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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李家坡 炮灰填河(一萬字爆

在渦水北岸的那個戰場,叫做李家坡。

八月十九那天,前幾日紛紛擾擾的局面突然間變得安靜了,雙方的騎兵反反複複的一觸即退,再也沒有那厮殺的血腥,雙方都勒着馬缰,保持了最大的克制。天空雖然透亮得很,連一絲雲彩都看不到,卻總讓人感到一絲黑雲壓城一般,凝固的空氣好像塞滿了胸腔。空氣中仿佛淡淡的有一絲腥味,這是死亡的味道,死神的鐮刀已經開始揮舞,無數的人命将會在未來的幾天裏會像麥子一樣被收割。雙方的士兵雖然平時也都渾渾噩噩,但此刻也都感受到了所謂的緊張,營地裏的廁所,現在居然都開始排起了隊。數十萬大軍在渦水兩岸對峙,雙方都保持了一種反常的安靜,誰也不願意大聲說一句話,也不願意大聲喘一口氣。

仿佛是感受到了這股壓抑的氣氛,一向是清澈的渦水開始變得混濁,而布置在四周的警戒騎兵開始頻繁的和對方的前哨發生接觸,無數次追逐戰爆發了,但是在真正的戰鬥爆發之前,追擊者都克制的選擇了退卻。大戰将至,最需要的,是保持信息的通暢,讓自己無謀的陷入纏鬥,隻會給大軍造成不必要的危險,對于這些老練的軍人來說,首功雖然重要,但是勝利才是最重要的。

黑雲壓城一般,兩頭怪獸的碰撞,不可避免的即将到來了,就連最遲鈍的那些莊戶人,也都停止了搬動他們的家産,在大軍到來之前,還可以逃走,在雙方即将接火的現在。要是還去逃荒,那就會在大軍碰撞的浪潮中變成一朵小小的浪花。

在渦水北岸,膠州營已經紮下了營盤,靜靜地等待着碰撞的到來。李孟選擇的紮營處。是爲這周圍唯一可以适合大軍行動的區域,也是唯一可能發生大規模會戰地地方,渦水北岸太康縣下遊這片區域唯一村寨三王廟。盡管是已經荒廢的村寨,但也是說明隻有這裏才是适合人聚居之地,還有着一座勉強過得去的土木混合的橋梁。闖軍人馬衆多,必然要沿着河流和官道行進,李孟就在這個要點等着他們就好了

渦水南岸的李家坡,一個已經破敗了很多年的小村子,距離三王廟不到四十裏。李自成和羅汝才在此紮下了行營,探馬和使者流水一樣的從村頭進出,他們帶來了各種各樣的軍情,大到萬人大軍的機動,小到某處有幾條栅欄,帶走指揮幾十萬大軍舞蹈地音符,這裏雖然破敗如故。但是,整個中國的焦點,聚集在了此處。

村東口的祠堂裏,臨時擺下了幾張桌子,鋪滿了亂七八糟的地圖。年輕精幹的軍官們不停的進出,幾個中年人聲嘶力竭的嘶吼着,還不停地在地圖上寫下隻有他們自己認識的鬼畫符,恩,鬼畫符,根本不能稱之爲文字,因爲他們很大多都是文盲,寫下的隻是方便自己記憶的符号而已。

在祠堂門口,燃着幾堆篝火,吊着行軍鍋。咕咕的燒着熱水,兩個三十來歲,胡子拉碴地中年漢子,蹲在篝火旁邊,輕聲的交談着,一個人穿着一身舊的箭衣,披着一領打着四五個補丁的粗氈大氅,另外一個卻穿着上等的大紅綢緞戰袍。足下的靴子也都是上等的官制朝靴。這兩個怎麽看怎麽不搭調的人。卻如同最常見的陝北老農一樣蹲着,仿佛這裏是家鄉那燒得熱熱的大炕一般。這惡劣地環境,好像一點也影響的心情。

