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襄陽的李自成剛剛吞并了羅汝才的十幾萬兵馬,盡管局面變得很穩定,可要是消化這股力量也是需要一些時間。
占據了武昌的張獻忠并不想步羅汝才的後塵,在武昌劫掠一番,補充了給養和人員後,繼續向西行進,張獻忠在武昌占了大便宜,楚王府的巨額金銀全部被他撈到了手中,一直是窘迫的八大王部開始漸漸的有起色。
退守九江的平賊将軍左良玉,終于是恢複了幾分膽色,開始在江上設卡抽稅,并且放任士兵在九江四處劫掠。
這江西對于左良玉來說可是熟悉地方,幾年前追擊張獻忠的時候,就到此一遊過,地方上的百姓就跟遭受了大災一般,此次駐紮,手下的盡管都是歸附的流民士兵,可軍紀必然比從前略好。
當然,禍害百姓也僅僅是稍遜一籌,江西的地方官一封封折子向着京師遞送,請求朝廷約束。
大明朝廷如何約束的了,而且那左良玉盡管呆在九江城,稍有風吹草動就有如驚弓之鳥,可一封封的報捷文書還是不住的朝着朝廷中遞送,大江南北千裏相隔,朝廷上的皇帝和大臣們也不知道這捷報到底是真是假,可也隻能是下旨嘉獎。
滿清也是在休養生息,在關外遼鎮身上取得的那些勝利。 也就僅僅能安撫八旗衆人大敗之後地惶恐,作爲攝政王的多爾衮,想要在滿清取得真正主導的地位,也還需要時間。
崇祯十六年的六月間,盡管屯田田莊還隻是在河間府籌建,永平府山東兵馬還沒有涉及,不過吳三桂對山東的恭敬。 卻讓膠州營對滿清的情報工作,第一次有了很大的進展。
盡管滿清和大明是敵國。 可滿清勳貴們對大明地奢侈品需要并不比大明京師和南京的需要少。
福建地鄭家憑借着海上的優勢力量,先江南海商一步取得了對滿清的貿易壟斷,對于滿清的各種商品供應,差不多都是鄭家的海船從各處販運而來,但鄭家的船隻僅僅在金州衛和朝鮮那邊停靠。
滿清甯可是花費力氣在陸上運輸,也不願意讓鄭家的船隊深入腹地,所以。 盡管在四月之後,山東鹽幫地細作已經可以跟着鄭家的海船去往金州衛、旅順和朝鮮的各個港口,可無法深入遼東的内部,這意義就不太大。
但遼鎮不同,盡管滿清和遼鎮前線互相戒備,可卻有山西的商人通過遼鎮向滿清販賣各色貨物,說起來感覺好笑,可實際上在銀子面前。 國家大義很多人都顧不得了。
以目前山東的強勢,既然那山西的豪商可以,那山東的商人爲什麽不行,吳三桂和遼鎮地一幹官兵,也是把這山東看成了鑽進錢眼的角色,這麽想倒也沒有什麽錯誤。 畢竟在一開始的要求上,山東所提的各項,全都是和賺錢有關。
而且這李孟在天下間也是有這斂财的名聲的,都已經是如此高位,現在不還是抱着私鹽這等下濺地買賣不放嗎?
