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就在院子裏面等着,臉上依舊是沒有什麽表情,不由得讓李孟慨歎,真是沒有服務意識。
身後幾名鹽丁護衛看到宅院的情況,幾個人分别是攔在李孟身邊,手都是按在了武器上,宅院裏有十幾個拿着兵器的漢子,在那裏頗爲輕松的談笑,模樣和外面的人沒有什麽差别,見到李孟進來,都是頗爲戒備的盯過來。
李孟倒是沒有慌張,這些全副武裝的漢子透着精悍之氣,可看着完全是農戶的模樣,對方這架勢,應該保衛的成份比攻擊更多。
雙方僵持的時間很短,從堂屋裏面走出一名漢子,高大的個子,國字臉,很是厚實的模樣,也是關節粗大,能看出來是辛勞之人,一出來就抱拳笑着說道:
“這位是李大爺,初次見面,還請屋裏說話!”
看對方臉上的風霜和黝黑,李孟還以爲這漢子得有三四十歲年紀,不過開口說話卻頗爲年輕,應該不會超過三十歲,比自己大些有限。
李孟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鹽丁,抱拳笑道:
“可不是初見,卻不知道兄台的名姓?”
“在下高一功。”
對方淡然的回答道,這漢子雖說努力說官話,可陝西口音很重。李孟在腦海裏面搜索了下,不管是現代的記憶還是來到這個時代地記憶,都沒有這個名字,當即點頭回道:
“在下李孟。”
不過在那漢子說出自己的名字之後,周圍的那些漢子都是抄起兵器盯着李孟,鹽丁們也顧不得什麽,各個摸出了兵器戒備。宅園裏面的氣氛突然變得緊張無比。通往前面鋪子的院門已經是關上。
就這麽二十多人氣氛緊張的對峙着,那高一功說完名字後也一直是盯着李孟的臉,看到對方根本沒有聽過這個名字,木然地國字臉上終于是露出些笑容,沖着周圍擺擺手,氣氛立刻是放松下來。
“局勢這麽亂,小心戒備免不了地,李兄不要見怪。屋内無人,你我進去詳談。”
一邊說話,一邊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李孟笑着說道“無妨,無妨”,也不理身後鹽丁們的阻止,跟着那人大步走進屋中。
屋内窗戶都是關閉,盡管是白天。可還顯得頗爲氣悶和幽暗,一張木桌,兩條長凳就擺在那邊,一個瓦水壺和幾個碗擺在桌子上,雖說貧陋些。倒是專門布置出來談事情的。
“李大爺手上的那些布匹和燒酒,我這邊很是需要,隻是銀錢不夠,不知道能不能用青鹽代替。”
李孟還沒有反應過來,先是一愣。接着就是瞪大了眼睛。雖說有些預感,可沒有想到這麽容易就送上門來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還沒有等李孟說話,那邊高一功接着說道:
“不知道那些布匹和燒酒如何作價?”
稍微一沉吟,李孟就就開口回答說道:
“第一次做生意,咱們圖個口碑,這些布匹和燒酒一共是四百五十兩買來的,還有那幾十斤藥材,合起來五百兩銀子,怎麽說也要把船錢賺回來。”
聽到這五百兩銀子,高一功的臉上露出了爲難的表情,拍拍額頭說道:
“不瞞李大爺說,咱們手上銀子不夠,青鹽倒是有些,可也就是六百擔,折算銀兩才不到兩百兩,實在是不夠,這批貨物我們可是急需啊,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估計再有一個月,還會有一批鹽到,您看?”