一身舊的這位,用勺從鍋裏面舀出一勺熱水,倒在對面那華服漢子的碗裏,一個缺了三個口的破陶碗,裏面泡着的茶,黑乎乎的,葉面粗破得很,看上去是三五文錢一兩的那種破葉子。那華服漢子也不講究,端起來咕噜咕噜地喝了起來,喝完一抹嘴,順便把胡子上地茶沫抹掉,開口說道:“他娘的,說起來,俺老羅也是喝過幾兩銀子一兩地那種什麽賊厮鳥的雨前龍什麽井的,可是怎麽也喝不出什麽味道來,怎麽跟這幾個大子一兩的差不多咧。老李,你說說,那些官家太爺,怎麽就好這口啊。一身舊的漢子原來就是縱橫數省的闖王李自成,他噗哧一笑,自己也舀了水續上,應道:“咱們都是窮苦的命,命賤,使不起那好東西,不過你也算是享過福了,祖宗八輩加起來,睡過的婆姨也沒你一個人多。”。

一說到這個葷段子,老羅羅汝才就興奮起來了,咋咋呼呼的吹噓起來,上次破了府城,睡了那個知府小姐,如何如何的白,那個富戶的小老婆,如何如何的綿軟,不過唠叨了一通,卻又埋怨李自成破洛陽的時候,沒有給他留幾個郡主千金,讓咱老羅這泥腿子嘗嘗皇家千金,金枝玉葉的滋味。

正當這兩個攪亂中原的最大賊酋還在喝茶聊天的時候,一個中年漢子沖出了祠堂,到了他們面前。

“闖王,曹大王,出事了,那李孟他……。”

話還沒說完,李自成卻揮手叫他停住,自己卻慢條斯理的喝完了茶水,晃晃悠悠的站起來,再慢悠悠的說道:

“芳亮啊,大軍統帥,要有自己的城府氣度,有什麽事情,不要這麽咋咋呼呼的,你這麽着急,也不急在這片刻,你省這麽點時間,敵兵也打不過來,你順口氣,慢慢說清楚,多花得了什麽。”

羅汝才也在旁邊幫腔:“劉芳亮你個***,咋唬什麽,吓得老子都要噎到了,就算***老天塌了,他一時半會也掉不下來,就算掉下來,也是老子個高先頂着,你小子急個俅啊。”

那漢子呆了一下,然後才彎下身來細細禀報,誰成想他剛說了一半,李自成和羅汝才卻坐不住了,羅汝才蹭的一下跳了起來,直接把碗砸在地上。卻濺了李自成一身的渣。

李自成本來也急着要站起來,被這麽一濺,卻把碗一放,再慢慢的站起身來。握住劉芳亮的手腕,說:“芳亮,咱們進去議議,你去召集諸将,軍議。”

半個時辰以後,祠堂正廳裏已經塞滿了人,這裏聚集的人,最小地也都是統帥數千人的大将,這一刻。卻都鴉雀無聲的盯着桌子上的地圖,剛才劉芳亮已經把新地軍情細細的說了一下。大家夥都是老軍務了,這種事情,外行看熱鬧,内行看門道,劉芳亮所說的軍情,其實還粗陋得很。但是老師傅瞞不住,大家從這一點,都看出了事态的緊急。

本來以爲當面隻有陳六的兩萬多雜七雜八的兵----膠州營的駐地,塵煙不起,士馬不嘩。讓順軍大大的低估了當面兵力---大多還是靠不住的土豪,這樣地破爛兵,呆在城市周邊,還能守守土,讓他拉出來野戰,都怕他自己走跨了,更别說快速穿插幾十裏到渦河北岸這裏待機了。誰成想,細作拼死傳來的消息,卻是李孟親自統帥兩萬大軍已經到了,還突然前出到了唯一可以展開大軍的地方。搶占了有利地勢。

如果闖軍早些知道消息,以輕兵快速突進,快速度過渦河,占據要點,那就可以輕松的展開大軍,在正面引住李孟的主力,再分兵從側翼包抄。但闖軍到底是扶老攜幼,壇壇罐罐太多。新入夥的部伍也是良莠不齊。所以不得不謹慎進軍。闖軍的謹慎給他們耽誤太多地時間,當前鋒到達渦水南岸的時候。他們赫然發現,若是從膠州營的東面繞,則是距離南直隸邊境太近,那邊屯駐官兵的大隊,爲免側翼有危險,而且水系相對複雜,大隊人馬穿越難免會被耽擱;要是從西面繞,開封城内的陳永福和楊文嶽地兵馬仍然頗有力量,如果在哪裏走,側翼也是不安全,有被開封城和柘城兩邊夾擊的危險,而且一旦迂回,正面李孟可以依托河流抵抗,在兩翼他則是處于完全的内線作戰态勢,可以輕易的利用便捷的道路迎頭痛擊疲憊的迂回部隊。

