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臣子們也不會在這個事情上有什麽隐瞞,畢竟江山穩固了他們也可以篡權發财,江山傾覆了他們一樣的國破家亡,但是邊關九鎮,除了陝西三衛偶爾還有外敵犯邊的軍情禀報之外,其餘的地方都是天下太平。
嘉靖皇帝一直覺得這是天佑大明,在亂臣賊子把持朝政,民不聊生的情況下反而是沒有外敵入寇,沒有被人趁虛而入,可以等到自己收拾局面之後,重新整頓。面前的陸炳卻直言兵事之險甚于民生,皇帝甚至有這樣的想法,是不是陸炳要故意把情況說的這麽艱險,要博取更大的權位。
不過這個念頭他很快也是壓了下去,陸炳幾起幾落,沒有必要大言欺人了,那邊的陸炳一直是看着皇帝的臉色變化,服藥之後的嘉靖臉上表情的變幻和眼神的移動,都是明白誤的落在下面三個人的眼中,這就是服藥之後,情緒會被放大的症狀,隻不過服藥的人并不知道罷了,還以爲提神醒腦。
看到皇帝的表情終于是平靜了下去,陸炳覺得到了開口的時候,清清嗓子開口說道:
“陛下,大明自太祖定鼎之時,距今已有百餘年,瓦刺鞑靼始終是國家大患,這些蠻子每逢秋高馬肥之時,就要放馬南下。觊觎我華夏江山,就算是鞑子最爲衰敗之時,他們也要擄掠人口糧草。”
這都是平常之極的理論,大明朝廷設立九邊軍鎮的原因就是因爲這個,就算是放眼到千年之前的秦漢,漢族或者是占據中原的其他民族,所要提防的就是來自北方地遊牧騎兵,隻不過從千年之前的匈奴,鮮卑。柔然,契丹,女真一直到今天的蒙古罷了。鞑虜們嘗到了中原花花江山的妙處,一直是想着打回來,就算是打不回來,也要搶掠很多的東西。
大明打下江山之後,國土四方唯一的大敵就是蒙古人。不管是那個皇帝都是把整個帝國防務的重心放在北方,或者是準備抵抗蒙古的進攻,或者是準備滅掉草原上面的禍患,當然,在曆史上,明朝确實是沒有被蒙古損傷到什麽。他是被陝西地農民起義和東北的女真滅亡的。
陸炳想要表達地顯然不是這個,他隻是淡淡的叙述着一個事實,開口接着說道:
“這五年來,除了陝西三鎮之外,其餘各鎮沒有和鞑子打過一戰,有的邊鎮甚至幾年沒有遇到過蒙古人了。”
沿着長城一線向北,東邊的是鞑靼,中部的是瓦刺。西域一帶是亦利巴裏部,按照陸炳地說法,鞑靼部和瓦刺部都已經是消失不見了,隻剩下了亦利巴裏部,不過嘉靖也是知道草原上的規矩,大小的部落和勢力之間彼此的争鬥,一方落敗,另一方就迅速的填滿前者留下的空間。
隻是聽着陸炳地說法,現在的北方草原上雖然隻是剩下了亦利巴裏部,但是卻老老實實的呆在西邊。不去水草更加肥美,地形更加有利的地方。不過更讓他們吃驚的事情還是在後面。
“草原上沒有鞑子,可是陝西山西的商賈們依舊是出塞爲商,而且從不間斷,這說明草原上還有一支勢力。”
這支勢力讓鞑靼和瓦刺不知所蹤,讓亦利巴裏部老老實實的呆在西邊不敢動,這些還不算是什麽,更加讓人心生寒意的是,居然還不知道這股勢力到底是屬于那個方面。陸炳這句話說完之後,屋子裏面地人都是說不出來話來,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嘉靖皇帝看着屋子裏面的屬下。
周林和公公的臉上有抑制不住的震驚,陸炳神色倒還是淡然,果然這幾年的太平不過是個假象,草原上的狼沒有了,但是這狼卻是被更大的猛獸吓跑的,而且還不知道這猛獸到底是獅子還是老虎,在什麽地方也不知道。
皇帝剛想發作,手還沒有拍在桌子上面,卻猛地收了回來,在那裏歎了一口氣,這幾年錦衣衛和東廠的工作幾乎是完全的癱瘓,陸炳完全是靠着各個衙門地文卷和檔案判斷
