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的混亂并不能影響到其他的部分,饒是如此遼鎮總兵李孤峰心中也是跟着震顫,對方有這樣犀利的火器,雖然是遠遠觀看,可也是看的明白,對方的火炮在自己的這些紅衣将軍炮的射程之外。
但是卻可以準确誤的打到自己的炮兵陣地,這個射程上就已經是占了上峰,更不用說對方炮兵整齊迅速的動作。
這時候誰也不敢把對方看作是什麽烏合之衆,什麽暴民的武裝,這分明是一支百戰的強軍,華州軍的三十門炮的射擊密集而有效,但是歸根究底,不過是一百多個鉛砸到了明軍的炮兵陣地之中。
盡管是金屬的碎屑亂飛,周圍的明軍哭爹喊娘,聲勢巨大,但真正的殺傷并不是那麽大,不過殺傷的不是人命而是心理。
這次炮擊過後,華州的炮兵依舊是在那裏朝着火炮上面澆水降溫,正當面的明軍,或者說在火炮射程之内的明軍,不斷的後退,生怕自己成爲下一輪炮火的犧牲品,兩軍對峙,一方的慌亂,就是另一方的機會。
隐約間看到華州軍的旗号和金鼓響動,有幾隻兵馬已經是開始運動,遼鎮總兵李孤峰面色已經是不動,冷然的對下面的親衛吩咐道:
“傳我将領,前鎮後退五百步,若對方炮隊跟進。決死騎兵出戰。務必拔掉對方的炮隊!”
傳令地親兵聽到,連忙地縱馬而出,高聲的傳達命令。在最前面的士兵如逢大赦,連忙地朝後撤退,人人争先恐後,生怕跑的慢了自己對面的火炮又是打過來,不過這樣一來,漸漸的秩序就有些失控了。
在這邊的明軍軍官甚至可以看到。大批的騎兵從華州地大陣中湧出,在陣前列陣準備,一名明軍前陣的遊擊已經是急了,忘記自己的身份還不夠下達下面的命令,在那裏大喊大叫的說道:
“不按操典亂動者斬,妄退者斬,按照前後,五小旗爲一隊。其餘不得擅動!!”
這遼鎮遊擊的手下也有親兵家丁,聽到主将如此說,也都是拿刀向前堵住了有些亂象的前隊,此時的華州火炮還在冷卻地時間。要是這個時候再開炮,怕是效果大佳。那些後退的明軍亂哄哄跑到前面的,被那個遊擊一刀看了腦袋,他手下的家丁親兵也都是拿刀大砍大殺,這砍頭地方法效率最高。
剛剛冒頭的亂局迅速地被震住了,按照那個遊擊的号令,退兵都是保持在幾十人一百人的單位,徐徐的退卻。
這種越級的傳令,并且是殺戮士兵,在明軍中乃是大罪,軍法官就在李孤峰的邊上,他們所在的位置是整個戰場略高的地方,拿土墊起來,就是爲了能看到周圍部隊的情景,這個情景都是落在了軍法官和總兵一幹人的眼中。
“将軍,是不是……”
軍法官也是知道事出緊急,但是軍法規條擺在那裏,自己看到了就要管,但是怎麽管就要看總兵官的決定了,李孤峰看着那名遊擊的舉動,平靜的表情中難得的帶了一絲笑意,開口說道:
“丘峰居然有這樣的膽識,且記下來,戰後升他做個參将,做的更高也不是不能。”
這名遊擊丘峰緊急事态之中彰顯膽識,頓時是得到了總兵的欣賞,戰場之中這種事情時時刻刻在發生,李孤峰吩咐下去之後,周圍的副将之類的高級軍官頓時是知道主将的态度,紛紛的傳令下去。
隻要是軍陣有亂動的苗頭,立刻殺人,明軍方才被炮擊擾亂的局面,頓時是鎮定了下來,看到這邊的局勢穩定,華州軍陣前的騎兵也開始停止了集結,縱馬來到側翼。
雙方就好像是兩個巨人,在那裏小心翼翼的試探着對方的底線和破綻,來來往往的過招都是小意思,真正的殺傷就是對準對方破綻的最後一擊。
李孤峰擡頭看看天色,又是把目光轉向了華州軍的右側,那裏卻隐隐有些煙塵的樣子,遼鎮總兵連忙的沖着邊上的一名軍官吩咐,退後了五百步的明軍前陣,人和人之間的間隔開始變得疏散。
這是沖鋒的前兆,準備将功折罪的李亮領着手下的騎兵遊弋在陣前,随時準備撲向華州的炮兵,華州的炮兵看到自己沒有什麽便宜可以賺
兵們在接收到本陣的命令之後,迅速的把火炮裝回了馬匹之後回轉了回去。
在華州軍陣的右翼,這時候煙塵已經是大了起來,明軍的将令一級級的傳遞了下去,若是對面華州軍陣不穩,立刻沖鋒闖陣。
