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緩慢但整個隊伍前沖的勢頭卻絲毫沒有停止,你不動,自然有後面的人推着你向前動,如果後面的人不推你,那就等着被更後面的人砍死。
許多明軍的前隊士兵和炮灰,跑到壕溝邊上,還來不及調整身體的平衡,就被後面的人推了下去,落下去直接是仆倒在下面的散土中,若是身體平衡掌握的好,還能掉下去就向前跑。
如果直接是摔倒,那就直接會被後面跳下來的人踩死,沒有人能爬的起來,向前沖的那些明軍命運不比這個好太多,向前幾步,矮牆後的弓箭手稍微緩過勁來,直接就是向下攢射。
這麽近的距離,蜂擁而至的敵軍,可沒有什麽射不中的,跑了幾步就被射倒,然後又被後面的人踩倒。
順軍這邊的火炮,飛快的裝填完彈藥之後,又是開了一輪,溝内的人打不到,隻能是那些快要跳進來的明軍遭殃。
這個距離,幾乎是等于零距離的射擊,效果大好,壕溝邊上的士兵直接被打出來一個空白,可絲毫沒有什麽阻礙的作用。
“炮手丢炮回營!!!拿長兵器的上前!!!”
制将軍袁宗第在矮牆後面幾十步的地方,在稍微高一點地位置,觀察着戰場的變化,看見明軍的士兵還是不停的跳下來,盡管緩過勁的弓箭手每一輪的射擊始終會讓明軍倒下,可倒下地速度已經是擋不住這前進的速度。
袁宗第的命令說完,親兵們已經是大聲的把這個命令傳達了出去,已經是丢下土包和木闆,拿起兵器的順軍士卒開始蜂擁着上前。
弓箭手已經是射了幾輪箭支。開始地七箭不管是速度還是頻率都是非常地快。這休息了下。盡管體力恢複。可卻無法到那樣地狀态。射箭不僅是慢了不少。後面拿着長矛等長兵器地同伴們上前。對他們更是一個幹擾。
射箭地速度一慢。隻知道拼命向前跑地明軍士卒頓時是推進了不少。已經有人跑到了矮牆地下面。
矮牆這裏因爲傾倒散土地填埋。有一個自然地斜坡。跑到了跟前。直接可以順勢向上沖。看見弓箭手地射擊已經是停下來。袁宗第搖搖頭。當日間在渦水和開封城地時候。曾經看到山東兵馬火铳兵和長矛兵彼此配合。互相不影響。互相還有加成。可自家地這個隊伍。後面地拿着長兵器地步卒一上。弓箭手地射箭立刻是慢下來。
“弓箭手後撤。長矛兵頂上。刀斧手跟上補漏!!”
袁宗第地命令又是下達。順軍士卒層層疊疊地按照分配向前站好。弓箭手一停。下面地明軍士卒沒了前面地遠程兵器阻礙。齊齊地發了一聲喊。向着上面就加快腳步。不過他們饑腸辘辘。這又是個斜坡。向上地腳步免得就慢下來。
趁着這個機會。拿着長兵器地順軍士卒已經是跟上來了。長矛紛紛地向下刺過去。很多人在從那邊到這邊地奔跑中消耗了大量地體力。不少人都是來不及格擋。直接就是被長矛刺到。
現在的問題是,受傷倒地,不管傷的輕重,直接就會被人踩踏在那裏起不來了,可順軍長矛兵和弓箭手在前面交接地時候,某些位置還是出現了空檔,這矮牆人隻要是把住,稍微一翻就直接過去了。
在矮牆那邊的順軍自然是人多勢衆,即便是這樣地漏網之魚,馬上是不少人一擁而上,亂刀砍死。
方才不管是弓箭還是火器,都無法遲滞住明軍的腳步,明軍還是沖到了矮牆地跟前,遠程兵器威力如何大,卻總會有漏網之魚,大家也有僥幸的心思。
可臨近了矮牆跟前,這其實就是變相地攻城之戰,矮牆前後,手持着長短兵器的明軍、順軍那可是面對面的厮殺。
這樣的厮殺可容不下什麽僥幸的東西,明軍的沖勢到了這裏,速度終于是挺了下來,一直是不斷的慘叫聲頓時是停止,換下來的則是震天的喊殺之聲。
不要小瞧這斜坡和矮牆,對于饑腸辘辘的明軍來說,這個障礙已經是非常的困難,攀爬向上,動作未免會緩慢許多,可矮牆後面的順軍士卒可是吃飽了,養精蓄銳在這裏等着,而且這動作也簡單,長矛直接是放平了戳下去就是。
管他戳中戳不中的,個别身後靈活的向上跑,到了矮牆跟前,也是翻了過去,可自長矛兵的身後,還有手持刀斧的士兵等待。
面對面的厮殺,也最容易讓士氣崩潰,看着前面的人不斷的仆倒在地上,後面的人上前也是如此。
滿腦袋都是死志的明軍也是受不了了,這上前就是去送死,沒有一絲一毫的活路,這樣的戰鬥打起來還有什麽意思。
本來榆林總兵白廣恩和陝西總兵賀人龍的大軍是由後向前,一層層的催動,越是後隊,士卒越強。
在一開始沖打起來,前進的頗爲順利,可這時候逐漸是停止了,幾萬人的大軍擁擠在五百步左右的陣線上。
在這填埋壕溝處的兩側,還有長長的深溝沒有填上,許多明軍的士兵受不了推擠,直接被同伴推到了深溝之中。
這個高度已經是能傷人了,很多人掉下去的時候直接是摔死,不知不覺之中,大批的士兵堵塞在五百步左右的陣線上,每次能投入的兵力就是這麽多,上去一批,就隻能是在對方的刺殺中倒下一批。
這已經成了個瓶頸,賀人龍和白廣恩的親兵部将,在前後隊來回的奔馳,把情況通報給主将,前面的堵塞也自然是被傳遞到了後面。
“全軍向前,全軍向前,贻誤軍機,畏戰不前的當陣軍法處置,死罪不饒!!”