對于山東的商隊去往滿清販賣,這遼鎮肯定不會阻攔,說來可能不太讓人相信,滿清對大明的商隊都是放行的。
因爲對滿清來說,大明的許多物資都是他們需要的,也需要這些商隊的輸送補充。 大明官府對這個當然是禁絕。 不過卻根本無法制止那些貪财的大明文武官員。 還有利欲熏心的各路商人們。…。
山東的商人自稱來自北直隸地河間府,滿清那邊也不怎麽懷疑……
傳回山東地消息卻不怎麽好。 因爲滿清動員了大部分的力量在老林子裏面抓取部落青壯,在河間府損耗地力量正在迅速的補充之中。
這個消息被當做第一等的要緊事報告回了山東,山東上下聽到這之後都是變得有些着急,同時也是慶幸大帥所做的決定是何等的正确,不專力關外的話,讓鞑虜從容恢複,很快就從失敗中走出來,那還真是個**煩。
關于滿清在關外抓取所謂的野女真一事,除卻遼鎮之外,關内山東還是第一次知道,從前說大明和鞑虜的優劣,說是大明兵弱,但是人多,滿清兵強,但是人少,大明用十兵換一兵,拼消耗的話,總可以讓這些鞑虜死光。
認爲滿清鞑虜人少,拼一個少一個,到最後勝利總歸是人多的一方,畢竟雙方并非同族,滿清女真死一個人想要恢複,就要通過生養,這個時間段可就長了,時間和優勢自然在人多的一方,當然,實際情況卻不是那麽盡如人意。
滿清随着一場場勝利的獲得,越來越多的使用漢八旗和蒙古八旗,偏生這些仆從軍的戰鬥力也絲毫不差,仗是越打越麻煩。
等知道了這個消息,更是讓人心驚,越來戰鬥力最強的女真八旗居然也有這樣的補充方式,而且帶回來的情報上講,這些被稱爲“野人”和“生女真”的部落青壯,戰鬥力還要超過女真八旗。
因爲這些部落的戰士以漁獵爲生,算是有足夠的訓練和戰鬥素質,并且那種半原始的生活狀态,讓他們身上的野性沒有拖去。
這些因素加起來,足夠讓這些人成爲強悍的戰士,所以八旗的勳貴們對這些人态度幾乎是用争搶來形容。 誰的手下生女真最多,就代表着誰的實力最強。
山東上下凜然,原本以爲河間府一戰傷了對方元氣,誰想到滿清鞑虜居然還有這等恢複的法子。 大帥真真是高瞻遠矚,才定下這等戰略。
要不說這是天命所在,知人所不知,能人所不能,他們肯定沒有想到,李孟僅僅是出于對滿清鞑虜一種根深蒂固地警惕和仇恨,才這麽做。 這麽做完全是感性壓倒理性的行爲。
憑借着他的曆史知識,或者是現代的曆史教育之下。 即便是非曆史專業的碩士研究生也未必知道這抓取生女真一事,李孟更沒可能知道了。
在正常發展的曆史上,東三省一直是被當作女真人的保留地來經營,不許漢人移民遷入,直到清末這種情況才緩解,在新中國成立前後,在黑龍江省地深山老林之中還有保持原始部落狀态的鄂倫春人。
但實際上。 對于東三省地廣大土地上,從滿清出現時候起,也隻有遼甯的大部分得到了還算充份的開發,其餘的地方都是原生态的森林、濕地和沼澤,這所謂的白山黑水之中,有大量的部落。
這些部落有地沒有開化的女真人,有的則是其他民族,滿清的女真八旗是以現在的遼甯和内蒙古地區的各部女真發展起來的。 不管是建州女真還是葉赫女真,都是文明程度較高,漢化或者蒙化的女真部族。
而深山老林這些部落大部分還是那種氏族社會地原始形态,這些生女真和通古斯部落野性未馴,又在求生的漁獵活動中培養了戰鬥和合作的技能,幾乎天生是戰士。 抓取這些人補充進軍隊和人丁,一直是滿清人口增長的重要來源。…。
生女真被直接編入女真八旗之中,而通古斯部落的這些野人,一般是被稱爲索倫,在正常發展的曆史上,在進入中原之後,滿清女真地戰鬥力堕落的及快,所倚靠的強力騎兵大部分是漢軍和索倫族人。
