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吃飯會餓死,不吃鹽同樣會得病而死,亂世交通不方便,鹽路幾乎是斷絕,鹽價也是跟着飛漲起來,文如商行在這上面發了大财。
不過要想繼續發這筆财,就要看李孟的态度了,李孟控制萊州的時候,文如商行還可以在青州的石臼一帶收鹽,但是李孟差不多控制了山東五個府的鹽貨買賣之後,這條路就行不通了。
隻能和在逢猛鎮那邊一樣,每年和李孟商議好價格,然後購進鹽貨,說白了,等于是财路操縱在李孟的手中。
李孟做的還算是地道,并沒有對他們榨幹吃淨,價格在第一年漲了以後,就一直是維持着這個價錢,而且李孟搞起來的這個體系,在半路上幾乎沒有什麽損耗,需要提防的事情也少很多,算計起來,比從前還要更好些。
既然是雙赢的局面,文如商行對李孟要做什麽也都是大力的支持,比如說在濟甯州炒賣青鹽,若是沒有熟悉本地情況的人配合,也不會有那樣的效果,而且讓文如商行這些人更加高興的是,凡是跟着李孟做的事情,幾乎都是賺錢了。這讓他們對李孟地态度更是親切和熱乎了不少。
這裏李孟一來濟甯,馬上文如商行的大小掌櫃地都是熱情的接待。特意在濟甯州最大的酒樓臨風樓擺下酒宴,接風洗塵。
這時代趕路根本着急不得,李孟也是安心慢慢的走,文如商行的設宴,他也是欣然前往,在他的了解中,文如商行在河南的北部很是吃的開,各方面都是賣幾分面子。當然,李孟這邊走濟甯,也有個重要地原因就是希望文如商行幫忙安排下,如果有領路的向導和一些其他的照應,路上也會好走許多。
陝西的亂民闖軍和官兵打的血流成河。又有其他幾支河南本地地勢力在裏面摻乎,不管你是官兵還是亂民的背景,都是風險極大,不過文如商行這方面的顧及卻少了很多。
曆朝曆代,這曲阜的孔家都是個很超然的存在,不管是誰做江山,總是給要優待曲阜的孔氏,畢竟這是聖人的後裔。華夏又是以儒爲宗,尊重孔家就相當于尊重天下的讀書人,而這讀書人則是天下地根本。所以在外面,明裏暗裏打出孔府的牌子來。總歸是大家要賣幾分面子。孔府處處标榜聖人傳承,講究個“禮”字,但是這“利”字也是從來不放下,先不說,這幾十萬畝的田地。在濟甯州的商鋪商行。就連這私鹽買賣都要涉足一二。
讓人有些想法,當年孔老二奔波列國。到底是爲了什麽……
文如商行地情況有些特殊,除了是孔家參股之外,還拉上了鄒城的孟家,孟家雖然隻是世襲個翰林五經博士,可孟家人往往相對好學一些,家人往往都以博學聞名于世,在文人之中的地位頗高。
這商行拉上了孟家,也是有這方面的考慮,總歸是在更方便些,孔孟兩家的旁系子弟,往往都是在這裏忙碌,當然,是那種混得很沒出息地子弟。
在臨風樓上,李孟地地位是最高的一個,各級掌櫃敬酒都是恭恭敬敬,李孟也是客氣異常,酒過三訓,酒宴地氣氛已經是高漲起來之後,李孟和文如商行如今的大掌櫃孔希低聲問起了這件事情。
大體是我們想去河南一次,貴方能不能幫忙安排一下,也好有個照應,這孔希聽到李孟的話之後,很是爲難,可李孟的身份地位,他也不好說什麽拒絕的話,隻得是開口回答說道:
“李大人,這件事情不是在下能做主的,反正大人也不着急走,今晚我去請示東家,再給您答複,如何?”
對方的話說的如此客氣,李孟也隻得答應,他也是做鹽貨生意,自然明白對方爲難的是什麽,私鹽銷售,無非是貨源和渠道,有了鹽,還要找到買家家,買家的消息都是輕易不能見人的,鹽價可以升降的幅度太大,如果另一個賣家找上買家,隻要是降低鹽價很容易把人拉走。。
文如商行在河南的關系都是這些買家,如果讓這些人招待李孟,恐怕李孟要是把這些買家拉走,那文如商行可陪死了,這亂世的私鹽買賣這麽賺,可不願意這麽輕易的讓出去,李孟點點頭,表示理解,這時候你解釋什麽對方也不會相信,隻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開口問道:
“哦?東家,莫非是衍聖公嗎?”
