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到了今天,在天縱其才的皇太極統合治理下,關外的滿洲女真慢慢的形成了一個近似于正常國家的團體,新成立的清國,真正是有了個國家的外殼,民政、軍政都是漸漸的走向正規化。
當然,随着國土的不斷擴大,奴隸的不斷增加,親貴大将們又是幾十年戎馬生涯,到老了也終于有了享受的資本,自然而然的,一些惰性的東西也開始出現。睿親王多爾衮的親王府中就有兩個由大明那邊商人送來的戲班子,隔三差五的,多铎和阿濟格還有兩白旗的親貴們就聚在一堆看戲飲宴,據傳聞,這些人聚在一起的時候都喜歡模仿漢地打扮,穿着長衫綢袍,帶着四方巾,腳踏朝靴,而不是箭衣馬褲暖帽馬靴。
遼東苦寒,生活艱難,男人們本來就喜好杯中之物,如今盛京之中,飲宴狂歡已成常态,同時奢靡的風氣也漸漸的流傳開來,很多貴人還喜歡像南朝漢人一樣,吃那些精細昂貴的夥食,再也不願意過以前那種帶着幾斤炒米就在野地裏過半個月的生活了。但滿清勳貴之首的睿親王多爾衮,卻與他們不同,行事卻頗有分寸。
自皇太極從松山回來,宸妃病死,自己身體大壞之後,多爾衮就再也沒有在府邸内聽過戲,也停止了宴樂嬉戲。每日上朝退朝,都是恭謹之極的去請安問好,關懷皇太極的病情。
對多爾衮的這等表現,八旗的王公親貴,漢八旗和三順王系統地漢人,都是齊聲的稱贊,那範文程和甯完我更是寫了似通非通的文章贊美。
一時間。這大清第一賢王的美譽傳遍了關外和蒙古,但睿親王多爾衮還是低調異常。誰要是當面說這個“第一賢王”,肯定是被重重的申斥。據說多铎還被他抽了幾鞭子。
在皇太極沒有得病之前,多爾衮在清國的地位,已經是類似大明首輔,手中有許多的職權事務,但得病之後。他反倒是把這些職位都是交給其他旗來管,愈發地謙遜低調,剛開始這麽做,多铎和阿濟格都是怨氣滿滿,說是咱們兩白旗受氣這麽多年。好不容易過上好日子,這又要交回去,憑什麽。
不過三兄弟在府内一次私宴之後,多铎和阿濟格也都沒有什麽話講,連一向是在城内胡作非爲的多铎都是收斂了許多。
當年大汗駕崩後地奪位之争和大妃阿巴亥的死,一直是梗在衆人喉嚨裏地骨頭,本來兩黃旗和兩紅旗的大人物們在皇太極病後,都對兩白旗警惕非常,生怕這三兄弟存了報仇的念頭。但多爾衮三兄弟這麽内斂謙和。大出衆人的意外,反倒是不好針對他們做什麽。
在皇太極病重之前。多爾衮大權獨攬,出則持節攻伐,入則獨掌軍機,倍受寵信,被很多人嫉恨,皇太極病重之後,多爾衮的表現反倒是被衆人欣賞,聲望愈發地高漲。
禮親王代善一直是以謙和著稱,曆來就是宗室裏的粘合劑和潤滑油,在努爾哈赤的這些兒子中,他和皇太極的關系最爲親密,當年也是因爲他的堅定支持,才确保了皇太極領袖地位地确立。對多爾衮的聲望日高,他保持了沉默,隻是有心人卻注意到,他去皇宮探病的次數不少,相比于常理,他去的次數未免太多了。
“皇上,算着時間,阿巴泰今天就該到了。“
四月中旬的盛京,已經稍有些暖意,不過皇太極體虛,在寝宮還是燒着火牆火炕,代善還是和上次一樣坐在火炕邊的圓凳上,這屋子裏面隻有他們兩個人,服侍的閹人和當值的侍衛都被趕得遠遠的,這也是隻有代善老哥哥才能享受地恩寵了。
皇太極地氣色倒是見好,不像前些日子那麽蠟黃,慢慢的臉上也有了血色,身上地袍服都是穿戴整齊,斜倚在炕櫃上,他平時也是個骨子裏極其矜持的人,一動一卧都不希望旁人看到自己的無力,也就是在老哥哥面前才放得開,才會這樣真正懶散的坐着,要是在旁人面前,他就算是懶散的姿态,其實也是要讓衆人知道一切盡在掌握,且放寬心,表示的是他的自信和強大。他聽到代善的話,點點頭,低聲的問道:
“上次山西那邊捎來的消息,說是南面要開始大打,這幾天有什麽新消息嗎?”
