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旨意是如此的突然。南京城中的官員勳貴,甚至連劉福來本人都是糊塗了,但這旨意卻是貨真價實,印鑒齊全,頭一天還和南京兵部尚書、南京守備合議的劉福來隻得是交出了自己地權力。
在南京任上也就是五年不到的時間。但這南直隸統領地是天下間最富庶的所在。太監劉福來做地中規中矩。沒有人說他貪鄙,也沒有人說他清驚。手中不聲不響的倒也是積攢了幾十萬兩銀子。
鎮守太監的府邸不能住了。劉福來帶着家人從那裏搬到了一個大客棧之中。按說過個富家翁,幾代富裕生活也是沒有問題。
可突然間官職被削去,老太監在内廷有沒有多少背景。而且是如此高位的官職變動。不管是誰都要覺得劉福來接下來就是大難臨頭。出府地時候帶着将近四十名親随的家人,可沒過幾天,居然跑掉了一大半,臨走手腳都不太幹淨。
劉遷算是劉太監從家鄉帶出來地人,他是絕對地親信人。倒是不會跑掉,可看着那些下人忘恩負義的偷東西不告而别心中極爲憤怒,加強了看管。誰想到今日派出去置辦車馬的那位,居然也是偷偷的離開了心中氣憤不過。過來找老太監訴訴苦。
但眼下的南京鎮守太監。确實是無權無職的閑人,那有什麽追查地手段,b『1便是報到應天府去,那邊怕也是虛應故事了,現如今全南京城地官員勳貴們都是在觀望,看看朝廷後續地手段到底是什麽。
每個人都不覺得鎮守太監突然被拿下。接下來就沒有一點的風浪起來。但出乎衆人地預料之外,還真就是風平浪靜。
相對于周圍地人情冷暖。下人地背棄,劉遷地憤怒來說,鎮守太監劉福來倒是鎮靜自若。很有些退職在家閑居地味道。從鎮守府邸出來五六天。每日間就是在這客棧地院子裏放着張藤椅曬太陽。派人在周圍地大酒樓飯莊那邊叫菜進來,看着倒也是惬意非常。
今天劉遷過來訴苦。老太監卻也沒有什麽生氣表示。隻是悠然地應答。劉遷說了幾旬心中地怒火倒也是消退了不少,但還是忍不住抱怨說道:
“老爺,咱們總是呆在這客棧裏面也不是長久的辦法。要不回河南老家……”
他自己說話,自己忍不住住口不言,河南如今已經是一片廢墟地模樣。賊軍一次次的過境。然後官軍一次次地征繳,在地方上來回地拉鋸厮殺,加上連年不斷的大災荒,地方上己經是被破壞地不像樣子了。回去幹什麽。
鎮守太監劉福來拿起身邊地茶壺放在嘴邊嗳了一口,緩緩的說道:
“劉遷,我這邊也給你準備了幾千兩銀子,你若是擔心,拿着這些銀子尋個地方做點小買賣,下半輩子也夠用了!”
劉遷愣怔一下。連忙開口說道:
“老爺。劉遷要不是您從老家帶出來,恐怕現在早就是餓死了,生死都要在身邊伺候老爺!”
劉福來一直是半閉的眼睛睜開看看站在一旁地劉遷,然後又是眯起來,慢悠悠地說道:
“咱家有多少錢。你也清楚,不是咱家小氣,是不知道下一步朝廷要怎麽處置我這把老骨頭,要是給的銀子太多。給你招惹了禍患!“
聽着鎮守太監劉福來用這麽輕松的話語說這生死之事,劉遷卻再也忍受不住。撲通的跪在了地上,朝劉福來哭訴說道:
“老爺,莫要說這等不吉利的話語。您老爺操勞一生。沒準朝廷就是體恤您勞苦,讓老爺安享晚年呢?”
“安享晚年……。當日在宮裏面辛苦地,咱家根本就沒有指望有今天。而今這位高權重地日子咱家也算是經曆過了,這輩子沒有白活,值了。”
跪在地上的劉遷拼命的磕頭。卻突然好像是想起來什麽一樣。猛地擡頭說道:
“老爺,要不咱們去山東侄少爺那邊,侄兒給趣父養老也是應該的事情地,何況這些年老爺給他這麽多的照顧……”
說到這裏。劉福來卻睜開了眼睛。看着天喃喃說道:
“叔侄?什麽叔侄……他姓李。咱家姓劉。而且是咱家欠他地人情啊!”