煙塵揚起之後,在明軍這裏已經是隐約的能聽見喊殺的聲音,可明軍軍官的注意力都是放在對面,隻要對方因爲側翼的動靜亂了陣腳,那就是明軍的機會了,不過華州軍的本陣一直是穩若泰山,甚至是朝着前面突進了幾十步才停下。
如果有飛鳥的視角,在高空俯視,就能看到華州的軍陣雖然是按照四百人一隊,一千六百人一大隊的單位各自分布,但是整體的模樣,卻是空心方陣,兩側比較單薄,前後顯得厚實許多,此時正有一支騎兵狠狠的沖向華州軍的左翼。
華州軍的兩翼軍官都是納悶,這種大軍交戰,火器精良的隊伍都應該頂在最前面,爲什麽卻分配在兩翼,而且在兩翼的方隊不是華州傳統的兩長矛兵一火铳手的比例,而是最近兩年才有的兩火铳手一長矛兵的比例。
火铳手的密度相對來說要高許多,不過華州軍和明軍有所不同的是,明軍的戰役好壞和将領的素質有很大的關系,将領出色,下面的軍隊表現也是會優秀很多,将領懦弱能,率領的軍隊也不會是什麽強兵。
華州軍則不同,他是依靠操典和訓練的規條來約束軍隊,整個軍隊盡可能的好像是一部機器,每個軍官都是這個機器上的組成部分,不需要個人有什麽出色的才能,隻需要按照命令和在訓練中學到的應對方式去作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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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翼的華州軍官看到騎兵來襲,并不需要請示上方,隻是各自的号令,有軍官站在第一排還是對齊陣型,火铳手在裝填藥,點燃火繩,長矛手都是握着長矛向前同時拉開距離,讓火铳手有輪換跑動的空間。
兩千多的明軍馬隊,這可是遼鎮兵的精銳了,準備用來沖擊華州軍的側翼,這支馬隊在三天前就已經是和本陣脫離了聯系,孤軍前進,戰場在那裏,隻要是看到地圖,然後盤算雙方的行進,基本上就可以知道是在什麽地方戰鬥了,蒲河和範河之間的區域,可能最大,帶隊的明軍軍官級别頗高,是一名參将,盡管才兩千人的馬隊。判斷明白了戰場之後,就在遠處紮營等待。
等到戰鬥一打響,估計雙方到了有些疲憊的狀态,他率領着馬隊殺出沖擊華州軍的左翼,措手不及的華州軍一慌亂,明軍的本陣就可以發動沖擊,一舉擊潰,不過這是他自己的想法罷了。
空心方陣有個好處,就是可以用有限兵力布置出相對較長的陣線,按照華州軍左翼的長度,明軍馬隊面對的是超過一千杆以上的火铳,這還僅僅是第一排,因爲戰線擺的太長,所以兩側的華州火铳手槍口都是朝着中間的方向傾斜。
看到對方的火铳和長矛,明軍的奇襲馬隊并不驚慌,反倒是心中暗喜,因爲對方的長毛密度不高,火铳在他們眼裏充其量是個發煙的東西,隻要控制住馬匹,絲毫沒有什麽威脅,這參将是三天前就脫離了本隊,自然不知道華州的火器威力如何。
進入一百一十步的距離之後,每一隊的華州軍官都是大喝發令,爆豆一樣的響聲轟然大作,沖在最前面的明軍馬隊就好像是突然撞到了形的牆壁,猛然的翻到在那裏,對于華州來說,如此多的火铳齊射,這麽高的火力密度也是第一次,沖在最前面的明軍騎兵幾乎是沒有一個逃脫,都是被打成了馬蜂窩。
既然是偷襲,這些騎兵都是把自己的坐騎速度催到了最大,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要闖進去了,根本刹不住,前仆後繼的沖了上去。
在華州右翼的一百步之前,形成了一條線,沒有一匹馬,一名騎士能夠越過這條死亡之線,盡管槍口發出的白煙已經是快要阻礙人的視線了,但依舊是發射不停,沒有多久,戰場安靜了下去。
華州火铳手平端火铳停止了射擊,在他們平視的視野之中,沒有一名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