禮親王代善坐在那裏搖搖頭,沉默了半響之後,代善才遲疑着開口說道:
“皇上,兩白旗那邊不聲不響的,看起來恭順得很,可我還是不放心,要知道,咬人的狗可是不叫的。得想個法子,讓多爾衮少點心思,要不現在圈起來還是您……”
這意猶未盡的意思當然是指皇太極身後,這種事情做臣下的當然不能明言,也就是代善的身份特殊,所以說話分寸稍微大一點。盡管大家都說皇上千秋萬代,但看着皇太極的模樣,誰都知道支撐不了太久了。
皇太極臉上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可鼻孔卻又是不受控制的留下兩道血,這個狀态大家都是見怪不怪,皇太極自己拿起手邊的一塊手巾,捂在了口鼻處,悶聲的說道:
“兩白旗那邊經營的好,這幾年愈發的抱團,如果動多爾衮,兩白旗的那些參領、佐領的肯定要鬧起來……”
說話的時候,代善能看到皇太極手上的毛巾變紅,皇太極停住了說話,連忙換了塊手巾,看到這景象,代善隻感覺鼻子一酸。連忙低低頭,控制下自己的情緒,皇太極換了塊手巾,緩緩氣繼續說道:
“咱們滿洲女真就這麽些人,損失不起,南面的漢人現在沒兵沒勁了,可要是恢複過來。他們的兵馬錢糧兵器都是取之不盡,關外這冰天雪地地小小地方。無論如何也支撐不住……咱們滿洲自己不能自己鬥,要把勁都用在漢人身上。打下大明的江山,地方大了,人口多了,八旗自己分分,也就不用鬧了。”。
說着這些話。皇太極的鼻血漸漸的止住,精神好像是也上來了一些,代善歎了口氣,繼續是低聲的說道:
“皇上,話是這麽說。但這不是長久辦法,那多爾衮恭謹了這麽多年,可他心裏肯定是帶着恨,要是您……,怕是咱們幾個旗不動,他就要動了,到時候,兩黃旗和兩紅旗?”
說到這個,皇太極的鼻血又是止不住的流起來。他地毛病就是不能動氣。情緒稍有劇烈的波動,就開始流鼻血。薩滿請神之後毫無用處,請來漢人地老郎中看過,說年輕的時候四處征伐傷了身體,氣血不能穩固,現在年紀大了已經是無法穩住,回天乏力了。
“多爾衮心裏當然恨,是朕逼得他母親爲父汗殉葬,你以爲濟爾哈朗那邊就真地什麽都不想了嗎,父汗圈死了他的父親,朕圈死了他哥哥,他父親他哥哥爲了保他,認罪被圈禁,你以爲他心中怎麽想……他們都是狼崽子,養不熟的,隻要你一回頭,一懈怠,他們準會咬你一
努爾哈赤死之前那些年,最受寵愛的是多爾衮,他也是内定繼承汗位的繼承人,努爾哈赤親領地兩白旗也交給多爾衮多铎兄弟倆繼承。
而且多爾衮的母親大妃阿巴亥身份貴重,女真傳承講究子憑母貴,當時努爾哈赤其他的兒子的母族大都無力,怎麽看都是多爾衮希望最大,但皇太極和代善聯合起來,逼着阿巴亥給努爾哈赤殉葬,又在兩黃旗和兩紅旗以及鑲藍旗的支持下登上了汗位,後來登基爲帝。
多爾衮一直被皇太極深深提防,不過皇太極是蠻族中千年一遇地君主,雄才大略自然是不怕多爾衮翻天,多爾衮自己也是謹小慎微,并且他的确是聰慧,也是滿清女真中難得的人材,這才是讓他一步步的爬了上來。