越到後來,八旗完全成了廢物,索倫居然成了主力。 對這些野人部落的抓捕甚至要持續到乾隆朝。 因爲依賴實在是太重。
這個時代,生女真和索倫的抓捕一直沒有太大規模的進行。 因爲一直沒有那麽多的需要,認爲僅憑八旗和仆從軍的部隊就可以百戰百勝,此次河間府的大敗才算是刺激滿清八旗尋找一切可能的方法來補強自己地實力。
結果這搜山撿海,抓捕野人地行動比正常發展的曆史提早許多開始了,要是這麽看地話,滿清八旗經過抓捕之後,甚至還有所增強。
這也算是一種曆史的改變了,李孟這個巨大的變數,已經讓本該正常發展的曆史在方方面面都是有了變化。
這個消息和類似的判斷傳到山東的時候,整個齊國公幕府這邊都是緊張了起來,一封封命令當即安排快馬加急送往了河間府,已經到那裏的張江和王韬都被用很嚴厲的語氣催促,讓他們快些進行屯田田莊的建設,盡快的把部隊部署到永平府那邊去。
整個山東唯一不着急的人就是李孟了,在消息傳過來之後,孫傳庭帶着文卷直接是來到齊國公府,希望李孟拿個章程出來。
孫傳庭對李孟的判斷倒是和真實情況差不多,他覺得李孟一開始的專力鞑虜的戰略,未必是有什麽預料,而是一種偏執和仇恨,從膠州營成立時候起的曆次行動就能看出來這種傾向。
不過李孟未必知道這滿清鞑虜抓捕野人充實自己實力的行爲,也就是說,齊國公李孟或許沒有預料到對方有這樣行爲和速度補足人口和實力。
沒想到的是,在書房聽完孫傳庭講述的李孟,做出的表示僅僅是頗有興味,好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消息,的确,這件事對于李孟來說,充其量也就是個趣事逸聞,并沒有像他們一樣的驚訝。
孫傳庭心中着急,心中所想的更深了一層,大帥在河間府的大勝之後,莫非已經是自大驕傲,這可是**煩,一定要出言勸谏。
先開口的卻是李孟,他看了看難得有惶急之色的孫傳庭,開口笑着說道:
“鞑子抓取野人補充實力,現在對于膠州營來說也是鞭長莫及,咱們能做的也就是一步步地推到山海關前。 然後再動作。 ”
“國公大人……”
“孫先生也不必把這件事看得太過重要,膠州營行軍作戰,最忌諱的就是遠離後勤孤軍深入,河間府、永平府、山海關之地,并不是經營透了的地方,又有多方的實力敵對,若是我派軍北上。 糧秣補給的後路不穩,你叫下面的軍兵如何能安心作戰。 萬一有個閃失,那才真是得不償失了。 ”
膠州營的戰術特點是倚重火器,火铳和火炮對于後勤地依賴都非常的大,而且膠州營向來是足糧足饷,這種足糧足饷地報酬也是保重士氣的一種手段,不過這種戰術的特點和足糧足饷,這糧秣補給的重要性就更加的凸顯。
必須要保證有個穩固的後方。 膠州營的部隊才能充份地發揮出戰力來,要有穩固的後方和補給基地,可并不是搭建幾座倉庫儲備軍需物資就可以的。…。
按照李孟的話說,必須要把這個地方經營透,這個透字,就是山東能夠完全的掌控,建立起來屯田田莊,然後通過這個屯田田莊建立起兵站、倉庫和臨時的堡壘要塞。 形成穩固的後方。
孫傳庭也是明白這番道理,目前河間府尚且是草創,永平府那邊還沒有開展,要等到李孟說的這種“穩固”建立起來,那可太耽誤工夫了,孫傳庭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大帥這麽做倒也不能說地上是自大輕敵,倒像是慎重過度的狀态。
“大帥,穩妥固然是個道理,可眼下這個局面,卻應該講求個兵貴神速,盡快的給鞑虜打擊,讓他們不能在關外如此從容的恢複!”