李孟額頭上地汗都下來了,實在是有些瞠目結舌,面前這人也太不會做生意了?怎麽一見面就把自己這邊的底線全部交待了出來,這樣就等于李孟這邊占據了談生意的全部主動,對方的本錢價格之類的已經是都知道。
從前濟甯州和南北各個大城富裕之地,用青鹽刷牙漱口不過是個日常的習慣,沒有了青鹽,用别處的精鹽代替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經過炒賣之後,這青鹽赫然成了富貴人家地必備品。
開始時還能用普通精鹽蒙混,後來就有那經驗豐富的老師傅來辨别真假,還真别說,确實是有手段,李孟幾次摻假造假,在發賣之前,都是專門請這些老師傅過來辨認,都是沒有蒙混過去。
能辨識真假,又成了顯示身份地位的必需品,價格呼呼的漲了上去,好在是鹽商和商鋪不願意這個行市垮掉,都是在控制價錢,即便這樣,每擔鹽,在濟甯州的價錢是十一兩,在揚州和蘇州是十五兩,在京師則是十八兩。
可這高一功手上地六百擔青鹽,卻說是不到兩百兩,就算不是青鹽,這六百擔運到洛陽開封去,李孟扣除船費還可以賺到三百兩左右。
李孟的驚訝過後,打量坐在對面的高一功,對方的國字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不過倒不似作僞欺騙,莫非這便宜真是天上掉下來地,李孟呼吸了幾下,平靜自己地心情,若說是對面這漢子不會做生意,李孟也是二把刀,那些炒賣的手法不過是在現代時候耳濡目染地一些花樣,真要到了面對面讨價還價的時候,他也沒有什麽經驗和手段。
對方把自己的底線交待的這麽清楚,李孟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對面的高一功并不着急,雙手攏着,在那裏靜靜的看着李孟。
李孟也是納悶,對方的年紀應該和自己差不多,爲什麽有如此的靜氣,這年代的人早熟也許是原因之一,十五歲就已經是被認爲成年,可以娶妻生子了,李孟這等二十五歲還是光棍的,也就是在靈山衛所那些窮軍戶裏才不稀奇。
腦海裏面轉了幾圈,李孟有些糊塗的腦子裏,卻突然想到了雜貨鋪的人,那天所說的話“青鹽都在陝西那邊過來,這麽亂,怎麽會有”,陝西,河南,山西三省交界之處,不是官兵就是亂民,這些人的模樣明顯不是官兵,那麽……。
李孟緊張的神色平緩下來,開口詢問道:
“方才聽兄台的意思,鹽貨賣銀子倒是次要,關鍵是要我手上這批貨?”
高一功木然的眼神中終于是露出絲驚訝,表情依舊是不動,緩緩的點點頭,開口說道:
“眼下河南物資短缺,豫西這邊想買布匹和燒酒更是不容易,難得遇見李大爺這麽大宗的貨物,所以急着吃下來。”
物資短缺,那也要看什麽地方,河南的幾個大城,都是衆商雲集的繁華之地,靠着漕運和黃河的水路,沒有買不到的貨物,而且價錢也貴不了多少,何必這麽碰運氣的來找一個突然到盧氏縣城的外來商人。
既然對方不盡不實,李孟想想自己,倒也沒有好的手段和手法來繼續深談或者和對方打太極,索性是實話實說,當下開口朗聲說道:
“高兄可能不知道,這青鹽在運河連同的各處繁華之地都是價錢飛漲,兄台這六百擔鹽,若是運到濟甯或者是南直隸那邊去,少說也是六千兩銀子,這還是少說,兄弟我這些布匹和燒酒有的是在山東買的,有的是在開封洛陽買的,加上藥材,也就是五百兩銀子,高兄說是那幾百擔青鹽還不夠數,這不是笑話嗎?”
侃侃而談的說完,李孟笑了幾聲,高一功在聽到六千兩銀子這句話的時候,眼睛明顯是亮了一下,不過随即是搖搖頭,從和李孟見面,高一功都沒有什麽多餘的動作,下意識的搖頭,這還是第一次。
“這鹽價确實是不錯,不過在下的鹽肯定是賣不上這個價錢的,李大爺這麽坦白,我這裏不好瞞什麽,把那青鹽運到河南來,在下倒是有些門路,可運過來,也隻能是賣給福王的鹽店,一擔五錢銀子已經是不錯的價錢了,拿了銀子還有許多東西買不到,實在是憋氣的很,今天才算是知道了門路。”
李孟的心情終于是放松了下來,對方終于是明白的說出了自己的本意,可以實實在在的談了,高一功方才看着很木讷的模樣,說起話來倒也是侃侃而談,繼續說道:
“一擔青鹽賣十兩銀子,在下是不敢奢望,倒有個異想天開的念頭,不知道李大爺願不願意聽?”
李孟笑着點點頭,屋子裏的氣氛倒是溫和了許多,高一功端起碗喝了口水,繼續說道:
“李大爺要買這青鹽,二兩銀子一擔如何?”
渾身酸軟上來,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老白累了,問大家,老白這是爆發,量足夠,訂閱我的書友,有月票支持下
我不想說平常心那個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