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地方就是爲了撈錢,馬稅監立刻開始琢磨其他的法子,現在中小商戶都已經是被搜刮過一次了,基本上想要再收錢上來很不可能,因爲那些商戶大多都已經是不存在了。
可是剩下的那些大買賣,馬稅監還真是有些頭疼,前一段時間在魯西那個稅監的下場,還是對他有些震撼作用的,大家都知道盡管是百姓群情激奮,可兇手還是被判了斬立決,但是誰都是知道,這兇手孤身一人,說不準就是哪一個豪強的手段,以命換命,以一個小小平民的性命換取稅監一名,這是再合适不過的生意。
濟甯城中的豪商大族頗多,這些人是前一段時間那些小商人被查抄财産的主要購買者,賣的便宜,買的高興,說起來倒是把前面那段時間的一千兩銀子撈了回來。這些豪商,有些人家的家産抵得上前面那些被抄家的所有人的和,再查抄一家,那肯定是要賺到飛起。
馬稅監心裏面卻也是明白,那些權勢的尋常人家可以觸碰,這些豪強大族,自己如果貿然動手的話,恐怕下場很有可能也是被什麽人殺掉,事後還要換另一個人來這個位置發财。花了這麽多錢,才搞到了這個肥缺,确實是不甘心就這麽丢掉。
但自己要是不動手,這腰包怎麽會鼓起來,心裏面真是兩難,馬稅監的腦子裏面翻來覆去都是如何撈錢,怎麽去搞垮那些大戶,他沒有什麽眼界,也不知道什麽軍國大事,隻是想着多撈些錢。
這些太監都是目光短淺的貪婪之人。他們有了權力之後,就是如狼似虎的搜刮地方,絲毫沒有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爲到底會引起什麽下場,可在短期之内,也就是這些畜生一般的人物能給京師中樞搜刮上去錢财稅賦,添補在練兵那個底洞上。
當然,京師的人還有考慮,小三不知道的是。嘉靖皇帝和陸炳早就是有一個計劃,等到編練的丁壯成軍,就立刻動手清查一批在民間搜刮太狠的太監。把他們地家産充公,順便安定人心,這和豬圈裏面的豬養肥了再殺,沒有什麽區别,當然。隻不過這些稅監們不知道自己是豬,以爲自己是殺豬的罷了。
濟甯城的容家濟甯城數一數二的大織戶,他家和其他的商人不同,這容家原本是錫的一家财主,祖輩上因爲有人做官,積攢了不少的錢财。到了嘉靖年這一代,容家的當家腦筋靈活,先是開辦織戶商鋪,在海上也入股做了些買賣。不過,容家希望有個穩穩當當地發财路子,後來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是放在了開辦紡織工場上面,這可是最穩定,收入最有保障的買賣。
這日子過了幾年。也是容家地當家有些眼光,在那可以頂八個人工的織機出現之後,他立刻是變賣了錫的産業,舉家遷往了濟甯,他們家手裏面有資本,又有熟練的師傅,加上濟甯的交通便利,相對來說棉花棉紗也是便宜,很快就是發了大财。
因爲是外鄉人來到濟甯,也一直是做人做地很低調。什麽修橋修廟,開設粥場事事不落于人後。倒也賺取了不少的好名聲,大家看在這好名聲上面,也是很少和他爲難,這次的許多織工流落街頭,容家不聲不響的收留了不少,也算是做了慈悲的行動,不過另一方面,卻也有容家自己的打算,前一段時間地那些小的商戶大部分破家破産,容家趁着這個機會,買進了不少,也是準備等目前的風頭過了之後,就把自家的生産規模擴大一些,這樣就能賺取更多的銀錢。
不過這打算雖然實際,可在那些被收留的織工心裏面,這容家已經是和現世佛陀差不多的形象了,有些人已經是供奉了長生牌位在家裏面。
容家家财萬貫,在濟甯城裏面名聲也好,又是很得人心,看起來卻是穩如泰山,不過卻有一個問題,沒有什麽官府的背景,雖然說和知州衙門,河道衙門地關系都很不錯,可那隻是拿錢鋪出來的路子罷了,說難聽點就是酒肉的關系,真正的時候靠不上。
這些投奔過來的織工們已經是有六七百人,容家現在也不