不管如何繞,距離都有些遠,還有被夾擊的危險,現下的闖軍成軍不久,輕易分兵未必能指揮得如意。李自成和羅汝才思來想去,反複會商,還是隻能在太康縣沿着渦水而下,面對面和官軍對碰。

大廳裏的氣氛很有些壓抑,大家都沒有預料到,李孟的動作如此神速,幾日之内,居然從山東這麽迅捷地調發了大軍到歸德,還這麽快速的行軍占據了戰場,現在這樣,等于是還沒有展開的順軍,在行軍狀态就迎頭碰了上去!兵再多,也要展開才行,而且兵越多,展開越麻煩。本來還以爲山東兵馬雖然有些精銳,畢竟不多,誰知居然大軍調動如此之快,須知,這種大軍,跑起來不散不亂,那就肯定是精銳之師了。現在主動權已經失去,大軍何去何從,也需要上首的兩位頭領做個決策了。。

一個青年耐不住大廳裏沉悶的氣氛,站起來大聲說到:“父王,羅叔父,俺們現在統帶數十萬大軍出來,那李孟不過是三四萬兵馬而已,山東兵馬素來也沒有什麽戰陣,雖然火器犀利一點,咱們也未必能讓他們射着了。孩兒雙喜願請命,領一隻兵,從上遊渡河,抄襲掉他們的側面,渦河水淺不及腰,父王和羅叔父正面擊鼓而進,一舉蕩平不在話下。”

搭話的青年,是李自成的養子李雙喜,也就是李過,是軍中地新銳,不過帶隊以來,闖軍所向披靡,他也沒想過區區幾萬人,對大軍能有什麽阻礙。

這時卻聽祠堂口一聲冷哼,原來是郝搖旗從前沿快馬加鞭趕來回來,剛才在門外聽到李雙喜大言炎炎,他素來不喜歡這些年輕人,自己又在李孟手上吃過大虧,自然要表示表示。

他地位甚高,就算李雙喜是闖王養子,也不用懼怕。他也不跟這些人搭話,徑直落座,就跟李自成和曹操談起了前線地軍情。

軍議開始的時候,李自成地眉毛就有些皺在一起,現在聽了郝搖旗這麽一說,卻越發的擰在了一起。曹操則是手指不停的敲擊着桌面,嘴裏傳來模模糊糊地聲音:李家坡,李家坡……

軍議以後,闖軍還是照樣前進。可行軍的序列卻是不斷的變化。以三王廟爲軸心,部隊不斷的離開官道向兩翼展開,後續部隊不斷地補充上來,而老營的精兵,則開始向官道方向靠攏,大軍已經放棄了行軍隊列,轉入了作戰狀态。不過,這樣提前的展開,大量的部隊必須要在野地裏前進。行軍的速度越發的慢了。

闖軍的前鋒是郝搖旗、田見秀率領的四萬餘人,李自成和羅汝才帶着大軍跟在其後,他們從太康縣開始沿河南下,就能看見河對岸有騎兵往返跑動,顯然是官兵的探馬,這時候情勢明朗,卻也懶得管這些探馬了。

反正雙方是堂堂正正地開戰。李孟已經擺了個決戰的局,而順軍也必須要應子了。看官兵的動向,也沒有什麽提前截擊或者是埋伏的動作,好像是在養精蓄銳,安心的等待正面開戰。

闖軍的大将田見秀。資格老得很,别看在議事的時候都是無精打采地模樣,平時也是蔫蔫的,那可是跟着闖王縱橫數省,死人堆裏爬出來的狠角色,到了這大戰之時,狀态卻要精神機警很多,不過他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謀劃和帶兵打仗上,比這郝搖旗實在是差的太遠。事事都是以這郝搖旗爲主。

可郝搖旗臨戰時的狀态卻頗爲地奇怪,原來闖王帶着屬下孤身十幾騎的時候,郝搖旗尚且是勇猛萬分,信心十足。

闖軍的大将,唯一能讓他們忌憚的兵馬,也就是當年巡撫孫傳庭和總督洪承疇率領的秦軍,這些陝西的邊兵雖然在待遇上不比大明的其他官兵好多少,卻貴在曆年多戰。和平賊平亂的那些官兵不同。陝西邊兵都是和西面的蒙古鞑子打個不停,練出了一支頗爲精銳的兵馬。

