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親兵或者家丁,拿着的是十足的糧饷,衣甲兵器都是完備精良,這些親兵和家丁每日不用從事農活雜務,隻需要訓練武技,爲了供養這些精銳,大多将領都是要把朝廷下發的糧饷,那些已經重重克扣的錢糧克扣下來大部分用來養這些親兵家丁。
而且爲了籠絡這些親兵家丁,錢财供給不必說,将領還要不定期的和他們訓練拉近感情,很多的親兵家将的姓名都是跟着将領,作爲家養的奴才。
花費如此大精力和資财養出的親兵家丁,确實是能在戰場上和拼命突擊的精兵,即便是面對女真大軍,也常有某将率領親兵家将沖入陣中,全員戰死的戰例,這對于同時代的官兵來說,确實是勇猛頑強太多。
不過,花費巨大,人數稀少,又是将領的本錢,當年大明皇帝爲了加強邊防,有罪軍将去邊鎮服役即可免罪,去到邊鎮之後,這官位的高低,往往就是看他帶去親兵家将的多少來定,無形中,這親兵家丁已然成了将領們實力大小的衡量标準。
親兵家丁在,即便是上萬大軍被擊潰,也可以恢複過來,若是親兵家丁死傷,那就是傷到了大軍的元氣,不能恢複。
所以有吳三桂地老子吳襄。七萬人饷,實際養三萬兵。而三萬兵中能用的不過三千親兵,吃用比吳襄還好地典故,可見親兵家丁對大明軍将的重要性到了什麽程度。
山東總兵丘磊在衙門裏面青臉黑臉,那都是怒氣滿盈,忍着不發作而已。但在這知州衙門的門口,臉色就開始變的慘白。原因無他,自己作爲依仗的親兵被人殺了一大半。如何不害怕。
膠州營兵少,丘磊兵多,可在外面如此短的時間内居然就有這樣的戰果,雙方實力地差距已經是顯而易見,而且城外的膠州營的軍力也是遠遠的超過丘磊手下掌握的人馬,山東總兵丘磊先前或許還有些背後使壞的心思,可現在隻是剩下害怕了。
巡撫顔繼祖和監軍劉元斌并不是一點不懂軍事。看見眼前這場面彼此對視,心中都是驚駭異常,膠州營之前隻是被他們以爲是民壯鄉丁的組織,和滿清地戰鬥還是要依靠山東總兵丘磊的兵馬,誰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德州知州在一旁哇哇的大吐,這是場中不多能讓人注意到的聲音,外圍德州士民眼見着禍害百姓,做下傷天害理之事的惡徒被幹脆利索的砍頭誅殺。可看見這個場面,卻沒有什麽人覺得痛快。在知州衙門前面的空地處已經全是鮮血屍骸,血腥之氣彌漫。場中膠州營的士兵一聲聲的發令,手中地短斧劈下。
這種類似屠場的景象不管是德州城地士民還是巡撫監軍。甚至是巡撫和監軍的親衛們都是恐懼異常,至于跪在一邊被看管起來的那些丘磊親兵們,很多人甚至是閉上了眼睛,上戰場上博命或許是可以,但這樣的場面才是真正考驗膽氣的。
中間還有個小小的插曲,有幾名将要被砍頭的親兵在那裏掙紮着大喊大叫,卻不是想要饒命。膠州營如此大殺。他們根本沒有這個念頭了,隻不過上路地時候。要多拉幾個作伴地人,比如說護衛在總兵丘磊身邊的那幾名親兵。
既然是在主将地貼身,那肯定是最親信,地位最高的幾個,但在膠州營眼裏可根本不管這些。
既然是指認了,立刻有士兵們走了過來,李孟點點頭,十幾名士兵立刻是圍住了山東總兵丘磊,丘磊身邊被指認出來的那幾名親兵已然是傻了,方才還在慶幸自己今天在總兵大人的身邊,對方多少會顧及面子,不上前拿人。
誰想到膠州營的士兵根本不管這個,這種局面他們連反抗也是不能,有個人居然跟着山東總兵丘磊那邊喊道:
“大帥救命啊,大帥,當年我可是跟你在平白蓮……”
這句話沒有喊完,已經是被按在地上一斧子砍掉了腦袋,那名士兵嘶喊的時候,李孟和抓人的那些士兵都是盯着山東總兵丘磊,此刻的丘磊就不要談什麽膽氣了,生怕對方借着這個機會連自己都砍了。
而且看膠州營士兵那虎視眈眈的架勢,很有這個可能,不由得僵硬着臉開口說道:
“做了那等傷天害理的事情,還有什麽臉講當年的情分,今天李将軍不殺你,我也要砍了你!”