的開工,索性都是打發到城外的莊子裏面去,讓他們活,也不是白吃飯。而且吩咐了濟甯城外的莊頭,凡是有投奔的,問明白了隻管收留就是。
沒有想到,禍事就是這樣到來了。
容員外正在運河畔的酒樓和人談論棉花買賣地時候,突然幾個如狼似虎的官差走上樓來,不分青紅皂白地拿着鐵鏈套了過來,周圍站着的人都是濟甯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頓時是開口詢問到底發生什麽事情,平時都是客客氣氣滿面笑容的官差此時卻惡狠狠的說道,這容員外勾結盜匪白蓮的案子發了,知州大人下令緝拿。
十幾年前的陳聾子之亂讓整個山東,特别是魯南一帶,對于白蓮教極爲的嚴厲,雖然說,暗地裏面白蓮教依舊是到處的傳播,沒有什麽減弱的迹象,但是官面上,誰要是被發現和白蓮教有關,下場除了殺頭再也沒有什麽别的結局。
一聽白蓮兩個字,所有的人都是不敢出聲了,隻有容員外大聲的求救,隻是不停的說着自己冤枉,本份做生意,那裏知道什麽白蓮教匪。
壓倒了公堂之上,卻有幾個證人在那裏指認,一聽這些證人所說的,這容員外也是癱軟在那裏,原來這幾個證人都是附近的織工,沒有活計之後,都是過去投奔請求收留,那莊頭問明白出身之後,随便就給他們安排吃住和要幹的活。
沒想到,這幾個人翻地的時候,卻挖出了幾具屍體,屍體身上還寫什麽不敬白蓮,天誅地滅的血字,這些人據說是吓的魂不附體,連忙去衙門告狀。衙門裏面的差役聽到之後,立刻是快馬趕到,一陣翻檢之後,查出白蓮香堂的器物若幹,這可是謀反大案,立刻就是被報到了知州衙門裏面去。。
知州大人也不含糊,立刻是派人捉拿,容員外就這麽被抓到公堂之上,這等大案都需要有錦衣衛旁聽或者親自辦理,而今,濟甯的錦衣衛哪裏有,當然是稅監馬大人的身邊有不少,正好是旁聽辦案。
容員外叫嚷了幾聲冤枉之後,卻沒有什麽力氣繼續喊了,因爲這事情明白的很,就是被人陷害了,容家從錫搬到濟甯來,自知人在異鄉,行事做人都是小心謹慎,生怕被人抓到了把柄,這等交接白蓮的傻事,怎麽會去幹。何況自家已經是過的錦衣玉食,何苦去信那來世的勾當。
說白了,就是有人陷害,這麽多織工收留起來,本以爲是做好事,别人感恩還來不及,那裏會有壞心,誰想到還是被人鑽了空子,想要栽贓太容易了,幾個人在偏僻的地方挖坑把人埋進去,身上随便找些油漆刷幾個紅字就是,什麽白蓮的法器,那種東西遍地都是,根本不稀罕,衙門裏面也不知道存了多少。
看着坐在公堂之上的知州大人,容員外覺得對方雖然是滿臉嚴肅,可其中卻隐藏着絲絲的貪婪。然後看看道貌岸然坐在知州邊上的幾名錦衣衛,那就是稅監馬公公的随從,這一切都明白了。
想起自己在幾天前還興高采烈的收購那些小商人們的産業,到了現在,這卻到了自己的身上,什麽下場他也是明白,容員外連争辯都是懶得争辯了,隻是頹然的癱在公堂上,人證物證都是齊備,就連供狀都是寫好了,幾個衙役過來抓住他的手畫了血押。這就算是結案了,接下來就是抄家。
事情簡單的很,在容家宅院的門口,馬稅監的手下早就是圍在了那裏,衙門出來的衙役飛馬帶來了公文,這些人立刻是進府抄拿。
這和稅監督稅已經是一點關系也沒有了,這就是明目張膽的謀奪家産,聽着容家宅院裏面的驚叫和哭喊,還有大聲的喝罵,濟甯的大戶人家心裏面都是暗自惴惴,馬稅監行事如此的沒有規矩肆忌憚,誰知道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
勾結白蓮,意圖不軌,容員外的判決很快就是下來了,十日後遊街示衆,然後容員外一家五口,斬立決。
此外還有一件小事,告發容員外的那幾個人證,從衙門裏面出來之後就消失了,第二天,在小巷裏面發現了他們的屍體,看那個樣子,像是被許多人毆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