幾次闖軍地大敗。都是這些陝西邊兵們的功勞,而且孫傳庭和洪承疇多少發的下來糧饷,也有一定的凝聚力。

但到了後來,孫傳庭、洪承疇被調往京師拱衛,秦軍也是跟随前往,留在陝西本地的這些陝西老兵頓時是崩潰流散,等到傅宗龍入陝西收攏邊兵,方才是重新聚攏起來,但這聚攏秦軍,傅宗龍拿不出糧饷支應,軍心士氣全無,和闖軍一戰,立刻是煙消雲散,全營的崩盤。

傅宗龍死掉沒什麽影響,但這潰散的陝西邊兵,卻大部分被闖軍收攏起來,在闖營之中,靠着那些官紳府城的積儲,骨幹地老兵還是能吃飽飯地,李自成和手下的一衆大将自然知道這些陝西邊兵地價值。

而曹操羅汝才的兵馬也都是以陝西和山西的潰散邊兵作爲骨幹,兩軍合流之後,闖營的各大将都是信心大漲,大明最有戰力的軍隊已經是在自己的手中,橫行河南已經不是什麽目标,天下也就在眼前了。。

有這樣的實力在手,當日定下的城下之盟現在自然是不必遵守,這山東兵馬看着有些實力,不如趁這個機會一口氣吞下來,豈不是大好的事情。

從靠近對方這陣地開始,田見秀的安排是不如讓騎兵涉水而進,在北岸沿着淺水和岸邊快速推進,等到達陣地的時候直接上岸沖擊,這樣總比涉水而攻,讓對方布置好防禦,再發動進攻要好太多。

但郝搖旗卻否定了這個想法,距離河岸一裏,探馬在十裏的範圍内搜索,緩慢的前進,即便是到了這岸邊,也要距離岸邊有一定的範圍紮營,并且要預先的把後路選好。

田見秀聽說過山東兵馬的厲害,但卻沒有把對方想的太過厲害,看着郝搖旗在後面布置陣地,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安排兵馬的防禦已經是有些變态的地步了

田見秀的年紀比郝搖旗大兩歲,但郝搖旗的勇猛和狠辣是他望塵莫及的,可今日的表現讓田見秀卻有些火大,對面又不是天兵天将,何必小心成這個樣子。

他索性是不理會還在那裏安排防禦的郝搖旗,自己帶着十幾名親兵跑到了河邊的陣地上張望。

渦水因爲大軍的取水和上遊的大批人馬來回經過,已經從清澈變爲了土黃的混濁,盡管對面地官軍比自家早到了四天,可這南岸邊。以及水中看着并沒有什麽工事的布置,不要小瞧幾十萬人馬在上遊的取水和飲用,這李家坡一帶的渦水,徑流已經是頗爲地小。有些不大的石塊已經是露了出來。

他領着十幾名親兵在這邊觀察,本也是小心翼翼,但看着對面卻沒有什麽動靜,隻有幾名騎兵在河邊兜了一圈,又轉了回去。

看到對面的布置,田見秀心裏也是暗罵,确實是棘手的地形,對岸能展開野戰的區域已經被官軍占據了,闖營要是進攻。還要涉水,過這條河總歸是不能維持正常的步速和陣型,到時候對方就可以以逸待勞,迎頭打擊。

如果不是對方工事的密集和奇怪,田見秀這邊無論如何也不會覺得對面有個坡度,渦水差不多有百步寬,在百步之外。上岸二十步左右的距離上開始有山東兵馬的工事。

地确是奇怪,本來應該是挖壕溝和設置一丈高的羊馬牆,但山東兵馬卻隻是用倒置的三角木栅欄,差不多齊人高的木架。

這樣的簡易木栅,隔着一定的間距。就擺放一列,除卻第一列之外,其餘的中間都是有通道,差不多在第五列地位置上能看到堆了四個土台,土台上面放置着火炮,能看到在這木栅欄的後面隐約有拿着長矛士兵走動,木栅欄差不多有十幾列,一直到最上面,按照大旗的位置來分析,營盤應還在更後面的地方。

看見那些木栅和長矛。田見秀差不多能想到手下的士兵沖過渦水,到了那個倒置地三角木栅欄前面,想要攀爬或者是搬開,裏面的官兵拿着長矛攢刺出來,無數士兵倒在那前面,更不要說這有十幾列的木栅。