聽到孫傳庭的這句話,李孟先是一愣,接着就哈哈的笑出聲來,他總算是明擺這位老先生到底怎麽想了。 收住了笑聲。 李孟開口從容地問道:
“孫先生所說,我軍深入遼東之地。 打擊鞑虜,先生以爲我軍這麽行險會勝還是會敗。 ”
李孟問的慎重,孫傳庭也是想了下才開口回答說道:
“山東兵馬如今是天下第一強軍,盡管是輕師襲遠,但仍然有八成的把握在打擊之後,全身而退!”
“先生對山東兵馬有這般的信心,說明我膠州營兵馬的确是強軍,可如今這個局面,就算是深入到關外遼東,大勝鞑虜之後,還是要退回關内,因爲在關外畢竟是孤軍,且無法取得給養,等我這隻孤軍一離開,那鞑子還是要恢複,依舊是這個循環,而且孤軍襲遠,耗費巨大,還很容易被其他的敵人盯上,方才先生也是說八成的把握,這萬一有個閃失,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大帥,鞑虜在外從容恢複,莫非我山東兵馬就這般坐視,任由其坐大不成?”
孫傳庭已經說的有些急了,他是最注意這身份禮法的人,李孟被封爲國公,他也是一直開口稱呼國公大人,此時情急之下,已經是把國公的稱呼變成了更加随便一些地大帥,顧不得了。
“不是任其坐大,是我方要積蓄力量給其決定性地一擊,孫先生你對咱們膠州營的力量也有信心,李某地信心更足,與其一次次的擊敗,不如在一次大戰之中徹底的殲滅,現在咱們山東所做的就是這件事!”
李孟說這話的時候目露神光,自信異常,這番自信豪氣的話語極爲的有感染力,孫傳庭一時間也是說不出話來。
鞑虜的這般恢複,李孟并不懼怕,他所計劃的是河間府和永平府确保了穩定的通路之後,全力一擊,徹底的掃滅這個禍害華夏的蠻族毒瘤。
孫傳庭大口的呼吸了一下,李孟的這個計劃還真是出乎意料的大,本來按照他的理解,朝着永平府和山海關那個方向發展,不過是爲了避免經略中原的時候在這個方向上的鞑虜入關侵擾。
可卻沒有想到李孟的計劃如此的大,此去關外,乃是爲了滅國。 聽到這個計劃,孫傳庭也是有些心神激蕩。
大明自萬曆三大征之後,對外征戰處處失敗,近五十年沒有一勝。 北地鞑虜先不說,更有南方奢安之亂死傷漢人百萬,算起來,華夏的這種頹弱,差不多從五代時候就已經開始,在明成祖朱棣地時候稍有起色,到了英宗時候又是一步步的走了下坡路。 所謂中央帝國,天朝威儀早就是蕩然無存。 孫傳庭偶爾想到漢唐時候威壓天下,動辄滅國的武功,禁不住心中嗟歎。…。
誰想到在這樣的衰頹亂世,居然還有李孟這樣的豪傑,以一人之力,掃蕩華夏頹弱之風,建立了強大無比的武力。
方才豪氣無比的和自己讨論滅國之計。 這等大事,這等豪壯武功,居然自己也能參與其中,這是何等地幸運。
孫傳庭此時想的很多,一時間卻不知道說什麽是好,對于孫傳庭這等人物來說,很少有這種在上位者面前失态地舉動,可見其心情有多麽激動。
等到恢複過來的時候。 卻發現李孟用頗爲好奇的眼神在看着他,不由得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卻想到了一件其他的事情,正好在這次提起,順便用來轉移下話題。 孫傳庭略微平靜了下心情,開口說道:
“國公大人,自從舍棄鎮東将軍的名号不用,改用齊國公名義發号施令以來,下官覺得其中有隐患啊!”