但在這個過程中,皇太極一直是在打壓拆分正白旗和鑲白旗的力量,和多爾衮一母所生的多铎和阿濟格一直是得不到應有的提升,動不動還被他抓住一些小事處罰,今天罰半個牛錄,明天罰一個牛錄,想着慢慢削幹淨他們的羽翼。
不過這幾年,老一代的人都逐漸凋零,多爾衮在滿清政治圈子中地位愈發地重要,出将入相,威權日隆,已經是被拆散地兩白旗力量又是被他整合了起來,多铎和阿濟格也都是一步步的爬升,偏偏這多爾衮屢次地立下大功,在八旗的權貴中人望極高,還謹小慎微,從不犯錯,雙方都已經是這般的地位,皇太極也不能在對方無錯的情況下治罪。
更何況這多爾衮已經是羽翼已豐,不能輕易觸碰了。
至于鑲藍旗的旗主鄭親王濟爾哈朗,在曆次的大事中都是和皇太極站在了一邊,不過濟爾哈朗的父親舒爾哈齊是努爾哈赤的親弟弟,不過被努爾哈赤釘在一個木箱子裏,便溺都堆在裏面,活生生的被圈死。
濟爾哈朗的兄長阿敏也是被皇太極以跋扈、異心的罪名圈禁而死,這個待遇比他的父親好些,給關在一個屋子裏,不準出
親生父親和兄長死在皇太極手上,這鄭親王濟爾哈朗心中怎麽會無動于衷,隻不過皇太極和代善是牢不可破的同盟,兩黃旗和兩紅旗一共四個旗的力量,加上漢軍旗和三順王、續順公的力量,遠遠超過他,無可奈何,隻能是恭順罷了。
這些年,多爾衮主持滿清的政務,爲人謙和聰慧,漢八旗和三順王、續順公那邊接觸越來越多,加上他母親阿巴亥的身份,科爾沁、察哈爾、朵顔等蒙古部落對他也是極爲親近,這力量的對比逐漸的被拉近。
現在代善已經頗老了,他要是到時候一蹬腿,兩紅旗自己還要鬧些家務。皇太極現在身體又是這樣了,皇太極和代善這邊的力量想壓服多爾衮,已經不太保險了,眼見着皇太極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時間越來越緊迫,代善這才是請皇太極拿個主意。
鼻血不流了,皇太極地臉色卻變得有些慘白。方才平穩的呼吸也變得有些粗重,半響才開口說道:
“豪格這孩子性子軟。正藍旗壓不住,就連兩黃旗很多人都是不服他。朕要是不在,他壓不住場面,但朕不願意對多爾衮有什麽動作,滿洲不能亂,咱們從祖宗開始。在這酷寒之地熬了多少年,如今我覺得天命在咱們大清,咱們滿州勇士的力量一絲損耗不得,擰成一股繩對付漢人。”
代善不再出聲了,他看着虛弱的皇太極。心中五味雜陳,褚英被廢以後,代善是最年長的兒子,曆來也是功勳卓著,當時也有機會繼承汗位,不過卻心甘情願的協助皇太極,就是因爲他佩服這個弟弟,覺得滿州女真會在皇太極的帶領下前途無量。今日地對談更是加強了他的這個看法,可這将來地局面實在是兇險。不考慮不行。皇太極突然間轉了個話題。開口說道:
“朕做錯了一件事,兩年前就不應該派多爾衮入關。不光是他的人口奴隸漲了不少,他地聲望功勞也是跟着大漲,唉……”
聽到這些話,代善也是歎了口氣,當時的皇太極身體正健壯的時候,誰想到會有今天這個局面。
正在這時候,聽到外面有侍衛大聲的通傳:
“多羅饒餘貝勒阿巴泰,奉旨觐見!!”
皇太極雙臂支着自己坐直了些,沖着代善說道:
“二哥,傳他進來!”