“李大人說笑了,這些産業總歸是有些他們正房的人出來打理,這些人能做主的,趕巧,我們東家正在濟甯州的别業裏面,明早就能給您答複。”
李孟笑着點點頭,中午是賓主盡歡。
去自家的香鹽鋪子看了看,這香鹽的門道雖說是李孟這邊首創,不過也沒有太多複雜的花樣,很快就被别人模仿了去,現在香鹽的生意雖說也不錯,但是一年最多也就是一千多兩銀子的進項。
更多時候,都是作爲放在濟甯州的中轉站和采購點存在的,比如說火铳和火藥需要的很多材料都是這邊采購的。
晚上李孟又是去濟甯雲何邊上溜達了一圈,這個季節運河邊是最好的時候,河邊依舊是歌舞升平,莺莺燕燕,一片太平的景象,轉悠了圈後直接回到了文如商行安排的客棧,這次在河邊倒是沒有遇到要跳河的老人。
第二天早晨,李孟和香鹽店鋪那邊的人商量了下,如果文如商行這邊不願意幫忙,就請自家的鋪子找找打交道的商家,帶路引路雖說沒有文如商行這麽方便,可也沒什麽區别,據邸報上面說,河南的亂局目前都是集中在南部幾個府,這次主要是走北面幾個府縣,應該是問題不大。
結果沒到中午,文如商行派夥計送來了請柬,說是今晚請李孟去城西的某私宅赴宴,文如商行的東家設私鹽宴請李大人,李孟倒是有些驚訝,心裏面知道安排向導的事情應該是問題不大了,不過專門私宴,未免太鄭重了些,肯定還有其他的事情商量。
看到落款,李孟倒是笑了,心想所謂聖人後裔,這名字也太土氣了些,喚作孔三德,怎麽也不像是按照輩分傳字排下來的。
濟甯城的有錢人都是講究在運河邊城西置辦産業,那裏靠着運河,又有幾座小矮山,到了夏天幾乎就是自然的園林風景,很是惬意。
晚上天快要黑的時候,在文如商行的掌櫃帶路下,李孟和幾名随從騎馬慢悠悠的跟着過去了,走進城西,全是高牆深院大戶人家,雕梁畫棟自不必說,但從路面都是用青石闆鋪的就能看出來此地的檔次。
顯然濟甯城的夜生活已經是開始了,馬車,轎子,馬匹在這片富貴人居住的區域進進出出,李孟注意到,即便是下人打扮的家丁仆役之類的角色,也有是臉色紅潤,顯得很是健康,這和膠州城那種小地方不同,在那裏即便是所謂的富人住的地方,也能看見臉有菜色的窮苦人家。
想起在陝西河南山西一帶,據說那邊的貧民最凄慘的時候已經是吃土吃人了,而江南豪富比起這濟甯來又要勝出不知道多少倍。
貧富如此懸殊,可看邸報上的朝廷政令,稅賦還在一年年的加上去,偏偏都是加在平民農戶身上,可江南那些富商大賈所經營的工商産業,則是以不與民争利的名頭,稅賦越減越少,如此天災人禍,不亂不反那反倒是奇怪了。
李孟雖說從容,可陳六王海都是第一次來濟甯,周圍的鹽丁也是差不多,白天遊覽濟甯城的時候就覺得眼睛不夠用了,來到這等幽靜富貴的地方,更是有些瞠目結舌的模樣,倒讓文如商行的那些人很是鄙視了番。
邊想邊看,很快就是到了孔三德的别業,孔家的嫡系子弟自然都是住在曲阜,那邊的曲阜縣令就是衍聖公兼任,孔家人稱王稱霸的地方比外面可要自由許多,不過外面也有曲阜所沒有的繁華。所以有身份的人都是搞個外宅别業的放在繁華地方,吃喝嫖賭也是方便,文如商行的掌櫃一通報,孔三德府上的管家連忙恭謹的出迎,說了幾句客套話,沖着門裏說了聲,接着李孟就看到一個大胖子搖搖晃晃的走了出來,一出門雙手先是抱拳拱手,臉上帶着笑容,客氣無比的說道:
“貴客遠來,貴客遠來,有失遠迎,還請不要見怪,快裏面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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