在河間府和永平府建立一條穩固的後勤線,最後的目地是進入遼東滅掉滿清,這個計劃的确是有些驚世駭俗,目前膠州營上下的想法還是在山海關或者是遼鎮一帶建立一條防線,打痛鞑子,讓其不敢進犯。 畢竟滅國滅族太過激進。 很少有人能接受的了這個想法,李孟也不願意繼續深談。 而且孫傳庭的這番話也是引起了他的興趣。
“孫先生請詳談,本公洗耳恭聽。 ”
“齊國公府隻是一勳貴府邸,雖然有山東以前的一套班底,但是職能近文不近武,各職司領的都是庶政,沒有什麽專爲軍國急務準備地人力準備。 太平時節尚好,若真是大軍動員,倉促間改變,那就是四處抽調人員,而且沒有一定之規,肯定會耽誤要事,而且庶務也會被打亂,還會造成大量的慌張。 現在軍務越來越重,以前我們還隻是立足在山東之類,運轉還算元轉,以後大軍遠征,事物千頭萬緒,不可不慎。 下官覺得起碼應當恢複将軍幕府,設置領軍中樞,事權明确,各有所司,而不是如今這種以一勳職領大軍,臨戰之時,方方面面都找不到統屬。 ”
李孟邊聽邊點頭,末了贊許的說道:
“若沒有孫先生,膠州營此時怕還是有許多不規範的細處,可如今卻是事事完備,先生居功甚偉啊!”
方才的滅國之言,讓孫傳庭心情激蕩,李孟的這番誇獎實際上已經把他當作宰輔來稱贊,孫傳庭再怎麽穩重,還是站起來恭謹地道了聲謝。
“孫先生或許聽人說過,本公這幾年閑暇時分都是讓人讀史來聽,從史書中獲取些經驗建議,這齊國公府大部分體制仿照的是宋時樞密院的格式,各處的官吏長随都是文官,但戰時卻是準備仿照金制,直接建立元帥府,老營則爲元帥直轄大營,老營軍需處與靈山商行合爲大軍軍需,親兵營各級官佐爲元帥府屬官,孫先生爲長史,袁文宏爲主簿,周揚爲記室,戰時體制,帥府旦夕可立,孫先生倒也不必擔心誤事。 ”
孫傳庭聽完之後,沉思片刻,臉色卻更加的慎重,開口說道: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公府諸官安坐濟南府,籌劃軍機,提調糧秣,轉運大軍,都可曰能。 然大帥若大軍出于千裏之外,晝夜輾轉,卧冰宿草,随侍官佐可能操持軍紀要務?出外作戰,軍伍之中,所需皆是體壯能員,大帥府中這些山東士子可能勝任嗎?這與在濟南坐鎮,安享太平可是大不同啊!?”…。
看來這個問題孫傳庭想過很久,問得也是鄭重其事,畢竟孫傳庭當日間率領秦軍幾省奔襲,追擊流民軍隊,對這一套體制頗爲的清楚。
面對這些直接的問題,李孟沒什麽遲疑,他也是早有腹案,開口說道:
“孫先生,你可記得本公每日間出城巡視。 身邊總是幕僚、親兵随行,人馬喧嚷,曾有老儒谏言,說是本公萬事節儉,卻在這出遊之事上太過煊赫,本帥雖然對那老儒嘉獎,卻依然故我的事情?
孫傳庭點點頭。 李孟臉上露出笑容,又是解釋說道:
“那随行之人。 就是我元帥府地幕僚随員,戰時體制,他們每日演練,若是跟不上學不會的,早就是被淘汰出去,補上新人,孫先生。 你看如何?”