說起來,河南那裏,賈大山也是急趕,到了濟甯州的時候人疲憊地不像樣子,他那還是壯年,這阿巴泰五十多歲将近六十歲的年紀,跑的路程比賈大山還要長,也是換馬急行,壓根不停,走進這屋子的時候,除卻風塵仆仆,到也看不出什麽疲憊模樣。
承平以久的農耕民族,和一直是擄掠侵戰地漁獵民族相比,戰鬥素質上的确是有差距的,這種對比或者是用先進的技術,或者是更好的組織才能壓過。可目前的大明沒有一絲一毫的優勢可言:火炮和兵器工匠,被孔有德帶到關外不少;至于組織上,滿清八旗顯然比目前有如一盤散沙的大明朝廷更加的有效率。。
阿巴泰進了屋子,看見火炕上衰弱地皇太極和坐在一旁地禮親王代善,連忙抖開馬蹄袖,直接是跪拜了下去,朗聲的說道:
“臣阿巴泰恭請聖安,吾皇萬歲萬萬歲。”
三叩九拜都是實實在在地行完禮,起身後又是轉身給禮親王代善彎腰打千,恭順的道:
“見過禮親王,給您請安。”
代善點點頭,雖然都是努爾哈赤的兒子,他們和多爾衮三兄弟還有如寇仇,彼此提防,對這個庶出的阿巴泰也談不上有什麽兄弟之情,冷淡的點點頭。
阿巴泰對自己這個皇帝弟弟,還有禮親王代善這個哥哥,都是害怕的緊,皇太極讓他站起來,阿巴泰縮手縮腳的站起來,退在一邊,不知道如何是好。
“七哥,這些年朕對不起你啊!”
屋中安靜了一會,冷不丁的,坐在火炕上的皇太極卻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來,皇太極是努爾哈赤第八子,阿巴泰是第七子,而代善是第二子,這句“七哥”倒也是叫得。
不過站在那裏的阿巴泰聽到這句話,盡管屋内溫暖,可他猛地打了個寒戰,後退一步,看着代善漠然的面孔,阿巴泰又是跪了下去,連連的磕頭,地面上雖然是鋪着厚厚的毛皮,可還是磕的砰砰作響。
阿巴泰想要張嘴說幾句話,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盡管在外面打生打死的,也算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猛将,可卻被皇太極這突然的稱呼吓破了膽子。
看見阿巴泰的這個模樣,皇太極嘴角露出一絲苦笑,緩聲的開口說道:
“七哥,朕這些年一直是壓着你。當年你有怨氣,這些年聽說你在外面你也不少埋怨。”
禮親王代善冷哼了一聲,阿巴泰更是魂飛魄散,連連地磕頭,嘶聲的求告道:
“陛下,陛下,臣這嘴巴一向是管不住。多年的賤毛病,心裏面不敢有什麽怨氣。還望陛下明察,臣一向是忠心耿耿。忠心耿耿……”
“七哥,别怕,站起來說話!”
皇太極依舊是笑着說道,不過阿巴泰碰碰的磕着頭,沒有聽到。禮親王代善有些看不過去,冷聲的說了一句“皇上讓你站起來!”,阿巴泰聽到之後,又驚又怕,隻得是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
“七哥。你這些年的功勞朕都看在眼裏,想想前面那幾年,朕對你地确是苛刻了些……”
“陛下言重了,陛下做什麽,都是爲了咱們大清國好,臣決不敢有怨言,句句都是實話,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
阿巴泰盡管是站起來。低頭彎腰的縮在那裏。已經是害怕地要命,皇太極臉上一直是挂着溫和的笑容。鼻血也沒有流,在那裏溫聲道:
“這次急忙地把你從杏山那邊抽調回來,是有個差事要派給你,上次多爾衮從關内回來,帶回來的人口牲畜,大多都是兩白旗分了,其他出兵的各旗都沒有撈到什麽好處,這兩年咱們滿州的年景也不好,朕琢磨着,安排你領着人馬去關内一趟,再帶回些東西,貼補貼補。”
