面前,不由那些大漢們不信,再加上他們親眼目睹了那曹不通殺人不眨眼和吃人的嗜好,知道黎叔兒所言不虛,不由得圍着黎叔兒争相跪下,求黎叔兒将他們和家中的親人變回正常人。
“我不想欺騙你們,說實話,眼下我還真就對解這蠱毒沒啥好辦法,隻能是先帶着你們回到滄州城以後,試着用符篆壓制一下,至于成功與否,我也不敢打包票。要知道,這種蠱毒,實在是太過霸道了!”黎叔兒深吸了一口氣,頗顯無奈地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