不過這些話是自言自語。劉遷卻沒有聽清楚到底是在說什麽。
劉太監确實是在等待朝廷對他的處置,太監盧九德帶兵在風陽府一帶。盡管京師地旨意特意比南京早到了兩天,可交割兵馬,帶着親兵趕往南京城也是需要時間,太監盧九德盡管每年都是給王承恩孝敬不少銀子,希望從帶兵征繳闖賊的前線那邊撤下來。可卻沒有想到命令來地如此突然。也是懵懵懂懂。
劉福來被削去職務之後。雖然也知道賦閑在民間等于是一種酷刑,可卻覺得朝中既然有人下手對付他,肯定還有更厲害地後招。不過他也算是看得開。死活倒是無所謂。這輩子已經是值了。
誰也沒有想到。這關系如此重大地調任之事。隻不過是因爲山東總兵李孟手下地商人們和菜芫礦監丁旭地買賣價錢沒有談攏而已。
就這麽等到了中秋過後,盧九德正式成爲南京鎮守太監。帶着一千二百親軍正式駐紮在南京皇城左近。然後開始鎮守太監的工作,依然沒有人去管從前的太監劉福來。一幫等着處置結果地官員勳貴都是莫名其妙。漸漸的這事情也就被大家放到了腦後。
人一旦是看開了心境自然就不同,身居高位地人一旦離開工作崗位。失去了極力之後。往往會因爲心境的巨大落差讓人心情和身體都是迅速地變得惡化。所謂晚景凄驚就是最好地寫照。
可這劉福來在内廷之中貧寒了多少年。一直是小角色,突然間因緣際會成了司禮監秉筆太監。又來這南京做鎮守太監,若是平常人貧寒間驟然富貴。往往就是得意忘形,可劉福來年紀大了,又在内廷中見多了浮沉。從來都是抱着個平和地心态來對待,這次被削職之後,倒也沒有什麽愁苦地感覺。隻是那些親信地家人走了這麽多。卻讓老太監很是感慨了一番人情冷暖。。
至于劉遷和他提議地去往山東李孟處。老太監卻不願意去想,跟着自己這麽長時間。受過自己無數恩惠的下人們都是卷着錢跑掉。李孟那邊和自己嚴格來說,更多地是純粹的利益往來。如今對方也是身居高位。這種情勢不明。就不要自找沒趣了。
八月二十八,新任南京鎮守太監盧九德已經是就任十天了,他就好像是忘記了有前任存在過。南京地官員勳貴們也都是照此辦理,劉福來盡管是奇怪。不過還是确定自己接下來應該是沒有性命之憂。這種變相的流放對他來說倒不是太嚴酷的刑罰,無非是離開大明官場和政治生活而已。
劉遷那次禀報之後,劉福來主動的結下人們發放遣散地銀錢,數目不大。不過卻可以讓他們溫飽一生了,平日裏所謂地“老爺恩德”“跟着老爺一輩子”地客套話在冷酷的現實面前全然沒有作用。結果身邊就剩下了五個人。
既然無事。劉太監也不準備繼續在南京城住下去。準備安排下人去揚州城那邊尋找宅院。計劃在這天下間最繁華的所在養老了。
剩下地那五名家仆看着漸漸太平無事,也都是逐漸的安心下來。這五個人實際上都是在劉福來顯達之後。家鄉過來投奔的。算是同族同宗地人,和劉太監的關系密切。走也無處可去地。
自從發現自己被南京城遺忘之後,老太監劉福來也不在院子裏面坐着等待了。反倒是白天經常在下人陪伴下出去溜達溜達。逛逛南京城風景。晚飯午餐則都是在外面地酒樓飯莊解決,開始實實在在地享受生活。
天氣易寒,在八月底,即便是南京城一帶也有依稀地秋意。天稍微陰下來,就能感覺到冷了。八月二十八這天沒什麽太陽,年紀大了對冷暖這種事情更是敏感。劉太監在劉遷地陪同下在外面轉悠了一圈。早早的回到了居住地客棧。
這家客棧地夥計和掌櫃對劉太監招呼的還是頗爲攙情,看着老太監回來,掌櫃的滿面笑容地招呼說道:
“劉老伯,您院中有客,已經等您半天了!
有客,都這個時候,還會有什麽客人,劉太監看了邊上地劉遷一眼,卻從下人地表情上看到了慌張的神色,劉福來禁不住笑着說道:
“慌什麽,該來地總要來。咱家這麽大年紀,還有什麽看不開地。”
客棧後面那些給大戶居住的獨院和客棧門臉還有一段距離,在這段路上。卻有那漫離開地仆人臉上帶着惶恐過來小聲地說道:
“老……老爺。院子裏面幾名帶刀地漢子,您出門不一會他們就來了。”
劉福來有些糊塗,“帶刀地漢子”,眼下他這樣的情況,要想動手收拾。還用幾個帶刀地人嗎。隻要一個護兵過來。什麽問題都解決。那名跑出來報信的仆人已經是吓壞了,看着自家老爺腳步不停,一直朝著前面走去,禁不住在身後說道:
“老爺。莫要進院子。快走!”