皇太極的聲音放得很低,可阿巴泰卻猛然擡頭,也顧不上什麽禮法禮節,對滿州八旗親貴來說,去關内如同打獵一般,根本沒有什麽風險,可收獲卻是大批地奴隸、牲畜還有金銀,好處多多。
而且誰去關内一次,回到滿州之後都是聲望大漲,被認爲是俊彥豪傑,大清的棟梁,目前也就是多爾衮兄弟有過這個機會,結果兩白旗現在在八旗之中是最富庶的,很多佐領家裏都有上百個漢人包衣,一般的甲丁都有幾個漢人仆從,參領之類經常還穿着緞子衣服,拎着漢玉的鼻煙壺招搖過市,搞得其他人都是眼饞地要命。
八旗之中多羅貝勒和以上的勳貴,都是想要帶兵去關内大明走一趟,不過滿清自己的兵馬也需要休養生息,本來說崇德六年(清國年号)或者讓多铎帶兵入關,但因爲松山這件事情動員了八旗大部分的力量,所以沒有成行。
休養了一年之後,已經有些王爺、貝勒開始準備活動了,阿巴泰作爲部将,曾經跟着入關過兩次,在其中多少撈點錢财,立了些功勞。
但是,對于這獨自領兵出戰的事情,可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是什麽身份?一個小小的貝勒而已,前面還有那許多的親王郡王,而且還有皇太極自己的親生兒子在前面排着隊,論品級論親疏,怎麽都排不到自己這裏來。但今日這樣的好事,經由皇太極親口說出,居然落在了自己地頭上,這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一進屋地忐忑到現在的心境,是在是讓人無法接受。
看着阿巴泰瞠目結舌地擡頭看着自己,代善皺皺眉頭,心想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卻如此沒有城府氣度,皇太極卻依舊是笑着,此時他的狀态很好,鼻血一直是沒有流,說明心态很穩定平和。
“豪格那孩子毛躁,正藍旗一直是管的不好,等七哥你這次從大明回來,朕和各旗的旗主商議下,擡你做這個正藍旗旗主,畢竟咱們兄弟幾個年紀差不多,也是貼心。”
這番話說出來,阿巴泰真是猶如五雷轟頂,激動的不能自已,目前是皇太極親領兩黃旗,他的兒子豪格管着正藍旗,一家領三旗,帝王的權威總是來自于力量的優勢。阿巴泰也是挂在正藍旗下的人,有時候也是埋怨,心說自己這個做伯父的居然被自己的侄子管着,體統何在。
不過這抱怨也就是跟着自己家人埋怨,甚至誰聲音大點,他都要吓得趕緊捂住嘴巴,皇太極是皇帝,那裏敢去和他争。放在自己心裏做個念想罷了,特别是皇太極的雷霆手段,早就吓得八旗親貴們俯首帖耳,阿敏和莽古爾泰那是何等英雄,最後什麽結局?更不要說自己這個芝麻綠豆小的貝勒了。
哪想到今日之間,好事好像是下雨一般的砸了過來,先是讓自己統領大軍入關。送一場大大的功名富貴,然後又讓他掌正藍旗。去關内一次,幾乎可以确定是立下大功。按照皇太極地許諾,回來得這個正藍旗主之位也幾乎是闆上釘釘的事情了。。
坐了這旗主,當個親王也是可能,想想一進這寝宮皇太極所說的話,阿巴泰頓時是感慨萬千。不自覺的又是跪在了地上,淚流滿面,哽咽着說道:
“皇上,皇上對臣的大恩大德,臣不知。臣定當……”
這次的磕頭,卻不是爲了恐懼,而是爲感激,阿巴泰已經是哽咽着說不出一句話,委實是激動萬分。
“這次出關的兵馬,兩白旗出三成,其餘地兵馬幾個旗湊湊,和上次的兵馬數目一樣,應該是有把握。”說完這句話。皇太極緩了口氣。又是說道:
“七哥,今天先回去歇歇。明天我這邊下旨意,你就開始調兵籌備!”