程度,已經是很不容易了,皇帝在鎮撫司衙門也是有在,他也是知道,這幾天錦衣衛地大部分力量都是在做這個事情,實在也沒有什麽可以責難的。
不過安靜了一會之後,周林卻在那裏遲疑的開了口:
“臣下對這草原上面的事情卻是稍微有些耳聞,據說是當年京師商團招募的那些流民,這些人都是不服王化的兇惡之徒,在關外和草原上人敢惹,草原上的事情,也許是他們做的。”
說到京師商團,還有在關外墾殖的時候招募流民的事情,陸炳的眼角跳了跳,什麽話也沒有說,關外的墾殖莊園可以說就是當年檢地大案的起因,說起來這個陸炳當然是不自在,嘉靖皇帝也是知道這個,在那裏點點頭對着陸炳說道:
“卿家能否把關外這些人招攬過來,蠻荒之地畢竟不是長遠的所在,況且這等武勇之輩流落異鄉太過可惜了。”
這句話實際上就是給陸炳寬心,不過接下來的話語意思卻也是明白,現在軍鎮是不是歸心尚且沒有明确,,所以對于不在體制之内的力量也有招攬的心思,畢竟外面的不像是裏面這麽盤根錯節,對自己忠心更加的容易一些。
嘉靖皇帝的理解卻有些錯誤了,他以爲大明周圍的地方都是蠻荒之地,隻要是自己有心招攬,對方自然是熱心的投靠。他這句話一出口,陸炳有些尴尬,在那裏咳嗽了幾聲,卻不知道如何說這件事才好。。
“既然陛下這麽想,臣下可以去試試,不過這些人許久不服王化,怕是桀骜不馴,不知好歹啊!”
京衛提督周林在邊上遲疑了半響之後,還是插言說道:
“陛下,微臣有件事情卻是想不明白,若是關外的那些流民如此的強橫,爲何邊鎮從警訊,宣大薊遼幾個地方雖然是風紀敗壞,可這些人世代的軍戶将門,規矩還是知道的,不會隐瞞不報。”
言下之意說的非常明白,既然是打垮了鞑子,那麽爲什麽不來搶掠更加富庶的中原,要說是爲了大明效力,這樣的話鬼都不信,如果是真的忠心耿耿也不會跑到關外去。
這件事情陸炳也是想不明白,隻能是含糊的解釋了過去,也是頗爲疑惑的說道:
“這件事情臣也是有些糊塗,也可能是這些流民胸大志,隻是圖一時的安穩,隻是等臣重整了錦衣衛和東廠之後,再去打探了。”
事情到這個樣子,也隻有這麽解決,嘉靖皇帝頗爲的奈,也沒有辦法,藥力漸漸的發散開來,嘉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陣陣的熱力上湧,很想回到後宮去發洩一下,不過看着陸炳的樣子卻好像是還有話要說,隻好是強自按捺聽下去。陸炳也是看到了皇帝有些焦躁的表情,不過這樣的軍國大事,一定要說清楚才行,耽誤不得。
“萬歲,記得幾年前臣還爲靜養的時候,東南一帶已經是許久沒有倭患的奏告了。”
在東南沿海的倭寇從來沒有被朝廷大佬們當成什麽大事,這等沿海之地被海盜騷擾,在京師和南京的諸位大臣的眼中,從來都是衙役們就可以解決的事情,而且因爲江峰的行動,倭寇的禍患根本還沒有鬧到很大的程度,就已經是被扼殺了,原本那種死亡軍民幾十萬,生靈塗炭的慘劇再也沒有發生,所以也就不會引起什麽注意。
陸炳提起來這件事情,在場的幾個人都是露出了茫然的神色,陸炳自顧自的說了下去,看來今天他是要這麽驚世駭俗下去了。
“朝廷禁海十五年,這海真的被禁了嗎?”
在座的幾個人包括是嘉靖皇帝臉上都是露出了頗爲尴尬的神色,禁海是嘉靖皇帝提出來的,然後下面的大臣和商人們靠着這個禁海的命令大肆的走私斂财,國家稅賦減少,原本應當進入國庫的收入流進了個人的腰包。
很多豪商大族靠着海上的生意起家,在座的這些人裏面,嘉靖自知禁海乃是亂政,周林和小三都是在海貿裏面撈了不少的銀子,所以都不知道該說什麽。陸炳下一句話問的更是風馬牛不相及:
“陛下,可知道華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