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财在這夏津縣城苦不堪言,卻不知道外面的消息,這張承業帶了兩百人投靠李孟,本來也有個鹽丁隊隊副的頭銜,可劉澤清一打過來,張南山看着劉澤清官位遠遠高于李孟,而且手下兵丁更是多出幾倍。
毫不猶豫的都是帶着人投靠了劉澤清,并且作爲領路的人,打掉了三個鹽丁們駐紮的據點,不過劉澤清兵多将廣,對這種不到三百人的草台班子根本瞧不上眼,給了個把總的虛名之後,打發到個窮地方駐守。
張承業這種無賴光棍怎麽能願意這種安置,等到李孟派人找他的時候,立刻又是轉身投靠。
本來他以爲李孟會收縮或者是咽下這口氣,可李孟領着人找上門來,而且還是參将的銜頭,總結來看,這是完全有把握的模樣,張承業簡單一分析,又是口稱一時豬油蒙心,這次回歸李大人,站在光明正義的一方。
對這種反複無常的小人,李孟心中頗爲的不屑,不過來東昌府一帶,還真是需要這種地頭蛇,現代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按理說,兵營應該駐紮在城外,可在城内一來是有城牆作爲工事,二來有民房作爲營房,三來是補充給養方便,至于老百姓的苦難,這些和土匪差不多的官軍是不理會的,也有人在現代的曆史論文中分析到,明軍駐紮在城邑之内,就代表着明軍從護民變爲害民的轉變開始。
夏津縣駐紮的劉部千總,真是有些志得意滿的意思,好不容易得了這個駐紮在縣城的機會。日子過得舒服無比。眼看着還能給自己填一房媳婦,這種好事哪裏找去,等到銀子搜刮足了,再給上面送些,就這麽呆着這不走了。
本來縣内大戶張守财那邊一直是很有抵觸。可臘月二十九的晚上,卻宰了兩頭豬,兩隻羊,還有百餘斤酒,一并送到了軍營中來。
豬羊美酒,這些東西可足夠這千總手下地士兵享用了,四百多名士兵都是高興異常。晚上就連撒在外面地哨兵都偷跑了回來吃肉喝酒。而且縣内富戶還叫來了兩個土娼。這下子氣氛更是歡快,簡直是一場狂歡
不過夏津縣城之内,除卻軍營沸反盈天,其他地方卻都是安靜異常,貧民百姓自然是關門睡覺,大戶人家則都是大門緊閉,男丁都是緊張在門口準備,小心翼翼。
守着東城門的十幾名劉部士卒早就是躺倒了一地,方才城内富戶送來酒肉。殷勤勸解,正歡暢間,那些送酒肉的壯丁卻是拿着刀斧沖進來亂砍亂殺,頓時全部了賬。
縣城的城門打開很簡單,很快就悄無聲息的四敞大開。一名壯丁拿着火把朝着對面地黑暗處搖了搖。過了會,對面也有一個光點回應。送酒肉的壯丁連忙朝着城内就跑。各回各家,那軍營還是鬧得翻天。
借着城樓上挂着燈籠的指引,四百騎兵在李孟的率領下朝着夏津縣城沖去,李孟,馬罡,湯二三人手中都是舉着火把,後面的士兵則是跟着這火把,不過身上穿着的卻都是平民百姓的服裝。
沖到城門口地時候,馬蹄聲雖然悶響陣陣,可居然還能清晰地聽到城内的大聲吆喝,當然,城池也不算太大。
城内的那些人家,或許是爲了過年,還是爲了什麽,幾戶人家之間就有一盞燈籠挂在門外,順着這燈籠的指引,騎兵們轉眼間就沖到了劉部軍營的門口。
那營房不過是個被亂賊破家的大戶宅院,門口連哨兵也沒有,大門就那麽敞開,轟隆隆的馬蹄聲想必讓裏面的終于是有所覺察了,吆喝歡呼漸漸的安靜下來。
李孟回頭沖着身後地騎兵揚聲說道:
“不在馬上的,殺!”