不過田見秀卻也覺得舒了一口氣,和敵人遭遇,不怕敵人守。就怕敵人對攻。攻擊的手段五花八門,必須見招拆招。而對方守,自己攻,那就可以玩出許多的花樣了,反正對方隻能是被動挨打。

而且這攻守的态勢,也是軍隊勇氣的一種反應,“夫戰,勇氣也”戰勝戰敗的關鍵,并不是看裝備如何的完備,而是看這士兵們的勇氣,先到達幾天,卻一直是所在渦水地北岸,連在南岸設置工事都沒有設。

說明這山東的兵馬根本沒有出戰的勇氣,隻求攔住自己這邊的進攻,這樣的膽怯和懦弱,好像并沒有郝搖旗說的那麽可怕。

田見秀看到這邊,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忙碌的郝搖旗,覺得老郝的銳氣是不是都被這突然變好地日子消磨地差不多了,對面這麽個縮手縮腳的兵馬,怎麽還怕成這樣子,看來自己在闖營之中可以朝前挪動下了。

“張石頭,你叫些弟兄地把這個河趟一遍,看看有什麽問題,小心些,莫要被對方打到!”。

他的一名親兵在邊上聽到了命令,大聲的答應下來,既然是闖軍大将的親兵,膽子都是不小的,那名張石頭小心翼翼的涉水朝對面走去。

那邊山東陣地的反應還是死氣沉沉,還是幾名騎兵到了岸邊張望了,也不做什麽動作,本來這些過河的闖軍士兵已經是做好了戒備,但看見這幾名騎兵的動作,膽子卻立刻慢慢的變大起來。

這些造反的闖軍士兵,特别還是這些骨幹,本來心中就沒有什麽顧忌,看見對面這麽畏縮,馬上是大聲的鼓噪嘲笑起來。

田見秀則是盯着他們的趟河親兵的腳下,看他們落腳雖然是小心翼翼,但卻沒有什麽磕絆,渦水最深處不過是到膝蓋左右,對面那幾名騎兵也沒有什麽動作,後面的官軍工事也沒有什麽反應。

那十幾名親兵一直走到距離北岸邊四五步的距離,在岸上的那些騎兵就算是撿起塊石頭砸也打的到。

張石頭這些人不敢再向前了,前面這四五步的距離也能大概分辨的清楚,的确不會有什麽據馬的工事。

現在南岸那邊站着的田見秀身邊已經多了幾個人,其中一位正是郝搖旗,他看着對面層層疊疊地工事,臉色陰沉的好像要下雨一般。而在田見秀下首的,卻正是那名差點擊潰闖軍馬隊的那名陳二虎.

“河裏面沒什麽傷人傷馬地東西,二虎,你當時那幾百人馬也是直接過河。麻煩不。”

聽到田見秀這麽問,這名軍将肅聲的說道:

“河不深,水底也頗爲的平坦,當時來回很是便捷,不過這已經是四五天的時間,不知道有什麽變化。”

那張石頭一行人也是見好就收,在水中跳躍着跑了回來,這樣看,水中的确沒有什麽布置。田見秀嘴角已經是帶上了笑意,這麽淺的河水,對騎兵和步卒沒有什麽影響,相當于雙方之間有百步距離的平地而已。

“這官兵如此布局,倒有些引我們去攻的意思,咱們千萬要慎重,莫要上了這些官狗的惡當!”

郝搖旗甕聲甕氣在邊上說道。田見秀微微皺眉,郝搖旗地見識和狠辣,這以往的印象在他心中已經是淡化了許多,但郝搖旗說的也有道理,官軍的大營面對面的這一塊設置的極爲有層次和完備。如果硬攻的話,肯定會有不小地傷亡。

但對面這樣沒有戰意的敵手會有多餘的心思去做這麽個局嗎?要知道和郝搖旗的戰鬥,據說這山東兵馬一直是壓着郝搖旗進攻,怎麽今日就龜縮起來了。想了半天也隻能是想到對方怯于闖營的幾十萬大軍。

這數量上地差距實在是太過明顯了,對方不敢進攻,隻能是據營而守。

郝搖旗的氣餒,讓這幾萬前鋒軍的主導權明顯是由田見秀掌握,田見秀看看對面官軍大營的兩側地形,的确不适合渡河作戰,戰場被對方牢牢的抓在手中。

正觀察的期間。一直沒有出聲的陳二虎卻冷聲的說道:

“咱們闖軍人多,不怕死。”

聽到他的這句話,田見秀和郝搖旗對視一眼,禁不住嘿嘿地笑了起來,五十萬人馬,能被稱爲核心的軍事力量差不多也就是十幾萬人,陝西邊兵、老弟兄,各部的骨幹底子。剩下的人都是壯聲勢的炮灰。

跟随闖營。的确有這些炮灰的一口飯吃,但既然被稱爲炮灰。這些人就是消耗品,在起家之初,闖營的确是窮苦人爲了求活地造反組織,大家彼此都是兄弟,生死與共。

但出生入死這些年,不斷地有人死去,不斷的有新血加入進來,如今地李、羅聯軍是一個軍事集團,他的确是聚攏流民,率領大家求活的組織,但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這個軍事集團的根本目的服務。

田見秀和郝搖旗當日在魚腹山區可是殺妻小和李自成表忠心的人物,這等冷血涼薄,自然不會有什麽憐憫之心。

八月二十二這天,上午闖營的大軍到達了李家坡的對面,膠州營的諸将和李孟一起在坡頂看着對面的布置。

闖軍不大舉沖鋒絕不開火,這是給下面火器兵的死命令,看着河對岸的幾匹馬停駐,也看見那些大笑挑釁渡河的闖軍士卒,但除卻幾名擺出去裝裝樣子的騎兵之外,膠州營一直是隐忍沒有反應。。

“這麽等着,實在是窩火,大帥,咱們又不是打不過這些流賊,何必這麽忍着,不如來一個打一個……”

陳六這樣猛沖猛打的軍将,根本受不了這樣的龜縮,他也知道這樣做的用意,可還是覺得憋氣,李孟拿着千裏鏡望着對面的景象,到一定的距離也看不太清楚,隻知道對方的紮營地點距離河岸很遠。他邊看邊出聲回答:

“這次流賊來的如此小心,步步爲營,要是這前鋒你就把他打疼了,以李闖和曹操的脾氣,馬上就要縮回去,咱們在河南也就是歸德府和黃河沿線能動,要是他跑到别處去,怎麽給他教訓。”

李孟呼了一口氣,笑着對陳六說道:

“陳六你吆喝着來一個打一個,你那馬隊的把總,差點被流賊的騎兵給吃掉,對面這麽多人,小心的應該是咱們啊!”

五百騎兵對五百騎兵,仆從的土豪武裝潰散死傷。就連膠州營的正規騎兵也死了幾十人,這種戰果幾乎是膠州營軍隊成立以來地首次,這樣的情緒通過種種渠道反應到李孟這邊來,今天直接拿出來說。

陳六臉猛然漲的通紅。身邊的張江臉色也是不好看,淮揚軍和兖州軍地馬隊,在所謂的戰場遮蔽和互相截殺的戰鬥中,吃虧的可是不少,但真正能稱得上是失敗的,并且規模值得一提的,就是這河邊的互鬥。

“大帥,末将治軍不利,戰後請大帥按軍規責罰……”

“和你們治軍無關。那天我叫來幾個人問了問,河邊這幾百名闖軍騎兵打的很沉着,怕是所謂的陝西老卒,最難纏地就是這些人。”

“大帥,那把總楊戰犯了大錯,這仗結束後,就行軍法。”李孟呵呵笑了幾聲。促狹的盯着陳六,開口笑着調侃道:

“想給他求情是不是,敗戰雖然丢人,好歹沒有把流賊吓跑,不過。給騎兵拿着火铳,把這些人都給搞傻了,騎兵是個拿着刀劍沖的,拿着火铳下馬去打算幹什麽……楊戰也是老卒……這次讓他領着他的騎兵,在前面沖!”

打頭陣死亡率很高,但立功贖罪的機會也很高,李孟的這個結論,的确算是留了情面,陳六大喜,連忙地躬身緻謝。

就在這時候。渦水南岸突然爆發出巨大的鼓噪,就連李孟他們所在的山坡這邊也能聽的清楚,在山坡上的諸将停止了交談,都是把注意力轉移了過去,李孟拿着千裏鏡看了幾眼,笑着說道:

“看來今天就要把這前鋒打疼了,諸位,去各處安排督戰!”