聽到李孟說完,孫傳庭長呼了一口氣,頗有些恍然大悟地感覺,搖搖頭有些感慨地說道: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能有今天的局面,怎麽能是偶然,國公地平日舉動早就是做好了籌備。 細想想這些布置,倒是和藏兵于民的策略很有些相通地地方,平日間各處自行運轉,戰時卻并攏在一起,下官總算明白,靈山商行設在濟南城的第二總号所爲何用了。 ”
兩人對視一眼。 一起笑了起來。
先前說過,在山東地各個大機構之中,隻有靈山商行的總号不在濟南,而是設立在濟甯州,偏偏在濟南城還有個畫蛇添足的第二總号,濟南城的第二總号并不接民間的生意,而隻和膠州營軍需處和兵器制造局打交道,濟南城的民間買賣,還有個靈山商行的濟南分号主理,這設置頗爲奇怪。 到現在孫傳庭才是醒悟。 而山東内部,類似這樣地行動和布置當真是不少。 看來都是有深意在其中,孫傳庭不由得感歎良久。
六月中旬,山東的第一大事,是齊國公李孟的二公子起名李武,這名字平常之極,不過要是看山東的戶籍檔案的話,這三年來,整個山東的新生男孩,起名字差不多有五成都帶個“武”字。
這也是膠州營在山東之地,武功赫赫,如果想要求得功名富貴,在征戰之中更容易獲取,有無數人參加了膠州營,一步登天。 正是因爲看見了當兵習武有這樣的好處,這才是出現了這樣的情況。
不過,李孟給他地二兒子取名“武”的原因,卻是他身體虛弱,希望他将來能夠多習武事,讓身體健壯。
按說,李孟這等貴爵得了子嗣,朝廷應當是下旨封賞,最起碼也要有個散官的銜頭加上,才算是正常的規矩。
可如今朝廷和齊國公這邊形同水火,那還談得上什麽賞賜,本來在封賞齊國公的時候,李孟的大兒子李宏就應該是被封賞到,可朝廷壓根沒有提及,甚至連山東地其他将官都是不聞不問。
朝廷也知道這些兵馬軍将都是對李孟死心塌地,朝廷拿不出什麽拉攏他們的實利,特拉攏不動,索性連這大小相制的手段也不用了,來個縮頭不問,理都不理。
盡管沒有朝廷的封賜,可尚在襁褓中的李武已經是被衆人奉承,将來必然大富大貴,長壽健康。 這個奉承也是頗有技巧,比如說大家誇贊李宏的時候,就說這李宏将來貴不可言,有龍虎之像。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而今李孟身邊的人也是如此,顔若然産下李宏之後,在李府的地位愈發的穩固不可動搖,正好也是趕上膠州營勢力大擴張的時期,這可就了不得了,本來顔知府是江南人士。…。
自從成了李孟地嶽父之後,在劉福來地安排下,也是爲了顔若然這一系親屬的安全,顔家地人都是被接到了山東居住。
顔家人在江南之地不過是個中小地主,就是那種詩書傳家的殷實家族而已,來到山東,盡管是不愁吃穿花用,可山東比起江南來,那可是遠遠不如了,所以顔若然的親族對顔家父女總是頗有怨言。
但這種怨言很快就是煙消雲散,山東和兩淮的豪商高門馬上就是把他們捧到了天上去,要什麽有什麽,也不圖什麽回報,隻求能在大帥面前表示一下善意,說句好話那就心滿意足。
人生境遇變得如此之快,前段日子還是小門小戶的平民百姓,突然間就成了如同勳貴高官一般的人物,這種滋味可真是美妙之極。
接下來對顔若然的怨言變成了谄媚和讨好,畢竟是收取了别人地錢财。 總該是替人辦事,結果李府每日間都有顔家的親戚來訪,搞得顔若然不厭其煩,要說這個公關手段還是頗有作用。
無奈之下的顔若然還是多少把親戚的話帶給了李孟,對于這些企圖和自己搞好關系的豪商大族,隻要他們不做些膠州營不準許的違法之事,他不吝啬自己的笑臉和善意。 可以給一些無傷大雅地方便。
李孟的這種舉動卻讓下面地那些豪商權貴以爲自己的公關起到了效果,結果讓顔若然的親戚們更是嚣張跋扈。 甚至有人做出了非法的勾當。