話音未落,李孟雙腿一夾馬腹,已經是沖了進去,能看見四五名滿臉驚慌的官兵朝着這邊小跑過來,李孟不停馬匹,手中的大刀已經是揚起,錯身而過,大刀直劈下來,那兵丁手中拿着把單刀,酒足飯飽,反應不快,一擡頭,那刀已經是劈下來了。
這些人還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心想這夏津縣怎麽會出現大批地騎馬武人,直到最前面地那個士卒被人劈了半邊身子,鮮血飛濺,這才是反應過來。
不過反應過來也是無用,身後的騎兵們已經是跟上來,手中地刀斧鋒利,壓根不留活口。
膠州營的騎兵這次沒有帶火器,沒有帶騎矛,隻是拿着刀斧,這樣才有些流寇馬賊的意思,不過在這宅院之中的沖殺,有這刀斧也就足夠了。
慘叫聲開始響起,那些還在院子裏的士兵們驚駭欲絕的看着手持利器的騎兵從各處沖進來來,大砍大殺。
吃肉喝酒帶着兵器自然很不方便,那些抱着土娼睡覺的,連穿着衣服都覺得很不方便,等到騎兵沖進來,出了手中的酒碗肉骨頭,就沒有抵抗的武器了。
有跪地求饒的,可那些“馬賊”們夠得着就是一刀下去,夠不着也不躲閃,直接馬踏過去,看來對方不接受投降,一幫人大喊着跑去後門,可不知道什麽時候,後門已經是被人牢牢的頂住。
根本打不開,翻牆,才到牆頭就看見外面同樣有騎兵等候,宅院雖大,可也就是沖進去一百騎兵,亂砍亂殺之後,除卻躲進屋子裏的人之外,已經是看不到什麽站着的活人了。
騎兵沖進屋子去,在那種環境之中根本無法運動,所以這是這千總和手下幸存的人最後的存身之所了,聽到外面蹄聲響動,“馬賊們”已經是退了出去,這位千總才松了口氣,七手八腳的把衣服穿上,正琢磨如何去給上峰報信。
卻聽到腳步聲響,許多人匆匆的跑進宅園裏面來,方才那些“馬賊”除卻吆喝馬匹之外,根本不說話,可這些走路的人卻有些小聲議論,仔細一停就聽得明白,這是夏津縣本地的口音。。
這名千總從頭到腳都是涼透了,口中嘶聲的大喊道:
“我是朝廷的軍官,你們這麽幹是要謀反!!!”
他這麽一罵,外面稍微一安靜,接下來卻都是動作起來,很多東西直接是堆在了房屋的周圍,聽那悉悉索索的聲音,這千總一下子反應過來,外面堆着的是柴草,剛要說話,躺在身邊的兩個土娼已經是跳腳朝着外面沖去,千總手中拿着刀立時是砍翻了一個,那個卻是沒有防住直接跑出去了。
兩名士兵卻也是跟出去,才到門口,就聽到慘叫聲聲,鈍器捶打肉體的聲音,一會那兩名士兵就沒了聲息。
“各位鄉親,各位鄉親,饒了小的一命,小的家中還有妻兒老小,來這夏津,可也沒有幹什麽啊!“
外面的人依舊是鴉雀無聲,隻是聽到一聲吆喝,有人把火把丢在了柴草上面,臘月風幹物燥,柴草見風就燒了起來,大宅院本就是破敗,堆滿柴草之後,點火之後,各處都是熊熊大火。
有那官兵想要往外沖,可此時已經是處處是火,有幾個運氣好沖到牆邊的,外面還有刀斧等候,慘叫聲漸漸的大了起來,這裏距離夏津縣衙不遠,可夏津縣衙和城内的各個官員都是緊閉大門,就當作沒有聽到。
李孟騎在馬上,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大火,這附近的街道上都是附近大戶人家動員起來的男丁,聽着慘叫,看着大火,各個臉上都是驚恐之色。
張守财和幾名大戶站在李孟的馬前,邊上的湯二開口說道:
“這千總勾結匪類,半夜開城,結果雙方起了争執,千總和賊人互殺,兩敗俱傷,你等糾集民壯自保,賊人無機可乘,所以出城遠去,你們可知道!“
這番滿是破綻的理由說出來,那些大戶點頭就如同啄米一般,誰也不敢說個不字,火勢沖天,周圍照的雪亮,能看到有些騎兵刀斧上的血正在滴落,眼下隻求這血别是自家的,誰敢說别的。
“張承業!”
李孟一聲招呼,南山賊小跑着從人堆裏面跑過來,一到馬前就跪下磕頭,李孟也不理會,開口問道:
“附近還有劉澤清的人馬嗎?”
“回大人的話,距離這裏二十裏的張家村渡口,還有兩百人駐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