衆人齊聲地領命。各自跑到預定的位置。山前的火器陣地是張江督導,而陳六和湯二則是在工事後面的軍營之中。

無數的流民沖到了渦水岸邊。這些流民都是拿着個盛土的容器,很多人都是拿着衣服包裹着土,赤着上身,每個人臉上都是有很狂熱的神色,雙眼發光一樣盯着對面的官兵工事。

在闖營之中,這些流民最起碼從快要餓死的境地,變成了有一口飯吃,在這地獄般的世道之中,能有口飯吃,已經是莫大地幸福。

這些甚至連鞋都沒有的窮漢,并不是不知道自己是炮灰,但爲了這口飯,這炮灰當也就當了,如果能在炮灰的生涯中活下來,或許就會有個很不錯的提高,或許自己能吃飽飯了,如果再上一級,或許還能讓全家吃飽。

平時就算是想要有這種做炮灰的機會都沒有,現在有這樣的機會,每個人都是很興奮,死就死了,這樣的世道,死未必不是一種幸福和解脫。

南岸聲勢喧天,北岸一列列木栅之間人影晃動,原本布置的兵丁僅僅是警戒,此時真地有警,大批地在營地等待的士兵迅速跑進充實,做好戰前地準備。

“碰”的一聲号炮,早就是在河邊等待的流民們紛紛的把懷中的土包丢進了水中,一時間水花四濺,丢完土的流民轉身向後跑,而後續的人則是跟上,如此周而複始,土包不斷的被丢進水中。

闖軍竟然是想要填河!百步寬的河流,他們居然想要填上,對面木栅之後的膠州營官兵有的人都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火铳兵們在笑,連士官們也有忍不住笑出來的,這也太異想天開了。

不過接下來誰也笑不出來了,近萬人的輪轉填河,有人專門挖土,有人拿了土則是迅速的上前倒在河中,這畢竟是幾千上萬人的工作量,能看見渦水因爲幹旱和上遊取水,河水本身不深,最深處也不過漫過膝蓋而以,而且水流也不急促。

這麽大的土方量填充到河中,能看到一條近百步寬的土地迅速的朝着北岸靠了過來……

“裝填彈藥,檢查火繩!!!”

幾乎每列木栅的士官都是在聲嘶力竭的大喊,盡管按照這個速度,還要有小半個時辰,才能靠近過來,但這種瘋狂之極的景象,實在是給人心中巨大的壓力,讓人心驚膽戰。

張江大步的走在木栅之間,他沒說一句話,跟在身邊的親兵都會把他的話重複着大聲喊出來:

“都穩住,流賊進入五十步之内再打,不要慌,你們在工事後面,你們的身邊有你們的戰友,他們隻是一些傻子和瘋子,就按照你們平時射擊練習的時候打!”

闖軍那邊的流民依舊是在瘋狂的朝着前面填土,不過開始有背着弓箭、火器的士兵夾雜其中。

那些填土的流民動作不停,很少有人注意到前面在岸上的木栅後面有人不間斷的把弓箭射過來。

可這箭支卻不是奔着填土這些人的,隻是高吊着落入河中,而且就那麽一張弓間隔段時間的發射。

這箭支似乎總是落在差不多的範圍之内,既然對人沒有殺傷,闖營那些流民們也不理會,依舊是蜂擁向前。

這種力量的弓箭就算是挨到最多也就是個擦傷,誰也不怕,河水漸漸的被阻斷,前面的水流越來越急,填河的速度也漸漸的有些慢。

可那支箭還是不緊不慢的吊射,對面的官兵在工事中反倒是安靜了下來。

填河流民鼓噪嘈雜,聲聞十裏,官兵在木栅之後,安靜異常,一動一靜,雙方之間隻有那吊射的弓箭朝着河裏射,很是詭異。

終于,填河的土地到了那弓箭的落點所在,弓箭這時候卻突然停止了,安靜半天的對面突然傳來幾聲大喝。

在木栅後面的火铳爆豆一般的打響,一時間所有嘈雜和喧鬧,全被這火铳的爆響掩蓋住。

那支弓箭吊射的地方距離木栅五十步左右,正好是射程之内……

這一章和接下來的求票公告都是現在寫完的,看看表,四月三十日的十一點零八,心情有些激動,應該第六沒問題了,這個月的月票是老白第一次達到的高度,無論名次,老白足可以欣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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