對這樣的情況,不管是顔若然還是現在的顔參政,他們的立場都是非常地堅定,那就是從嚴的懲處,決不能姑息,顔若然自然是心向夫君,而顔參政卻想得明白。 而今顔家攀上了一棵大樹,将來真是富貴不可限量,千萬不能因爲這些親戚壞了大事。
結果顔家的這些親眷才威風了不到一年,就統統被李孟打發到了徐州去,那邊也不算是個窮地方,不過周圍卻是窮山惡水,城内實行的又是軍管,吃穿是不用發愁了。 但想要爲非作歹卻沒有哪個環境和條件。
等到這木雲瑤有了兒子,又有那些新進膠州營系統,卻不知道如何親近的人,都是準備故技重施,走夫人路線,去讨好二夫人的親屬。 總歸也算是和大帥挂上了關系。 而且聽說二夫人在大帥身邊的時間比顔若然還要長,想必說話更有效力一點。
兩淮山東的豪商随着這些年财産地膨脹,能力也是跟着變強,社會關系網也算是盤根錯節,打聽消息也是很強,很多人都想,就算二夫人再怎麽謹慎小心,讓家人低調,要打聽總歸是打聽的出來。
沒想到的是,這些人上天下地。 絞盡腦汁。 還真就是沒有找到木雲瑤的家人,也有個别消息靈通的去往河南開封。 畢竟現如今這河南黃河沿線,也都是歸膠州營控制了,不用擔心有什麽危險。
但就算去開封打探,也是一無所獲,不管怎麽尋找,也找不到什麽木家的小姐,這也算是個不大不小地謎團,真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這上位者的八卦總是下面的最喜歡傳揚的。
在這之前,就有很多人對木雲瑤來曆進行各種各樣的猜測,在打聽家人之後,這猜測更是五花八門,其中一個甚至是傳到了李孟的耳中,說是這木雲瑤是黔國公沐天波的女兒,當年有個近乎傳奇的故事,兩人才走到了一起。…。
當然,根本沒有什麽人能想到木雲瑤是周王朱恭枵的女兒,堂堂的大明郡主,不過就算是李孟主動和别人說木雲瑤是大明郡主,恐怕都沒有人相信。
木雲瑤在生了李武之後,所有地心思都是放在了這個孩子身上,對開封城父母地思念反倒是淡了幾分,而且因爲此時開封城已經是掌握在了李孟的手中,她也沒有必要擔心太多了。
崇祯十六年地六月下旬,整個開封城的防務就掌握在歸德府守備袁時中的手中了,開封市井之中有個頗有意思的傳聞,那就是袁時中身披遊擊的袍服甲胄,騎着馬匹領兵入城的時候,在城門處喜極而泣。
當日間的反賊,如今的一方大将,并且衛戍開封如此大城,袁時中倒也算得上是修成正果,光宗耀祖了。
開封這般的大城,當日間陳永福用九千多人,動員青壯尚且是守的捉襟見肘,今日袁時中用三個團,六千餘人怎麽能守的過來。
可這六千人不僅僅是守的穩當,就連開封城周圍幾十裏的地方都是太平無比,周圍的大小勢力,可真是有幾家上萬人的大隊伍,但長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二三月間黃河上那幾乎遮蔽河面的船隻。
能把這麽多的物資投放過來,自然也能把這麽多的兵馬投放到這裏,歸德府和兖州府山東大軍可是虎視眈眈,不要去招惹這等不必要的大禍了。
但開封府的三班衙役,還有巡撫官署和布政使司衙門的這些當差的,這些人都是門頭精熟的地頭蛇,他們這些日子私下議論,說的是城外和城牆各處的要點大概的駐軍也就是四千人左右,而歸德遊擊袁時中的直屬部隊都是屯駐在周王府周圍,話說這齊國公還是大明的封臣,周王還是大明的一等親藩,想要動手沒有必要這麽着急!
在周王府外駐紮的兩千多軍兵,其中的成分頗爲複雜,有親兵營的精銳,有山東鹽幫的密探,有陳永福的心腹部下,也是開封城的地頭蛇,還有的是兖州軍的骨幹部隊,就是沒有袁時中的人。
到了六月下旬,周王府周圍兩百步左右,已經是變成了完全戒嚴的無人區,開封城上下感歎,這齊國公也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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