阿巴泰又是磕了幾個頭,伸手擦擦自己地眼淚,謝恩剛要出門,皇太極又是開口把他叫住,略微擡高了點聲音說道:
“撒赤黑,撒赤黑……”
一名太監小跑着從門外走了進來,皇太極開口說道:
“去把鄭家送的兩把佛朗機短火铳拿來。”
那太監又是小跑着出去,皇太極笑着說道:
“是西洋地玩意,去年鄭家來接洽的時候,送的禮物,睿親王府上也有兩支,朕這邊留着無用,你要上陣殺敵,總要有些防身的東西,拿去好歹也是有用。”
不多久,那兩把火铳就拿了過來,這等作爲禮物的短火铳極爲地精美,光閃閃的,雕刻着繁複的花紋,把手等處多用金銀,還鑲嵌着寶石,價值不菲,今日重賞連連,這兩支火铳不過是個填頭,阿巴泰都有些麻木了。
看着皇太極已經有些疲倦,阿巴泰連忙知趣的謝恩告退,自去準備不提。
阿巴泰走了,禮親王代善卻還在屋中呆着,看着他出門,太監放下簾子,禮親王代善等着皇太極略微恢複了下,才低聲的詢問道:
“皇上,入關圍獵這樣地事情,讓豪格去就可以,實在是沒人……嶽托也算是忠謹可靠的。”
聽到這話,皇太極頓時是呵呵的笑了起來,嶽托是代善的兒子,人果然是難免有私心,不過這豪格,一想起這個被認定爲繼承人的兒子,皇太極的鼻子一熱,血又是流淌了下來,他伸手拿着塊幹淨的毛巾捂住了鼻子,悶聲說道:
“兩黃旗才是根本,豪格在正藍旗名不正言不順,一直是管不好,讓他在兩黃旗呆着,好好經營,正藍旗那邊,再推出咱們的人來管,怕是其他人就要鬧了,這阿巴泰沒有什麽根基,本就是正藍旗的人,推出來正好,多爾衮一向是瞧不起他,他除了依靠咱們還能依靠誰,兩黃旗這邊,有鳌拜在,朕放心。”
滿清女真,雖然都是大清一國之民,前身卻是當年建州女真不斷地吞并各部才有如今地規模,被吞并的葉赫、烏拉等部殘餘中堅相當地多,在後金和清國的統轄之下,并不能完全的融合。
爲了更有效率的管轄和運作,努爾哈赤創建了八旗的體制,各個旗,略有當年各個部落的影子在,彼此之間可不是水乳交融,你我不分的和睦局面。
而且努爾哈赤的建州女真自己也不是鐵闆一塊,努爾哈赤圈殺親弟弟舒爾哈齊,皇太極圈禁阿敏,都不必說了。現在的八旗力量膨脹,原來的平衡慢慢打破,彼此提防,互相敵視,這都是有當年建州女真内部,還有建州女真和葉赫、烏拉等部的矛盾,也有努爾哈赤的子嗣們背後母系力量的博弈。
至于這些兄弟們彼此之間都留着努爾哈赤的血裔,彼此都是兄弟,有地還是同父同母親兄弟,那誰還會去理會。帝王家誰還顧得親情,現在的各個旗主,都是本旗的統領和代言人。
皇太極沒想到自己的身體這麽快垮下來,而多爾衮一派崛起的又是這麽迅速,無奈之下,也隻能是拉一派打一派。
“豪格的兩黃旗、二哥你的兩紅旗,到時候阿巴泰管着正藍旗。濟爾哈朗一貫是看風色,到時候肯定站在咱們一方。穩穩地壓住多爾衮他們,應該是能維持住了。”
忙碌了一天。皇太極也有些疲憊……
李、羅聯軍在河南府入開封府境内之後,大軍一路的向南掃蕩,沿途地州縣紛紛被打下,四月中旬的時候,流民地大軍已經是在臨颍一帶駐紮。此處倒算是個節點,北上和明軍大部決戰于朱仙鎮,南下則是沿着穎水入南直隸。
流民大軍屯駐的地方很是關鍵,他在這裏駐紮,朱仙鎮那邊的明軍除卻堅守之外。再沒有别的動向。
而在南直隸的兵馬,則都是慌亂成了一團,這邊消息倒是靈通,張獻忠在颍上,革左五營在霍丘,和南京鎮守太監盧九德率領地禁軍兩萬相持。
鳳陽中都的兵馬還算是能打的,劉良佐下蔡,黃德功在定遠,盧九德在壽州。三家兵馬合起來不過四萬餘。對面的張獻忠和革左五營加起來差不多有二十萬,幾次接戰。卻沒吃什麽虧。
那劉良佐更是闖軍出身的人物,對流民大軍地伎倆都是精熟,拼了個旗鼓相當不說,居然還是略占上風。
不過南京鎮守太監盧九德也是氣得每天罵街,心想老子本來就是在湖廣和鳳陽一帶剿賊,調到南京來,以爲天上掉下餡餅,能過幾天舒服日子,誰想到沒有過多久,戰火居然燒過來了,那狗日的魏國公徐家,居然不派兵來,說是守備南京城池,這外圍收不住,你南京城還守個鬼。
