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蛇妖一照面,黎叔兒突然看向楊億:“小子,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咱們可能中計了!”
“啥意思?這都啥節骨眼兒了,您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全了啊,親大爺?”看着那蛇妖,楊億無法遏制地焦躁起來,遂沒好氣兒地嚷道。
“沒時間細說了,那啥,那塊雙魚玉佩你帶着呢吧,快,含在嘴裏,以防被妖氣迷惑了心智。”黎叔兒無暇解釋,隻管催促楊億将那塊玉佩噙在嘴裏。
楊億依言将玉佩放進嘴裏,然後就見黎叔兒掏出懷裏的銅鏡,将依然發出強光的鏡面猛地照向那蛇妖的如銅鈴的雙眼。
楊億剛想說“您傻啊,蟒蛇的眼睛就是一擺設,這封招子的把戲毛用沒有的”,卻苦于嘴裏有玉,無法出聲,不想那蛇妖被銅鏡的黃色光芒籠罩後,驟然變得煩躁不安起來,并開始下意識地向墓室陰暗的角落裏縮了過去。
趁此機會,黎叔兒一拉楊億,腳不沾地的向因蛇妖的蠕動而露出了間隙的墓室門口沖去。
就在他們即将跑到墓室門口的時候,那蛇妖巨大的身體猛地一抽,黑黢黢的蛇身帶着腥風,就像是滾木一般向黎叔兒和楊億壓了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黎叔兒一個鐵闆橋,整個身子向後仰了過去,同時右腳一踢楊億的腳後跟兒,楊億順勢來了個一字馬,倆人堪堪躲過了橫掃過來的龐大蛇軀。
那蛇妖一擊未中,并沒有再次卷土重來,而是迅速地将身子全部爬進了墓室裏,讓出了墓室的石門。
黎叔兒和楊億暗叫僥幸,一個翻滾,正想奪門而出,就感覺身後一陣狂風襲來,黎叔兒伸手一推楊億,倆人分别靠在了墓室師門的左右兩側,與此同時,一個長方形的物體裹挾着風勢,“哐當”一聲砸在了石門上,頓時火星四濺,碎石橫飛。
黎叔兒和楊億定睛一看,登時叫苦不疊,那飛來的東西不是别個,正是那口盛有幹屍的棺材。
此時,豎立着的棺材裏面的那具幹屍已經翻了過來,正用一雙緩慢移動的混濁的眼珠子逡視着他們倆,嘴裏還不斷淌出粘稠腐臭的汁水。
“嗬嗬…..”那幹屍看着黎叔兒和楊億,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但看其神情,應該是在笑!
親眼看到一具屍體沖自己發笑,楊億的神經近乎要崩盤了,看着那幹屍,大腦一片空白,唯一的祈求就是快點暈過去吧,要不然非得被吓得腦出血暴亡不可。
偏在這時,楊億就感覺後背濕漉漉的,伸手一摸,手上鮮紅一片,再一看,背後石壁上的那些紅色顔料正像融化的巧克力一樣往下流淌,連帶上面的那些奇怪的符号也被紅色的顔料所掩蓋并漸漸消失了。
那一側的黎叔兒也注意到了這一異常的變化,不由得一聲哀歎:“草他奶奶的,鬧了半天,這蛇妖是故意引誘咱們到這墓室裏,目的就是利用咱們的罡氣沖破封印這具幹屍的符箓,完了,這下可麻煩了。”
奇怪的是,盡管楊億已經恐懼至極,但神智卻異常清醒,并能清晰地感覺到口腔裏由于那塊玉佩的刺激,舌頭上不斷地冒出*,那些*沿着喉嚨流入食道和胃裏,自己的丹田随之開始發熱,周身皮膚也變紅發燙,好似體内有火爐被引燃了似的。
都說情急智生,見自己身體的變化與那日對陣桃木妖時很像,楊億腦子一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能噴火了,但鑒于嘴裏有玉佩,遂一擡雙手,心念一動,果見兩團火焰似炮彈一般從掌心激射而出,徑直打在了那幹屍的身上。
一見火球沾身,那幹屍果然驚慌起來,身體一動,沉重的棺材竟然好似旋風般旋轉起來,試圖以急促的旋流壓滅身上的火焰。
“跑啊。”黎叔兒見那蛇妖也撲向棺材,要幫幹屍撲火,便朝楊億大喊了一聲,旋即從那石門出沖了出去。
出了石門,黎叔兒和楊億正要往來時存放有火藥桶的方向跑,卻腳下一軟,險些沒被驚吓得背過氣去。楊億更是差點沒将玉佩咽到肚子裏,結果被卡得是眼淚汪汪,趕緊将玉佩吐出來貼身放好。
到底是怎麽回事?不知幾時,那來時的墓道地面上竟然擠滿了昂頭吐信的黑色蛇群,衆多的蛇擠在一起,發出好似風吹麥田的沙沙聲,聽得讓人心悸。
楊億兩眼當時就發黑了,那些黑蛇腦袋均呈三角形嗎,一望便知是毒蛇,前有蛇群,後有蛇妖和粽子,這不是死路一條了嗎?