這話說的很是違心,說完之後,即便是那些沒有根這個案子有牽扯的丘磊部下們臉上的表情也都是古怪,這分明是被自家的主将給舍棄了。
李孟站在邊上微笑着誇贊道:
“丘總兵果真是識得大體的正義之人,今天李某這事情做的确實是急切了些,不過我想丘大人想必也是會如此作。”
被李孟這話一問,丘磊臉上就連個笑容也是擠不出來,李孟心中對這樣的效果頗爲的滿意,一來是山東總兵丘磊的核心人馬已經是被打掉了一大半,二來是丘磊如此的作态,今後部下想必沒有什麽忠心了。
這說起來真是讓人感歎,堂堂的總鎮大将,一省的總兵官,靠得住的居然隻有五六百的親兵人馬,這麽算下來,手中六七千的兵力,各級将官親兵家丁加起來也不過是五六百的人數,一共也就是一千多能打的,這樣的部隊能有什麽戰鬥力。
“各位大人,咱們還是繼續議事,莫要被耽誤了。”
李孟又是笑着說道,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這出來也是李孟提議,進去也是李孟的說法,要是别人這麽做,恐怕巡撫顔繼祖和監軍劉元斌早就要大發脾氣了,不過看着外面的血腥景象,誰還敢多說一個字。
那顔繼祖清咳一聲,開口說道:。
“外敵将至,還有許多要議論的大事,諸位莫要耽擱,快進去商議!”
他把架子端起,十足的巡撫氣派,回身走進德州知州的衙門。監軍太監劉元斌也是幹笑了一聲,跟着走了進去,至于山東總兵丘磊猶豫了下,也是轉身跟着走了進去,眼下這形勢根本容不得他做什麽異議。
李孟沖着邊上的王海點點頭,也是跟着一起走了進去,這次的商議,确實是需要商量一下如何安排德州一帶的防務了,李孟自然也要表述一下自己的意見。
既然是給了公道,德州知州自然不會在跟着進去找沒趣,在家人的攙扶下面,踉跄着回到住處休息,其他的德州士紳頭面人物也都是一哄而散,今天見到的血腥,恐怕要好長時間才能回複過來了,但到了這個時候,終于有人在心中感覺到了一絲快意,想想德州城中那些家破人亡的人家,想想自焚而死的慈庵諸女,那滿目的血腥倒也不是沒有幾分痛快淋漓。
那些半蹲在哪裏的丘磊親兵,即便是沒被砍殺,但看見的這種場面,還有丘磊那冷淡的态度,無不是讓他們一絲一點的勇氣和戰力提不起來,膠州營可沒打算讓他們留在城内,直接把這些親兵押送着從北門趕出城去。
又有一千名膠州營的士兵進入了德州,開始驅趕每個城門處的守軍,由自己的部隊來換防,那些守城門的兵卒就算是在山東總兵丘磊的部下裏面也屬于靠後的序列,完全是老弱之兵,更不要提什麽抵抗了,很快德州城的各處城門都已經是被膠州營控制在手中。
看到總兵丘磊身邊的人被驅趕出城,駐紮在城南和城東的濟南府人馬開始躁動起來,那些丘磊的軍将們不知道城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那些駐守城門的士卒也是出現在面前的時候,部隊開始嘩然。
不過這躁動迅速的安靜下來,膠州營的馬隊和步卒出現在距離丘磊的軍營不遠的地方,而在城頭的垛口那裏膠州營的士兵開始把方才斬殺的人頭和屍體一個個的挂在上面,有些血迹順着城牆流淌下來,其時已經是黃昏,可這場面還是讓下面的人看的啞口無言,接着就是不寒而栗,至此方知雙方戰力差距。
那些下面的守備都司什麽的,聽到那些親兵說道丘總兵被請進府中議事,盡管生死不明,但好歹沒有明确消息,這也算可以拿來安慰自己的理由,既然大人無事,我等何必如此緊張,不若在城外等着就是了。
李孟的偵查騎兵和哨探早就是進入了北直隸的境内查探,不過河間府和滄州一帶卻沒有發現清軍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