好在盧九德和那丁啓睿不同,也是帶兵打老了仗的,帶着兵将過來,雖然是滿心的不情願,不過也不含糊,好歹是守的周全。
南京這些禁軍也和大明其他地方的兵馬稍有不同,地方上富庶,當官的克扣軍饷也就不像其他地方那麽寸草不留,南京城内的勳貴武将有些是在西南回來的,平日裏練兵也練得勤快些。
加上魏國公和那些世代在南京城地老牌勳貴武将,手中都有些當做本錢地家兵家将,這南京的禁軍戰鬥力還是不容小觑,最起碼對付張獻忠和革左五營是足夠了。。
但四萬人對将近二十萬,想要徹底地擊退對方可不容易,而且還有件頭疼的事情,崇祯十五年鬧了好多年天災的北方諸省倒是風調雨順,可南直隸和浙江卻鬧起了災荒,幾次擊退張獻忠和革左五營的兵馬,甚至殺傷不小,馬上就被對方收攏流民,依靠人海戰術又給反轉了回來。
盧九德率領的兵馬再怎麽能支撐,聽到李、羅聯軍的近百萬大兵在臨颍屯駐,南下北上無法判斷,這鎮守太監盧九德也是急了。
你幾十萬大軍在開封城南駐紮,口口聲聲的說是要和流賊大軍決戰,可這百萬大軍眼下要來南直隸了,憑着這些兵馬怎麽能擋得住。
整個南直隸和浙江的城鎮也都是驚恐萬分,這南直隸和浙江地帶,幾乎大明的中樞官員全是出自這兩處,家産家眷很多都是沒有帶到京城去,一聽到這邊被流民威脅,他們的鄉親家眷拼命的寫信朝着京師求救,那些官員自然也是盯着,生恐江南之地被流民竄入。
結果南京鎮守太監盧九德的求救文書還沒有到京師,京師那邊已經是一道道旨意朝着河南下去,催促開封城南的冠軍出動,主動與流賊會戰。
左良玉等武将可以無視朝廷的旨意,百般的推搪,但督師丁啓睿卻不能,他這等文官是生死命脈都被朝廷操之與手,怎麽敢不遵旨。
督師丁啓睿召集保定總督楊文嶽、總兵左良玉、虎大威、楊國政、方國安号稱是兵馬四十萬,齊齊向南,準備與流賊決戰。
在臨颍屯駐将近十天的李、羅聯軍,終于可以判定,山東兵馬沒有在近期出現的意思,歸德和徐州也就是七個營兵力,守備尚且不足,不要說進攻了。
放下心來的李、羅聯軍在四月二十五那天自臨颍拔營北上,證明他們前期的沿着開封府西邊一路南下不過是佯動,在臨颍這個位置上,如果山東兵馬要出現,就應該在歸德府屯駐大軍了。
不過山東除卻常識性的部署防禦之外,并沒有其他的動作,李、羅聯軍對這個結果也是早有準備,大軍開始北上。
流民大軍的北上,讓督師丁啓睿也是松了一口氣,,這四十萬大軍雖然是這幾年集結的最大規模的軍隊,但左良玉和虎大威幾個總兵,随時都有撤退的可能。
督師丁啓睿在京師的時候再不通曉軍事,領兵在外面轉了這麽久,也知道這些武将靠不住,平素裏燒殺搶掠各個争先,和流民交戰的時候說跑就跑,可不管友軍如何。
這麽南下,走的越久,恐怕半路上離散的可能就更大,既然流民大軍北上,那就不如先預設戰場,等待決戰。
決戰的戰場還是預先設定的朱仙鎮,兩總督、四總兵聚集兵馬,在朱仙鎮連營四十裏,盤踞其地,靜待李、羅聯軍。
朱仙鎮周圍的居民逃散一空,非爲躲避即将到來的大戰,而是躲避屯駐此地的官兵,兵禍這詞有了新的解釋。
北上的李、羅聯軍路上沒有遇到任何的阻礙,打前鋒的兵馬是在開封府起家的河南流民大夥----小袁營。
小袁營的首領是袁時中,在河南地面上是赫赫有名的猛将,這也是他被委任爲前鋒的原因,沿路的州縣在闖營的兵威之下,無不潰散而逃,不敢當其鋒銳。
山東總兵李孟,仍然在濟甯……天一萬字了,大家的月票投給老白
謝謝大家
不多說了,您的月票和訂閱就是俺老白前進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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