就在這時,黎叔兒倒處變不驚,四下一打量,發現一側的石壁上出現了一道可容一人半蹲着進去的方孔,想必就是那蛇妖剛才出來的通道。
當此之時,黎叔兒也顧不得其他,拽着楊億就朝那方孔裏鑽了進去,随後咬破中指,在方孔的邊緣寫下一個雷字,地下又畫了一連串好似變體的煞字的符号,這才推着楊億繼續往裏方洞的裏面爬去。
方洞裏面倒很幹燥,雖說楊億一路上心裏都在打鼓,生怕黑暗中穿出數條毒蛇将自己咬個遍體鱗傷,然而卻是一路太平。
爬了半響,楊億心裏有些放松了,霎時就感覺整個人都要脫力了嗎,他知道這是極度恐懼之後的正常生理現象,卻依然無法控制自己酸軟的四肢,遂一下趴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黎叔兒也是疲倦已極,靠着洞壁坐下大口喘息。
“叔兒啊,你咋關鍵時刻不給勁兒呢,啊,剛才你爲啥不噴火燒那千年粽子,咋地,還等辣椒面和孜然呢是吧?”楊億借着方洞裏稀薄的光線,看着捯氣兒的黎叔兒不滿地抱怨道。
“哎,你叔兒我棋差一招,讓人給算計了,方才我也是太過震驚,全然忘了施法禦妖,好在你小子機靈,殊堪嘉獎,呵呵”黎叔兒苦笑道,顯得心緒不佳。
“叔兒,咋回事啊,您和我說一聲,我也好心裏有個數兒。”楊億見黎叔兒如此,知道事情一定很嚴重,便追問道。
“我把這前前後後的事情串在一起想了一下,從一開始,咱們就被那盧景天給騙了。”黎叔兒眨眨眼睛,有些羞于承認地說道。
楊億明白,要想盡早知道這其中的原委,最好還是靜聽,遂也不插言,隻管等着黎叔兒的下文。
“叔兒打了一輩子雁,卻被一家雀啄了眼,真真是氣煞我也,”黎叔兒自感在徒弟面親失了面子,心裏是憋氣又窩火,“你還記得我進到盧景天的卧室裏,問他下面可有暗道或密室啥的,以防穿心煞的事兒吧,他信誓旦旦地說沒有,還說當初是自己監工打的地基,對吧?其實,他早就應該知道這下面有古墓和蛇妖,說白了,那蛇妖就是他一直在暗中供奉的保家仙!”
黎叔兒此言一出,楊億也是大吃一驚,難不成這蛇妖和盧景天是一夥的,那蛇妖又爲何要去殘害盧府的下人,盧景天又爲何要請黎叔兒來捉拿蛇妖呢?
黎叔兒好似洞悉了楊億的心理,繼續說道:“你初修道,不知道在一些劍走偏鋒的邪術裏,有養鬼運财之說,就是通過養鬼魂來替自己盜竊财寶。難怪這幾年盧景天突然暴富,别個還以爲他是靠的勤儉持家和行商販運,現在看來,他必定是與那蛇妖達成了協議,或是替他轉運,或是幹脆由那墓室裏的鬼魂替他去斂财。”
“照您這麽說,盧景天就更沒有理由讓咱們來捉拿蛇妖了,那不是自斷财路嗎?”楊億雖然聽着黎叔兒說得有些道理,都仍覺得盧景天這麽做的動機不明,從邏輯上說不通。
“那盧景天不過是一粗通文墨的商賈,哪裏懂得這些邪術的厲害?你聽說過邪教術士養鬼不成被反噬的事情吧?與之同理,靠養鬼替宿主轉運或斂财,其實也是要付出代價的,代價就是宿主的陰德,損陰德而補陽運,就好比挖肉補瘡,飲鸩止渴,最後統統是要遭報應的,而且,一旦被這些妖孽鬼祟纏上,就像是招惹了無賴潑皮,是要糾纏宿主一輩子的。”黎叔兒喘了口氣,調整一下氣息,徐徐說道:“想那盧景天也是在明白了這些厲害之後,才要和那蛇妖斷絕交易,但請神容易送神難,哪裏有那麽容易啊,所以,他才會在唯一的女兒居住的沈園裏栽種那麽多的桃樹,目的就是想以桃木的先天辟邪之氣來克制鬼魂,不要去傷害盧靈兒。”
“更爲令人可怖的是,那盧景天之前一定有過用活人獻給蛇妖及那具幹屍當祭祀的行爲,直到最近才停止,于是,那蛇妖便去殘害盧府的下人,爲的就是給盧景天以警告,讓他繼續履行之前的協議,人心之可怕,有時比蛇蠍還要狠毒啊。”黎叔兒手摸下巴,歎息道。
楊億聽得眼睛都直了,已經搞不清楚黎叔兒是在恣意妄想還是确有其事,但他對盧靈兒心生好感,愛屋及烏,私底下總不希望那盧景天是黎叔兒所說的那樣鬼迷心竅,做出那等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隻是,那蛇妖與盧景天之間究竟達成了什麽協議,它又想從中獲得什麽好處呢?”黎叔兒話鋒一轉,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