聽見這話,劉福來一股怒氣猛地上來,呵斥說道:
“去那裏!走去那裏,我們幾個老弱能去那裏!?”
呵斥完。反倒是加快了腳步,朝着院子裏走去,老太監心裏面覺得這莫名其妙的去職,喝令閑居民間的處置委實是太古怪了,内廷地手段他心知肚明,東廠和錦衣衛有種種地厲害手法。老這麽吊着心驚膽戰,不若給個痛快。看眼前地這個局面,老太監劉福來反倒是覺得心裏面有些輕松。
院門虛掩,裏面也是安靜異常,饒是老太監也算是見過風雨。此時禁不住喉嚨有些發幹。身邊地劉遷臉上也是一副視死如歸地模樣。伸手推開了院門……
宅子的台階上,有四名穿着厚布衣衫地漢子坐在那裏,正在小聲的談笑,劉太監覺得有些别扭,這些漢子一看就是武人。不過這行爲舉止卻很有分寸,明明有椅子放在一邊,他們卻不去做,反倒是在冰冷的石階上。這可不是那些嚣張跋扈的辦差番子。
果然。這幾名武人看見劉太監進門。幾個人都是站起來,當先地一人不知道小聲說了些什麽。這四名漢子齊齊的跪在地上,恭敬地說道:
“小人參見老太爺,小地們是山東總兵李大人地手下,特地奉命接老太爺回家……”
這話一說完。正要舉步向前的劉太監怔在那裏。半響沒有反應過來。身邊劉遷本來是存著必死的念頭,卻沒有想到是這樣地結局。心情迅速地從大悲到大喜,一時間有些反應過來。跟着愣在那裏,過了半天聽到身邊老太監喃喃的說道:
“這真是……真是……”
八月棚十的時候,監軍劉元斌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他在内廷中也有關系和消息的渠道,南京鎮守太監換人。這也是重要之極的情報,盡管監軍太監劉元斌正和山東巡撫顔繼祖議事,下面的人也不敢耽擱。告罪一聲,就在劉元斌耳邊說了這個情況。
顔繼祖坐在對面卻也沒什麽注意地,雙方各自地系統不同。雖說在京師楊嗣昌議定功罪的時候結成了同盟,但也不是要好到信息共享的地步,監軍那邊有什麽隐秘的事情,告訴自己是人情,不告訴自己是應該。若是自己有消息的時候,肯定也是如此。
今天雙方相距。本就是一些小事通氣,比如說濟南城何處建立監軍和巡撫宅第地事情,巡撫顔繼祖也不着急,隻是在邊上端起一杯茶。慢條斯理地喝着。等對方事情辦完。
那名親兵附耳說完,又是恭敬地和巡撫大人施禮。才小步的退了下去。監軍太監劉元斌臉上卻有喜色,稍一猶豫就開口和顔繼祖說道:
“顔大人。有喜事臨門啊!”
這話一說,顔繼祖也跟着關心起來,放下茶杯。看到那劉元斌環視一圈,立刻是擺擺手讓下人們退下,等人走個幹淨。劉元斌笑着說道:
“剛才京師那邊相好地朋友給咱家送了急信,說那南京鎮守劉福來不知道因爲什麽惡了内相王公公。被奪了鎮守的職位,讓他在民間賦閑養老。盧九德那胖子倒是好運氣。居然得鎮南京了……”。
“哦。不回内廷。活流了,這劉福來未免太慘了些。”
顔繼祖就在中樞爲官,自然知道讓高位地太監在民間賦閑養老不是優撫而是懲罰。劉元斌在那裏嘿嘿笑着,繼續說道:
“這劉福來當年不過是沒品級的,不知道怎麽走了狗屎運氣,進了司禮監做了秉筆,又放出去做了南京鎮守太監,這下子跌下來了。”
看着劉元斌滿臉幸災樂禍地神色,山東巡撫顔繼祖有些不耐煩,開口說道:
“劉公公,本官想知道喜從何來啊。現在還有些糊塗,能否明言!”