白廣恩沒有什麽猶豫就是喊出了這個,賀人龍确實有些心眼,開口接着大聲的說道:。
“督師侯大人已經是請下了天子劍,督促各軍向前,誰若是遲疑不前,畏懼不敢戰,立刻是行軍法大令,你們若是敢抗旨不遵,老賀我第一個不答應。”
他這邊直接是把責任推給了督師侯,說的那是大義凜然,萬一士兵們有個反複,還可以把矛盾轉移下,話說的難聽客氣,可行動都是一回事,白廣恩和賀人龍的親兵家将都是開始向前。
這時候倒也沒有把刀槍亮出來,就是馬匹跟在後隊步卒的屁股後面,行動要是慢了,後面的人出手就打,可聽見剛才的命令,誰都知道,自家的主将也是要殺人了,慢走一步,恐怕就會有殺身之禍。
果不其然,賀人龍部下一名千總這幾天倒是半饑半飽,可惜卻着了風寒,腳步慢了些,後面的人催促,他這裏卻頂了幾句嘴,心想自己也是有品級的軍将,也是大帥的親信,憑什麽要受你的呵斥。
誰想到這就是禍事了,直接就是被幾名親兵抓住,禀報過賀人龍之後,直接就是砍了腦袋。
然後由一名騎兵用長矛挑着腦袋,在前後隊溜了一圈,殺了這一個,等于是開了個頭,又是一連砍了十幾個腦袋。
看見這血淋淋的首級,上上下下都有些憊懶虛弱的步卒士兵頓時是凜然,開始向前,前隊在拼命,越是後隊就心态稍微平和些,覺得沒有必要和自己前面的弟兄撕破臉督戰,可這名千總一死,立刻是人人自危,當即是把手中的刀槍端平了,前面若是走的慢,也是要一下子過去。
整個的明軍好像是波浪拍岸一樣,從後向前層層驅動,剛剛停滞了一下的明軍士卒又開始動了起來。
發狂一般的朝着前面的矮牆撲去,而在這五百餘步的壕溝兩側,明軍的士兵也開始挖土填滿壕溝。
在矮牆前面的屍體越堆越高,漸漸的和兩側平齊,那個矮牆的阻礙作用越來越小,明軍士卒不需要攀爬這個過程就能沖到矮牆的跟前,矮牆後面的順軍士卒也要提防着明軍的弓箭,而且雙方現在是拿着長矛在一個水平線上對戳,順軍這邊也開始出現了死傷,每有一個倒下,軍将們就催促人補上。
這時候,北側的大戰剛剛結束,除卻滿地的屍體之外,一切都是很安靜,和南邊卻不相同,高傑的大營中卻有了客人。
“高總兵,你這般懂得順應天意民心,我家國公對高總兵這等識得大體的舉動,定然會大加褒揚贊賞。”
看說話這位人的身份,在馬軍之中最多也就是個把總,可延綏總兵高傑态度放得很卑下,恭恭敬敬的站在他的對面,高傑滿臉忠義的接口說道
“請大人放心,隻要我高傑在這邊,定不讓那侯老兒率領的兵馬和流賊跨過一步!!”
高傑身邊還有一幫參将遊擊的親随将領,态度都是一般的恭敬,全然看不出一個時辰之前,他在山東兵馬的殺傷下,死傷了幾千人。
現在的明軍,北邊靜祥和,南邊屍山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