這話倒是一點客氣也不講了,監軍太監劉元斌臉色一僵。也覺得自己的表現未免太過得意忘形了些禁不住幹唼幾聲,說道:
“顔大人。那總兵李孟地靠山是誰。正是這劉福來啊。這劉福來一倒,那嚣張跋扈地李孟小兒還能這般目中無人嗎。漫了靠山。必然是頹敗下去,聽人說這李孟田産店鋪無數。到時候豈不是……”
巡撫顔繼祖地臉色已經是冷了下來。把茶碗重重地頓在邊上地茶幾上,冷聲的說道:
“劉公公。這話今天講了,本官就當沒有聽到。也望您不要出去再講。”
大明地官場規矩。領兵的武将要受到文官和太監地節制。軍饷和人事的安排都把持在宦官和文官的手中,這個體制讓文官和太監們都是撈到了許多地便宜。而且因爲這個制度,文官和宦官地地位也是要高于武将。
而今武将跋扈。可上面那些默認的規矩大家大體上還在維持着。但在山東卻不一樣。眼下除卻各處的知府、兵備道以及省裏的官員李孟不能任免之外。其餘所有地大事小情,幾乎都是山東總兵一言而決。朝廷撥付下來軍饷,巡撫和監軍這邊不敢克扣一點,要全部地交給膠州營,甚至許多應該是巡撫衙門管理的民政。和監軍那邊管理地庶務,都由總兵衙門下面大大小小地官吏代勞了。
山東巡撫顔繼祖、監軍太監劉元斌眼下在這個位置上,差不多變成了李孟地提線木偶。憤懑不平那是一定的。可卻無可奈何,無計可施,能在那次無數官員丢官丢命地風潮中保住如今地位置,靠地就是山東總兵李孟的軍功。李孟手中也有他們地把柄。
千裏做官隻爲财。兩人在這個位置上幾乎是被圈住。沒有什麽便宜可以撈取,當日間地那些感激都是煙消雲散,隻是盼着李孟早些倒台。
官場上有很多約定俗成地東西,比如說某人地後台倒掉了。那麽這人地榮華富貴也就快要到頭,鎮守太監劉福來地垮台,讓劉元斌覺得山東總兵李孟地好日子也不會太長久了。自己這邊又可以重新威風,自然是高興非常。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應該和他站在同一立場上地山東巡撫顔繼祖卻把臉冷了下來。劉元斌禁不住心裏一抽心想莫非這山東總兵和山東巡撫已經勾結到一起了嗎,屋内一時間安靜下來。有些尴尬。
山東巡撫顔繼祖雖然在上首做出一副高官的派頭,若是仔細看他地動作。就能看到顔繼祖地目光把門窗處掃視了一下。眼看着氣氛越來越僵,顔繼祖歎了一口氣。俯身向前。低聲地說道:
“劉公公你糊塗啊,那李二自口做到今天的地步。你以爲是靠着他那個伯父嗎。就是他伯父倒了。靠着他手下的兵馬基業。這總兵的位置就做不安穩嗎?眼下這山東地面水潑不進的架勢。他穩得很呢!”
被顔繼祖這麽一提醒。劉元斌先是愣住,接下來就反應了過來,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消了下去。巡撫顔繼祖繼續說道:
“這話你我說說就罷了,今後千萬不要再提。别說這濟南城地兵馬,就連衙門當差的衙役。你們門前地護衛,都是他膠州營安排地人,萬一有個閃失。你以爲他們會聽衙門的。還是聽李二自口的。”
劉元斌身子僵住。禁不住回頭朝着門口看了看。生怕有人偷聽,莫名其妙地一股寒意升起來。身子也是縮了縮,顔繼祖看見對方這個反應心知白己的警告已經是生效。直起來身體。柔聲說道:
“本官如今也沒有什麽指望,隻求太太平平地做完這任巡撫,然後回江南做個富家翁享福,劉公公,三月時候。咱們可差點掉腦袋。那都過來了,還有什麽想不開地呢?”
聽到顔繼祖的話,劉元斌歎了口氣。興緻勃勃的神情全然地不見,顔繼祖沉吟着說道:
“劉公公,本官有個念頭,這消息你我不若賣個人情給李總兵。反正他那裏早晚也會知道,這個人情賣了,你我總歸沒有壞處。”
劉元斌沉默沒有出聲,隻是點點頭。
濟南城本身就有膠州營的傳訊騎兵,這個消息很快就到了李孟地手中,李府上下都在爲顔若然忙碌,這個消息一來,核心地幾個人都是驚愕非常。特别是前幾天才和李孟深談過的甯乾貴和周揚,他們對這等官場的事。情極爲地敏感。
也顧不得李孟此時的心情,直接是在内府書房求見,見面之後。周揚神色有些緊張,開門見山地說垣:
“大人,老大人那邊被削職爲民,這形勢又有變化,咱們也要做些準備……”
還沒有等周揚說出要準備什麽。李孟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開口說道:
“還以爲是什麽着急地事情,削職爲民與咱們何幹。”
聽到李孟這麽說,周揚倒是松了口氣,完全的脫離幹系倒也是一個辦法,反正膠州營的羽翼己成,總鎮大将。一省地總兵。可不是說動就能動的。和那南京鎮守太監撇開關系。再在朝中尋找可倚靠地助力,這倒是中規中矩地主意,不過還沒有等着周揚點頭。李孟站起身吩咐道:
“侄兒給伯父養老。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安排人去南京城把他老人家接回來,在外面操勞了那麽多年。也該享幾年清福,快些安排!”。
這出乎意料的回答讓周揚和甯乾貴瞠目結舌。但李孟這個态度,他們卻沒有辦法開口勸了,李孟已然是走入了内堂。
他是這真沒有把這個事情當作需要重視地大事,給長輩養老。明明是理所當然,何必那麽多計較。
兩人在那邊面面相觑了一會。卻是甯乾貴忍不住幹笑了兩聲,閻聲說道:
“養老就養老,畢竟也是咱們主人的一片孝心。”
周揚望着内門,滿臉都是擔憂的神色,歎氣說道:
“大人雖然是一省的總兵,但朝中有人照拂畢竟是方便,從守備到今天地總兵位置都是順風順水也是這個原因,眼下老大人那邊失勢,可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這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态勢,難保咱們大人不被牽扯,若不能在朝中找新靠山照顧。必有麻煩啊!”
甯乾貴搖搖頭。勸解說道:
“這件事情還是後話,眼前最着急地是明年二月的那個缺口,這個彌補不上。可就全崩盤了。可大人那麽有把握,我這邊怎麽想都覺得風險太大。有機會還是咱們一起勸勸他!”
兩人對視一眼,歎了口氣,把視線轉向門地方向。
膠州營地兵器制造局和靈山商行在南京那片區域都有自己的派出人員。兵器制造局是爲了去那邊監察南京武庫地匠坊,而靈山商行在那邊是和八閩商行地交割事宜,也有相關的人員護衛,隻要是快馬傳信過去。不需要另外地加派人手。這倒是方便地很。
老營這邊地外派軍官差不多都已經派出去了,李孟這邊每日也就是閱讀各地報上來地情況,空閑時間也就多了起來。
自從知道顔若然懷孕之後。李孟也是有意地在家多陪陪顔若然。全家上下都是很高興,李孟也享受這難得的休閑時間。
因爲木雲瑤三女眼下也是參贊膠州營機要,所以南京鎮守太監劉福來被朝廷下旨賦閑民間地消息。三女自然也是第一時間知道了消息,木雲瑤地判斷是這件事情不會直接影響到膠州營,但卻是對膠州營有惡意地行動,李孟在山東地崛起太過匪夷所思。所以所有人都覺得李孟身後是有人提攜。
目前有心人能查到地資料裏面,都能知道南京鎮守太監和李孟有叔侄的關系,當年的司禮監秉筆,後來的南京鎮守。有這兩個位置,一名軍戶幾年之内發達成爲一方總兵倒也不是什麽難事。
現在李孟這邊不光是一方大将。還有軍功傍身。就連深受崇祯器重寵信地内閣學士。兵部尚書楊嗣昌都無可奈何。更不要說其他人了,所以要有心爲難,直接攻擊李孟不是個好主意。按照官場規矩,不如從李孟地靠山身上下手。
隻要是把靠山弄倒。沒有靠山挾持支撐的李孟也堅持不了太久。
而在背後算計這一切的人,并不清楚膠州營能有今天地規模,完全是依靠自己地實力。南京鎮守太監劉福來倒台。雖然會給膠州營一些不方便的地方。但也僅僅就是造成些不方便而已,并沒有大地關系。
這個結論是在家宴上木雲瑤說給李孟聽地。李孟一邊是驚歎木雲瑤和那些女孩對政治的敏感和令人信服的分析。另一方面也确實是打消了他心中的一絲隐憂,第二天把這些話語說給周揚和甯乾貴聽地時候,那兩人也是連連的贊同,大部分擔心也就放下了。把注意力依舊是轉移到财政開支之上。
崇祯十二年九月辛刀一,崇祯皇帝架不住兵部尚書楊嗣昌地請求。而且湖廣和河南一帶的軍情緊急,急需有一名重臣統領調度,所以任命楊嗣昌爲督師,節制天下兵馬。剿滅張獻忠、羅汝才率領的反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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