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外冬天的大雪封路可不是一句玩笑話,不過在東堡,也就是靠近墾殖莊園聚居地的這一邊,張亮鐵蛋和劉十三都開始了繁忙的準備工作,流竄到西面的蒙古部落乞降的消息通過頗爲落後的傳遞手段傳到了他們的手中。
最後的處理還要等江峰的批示回來之後才有決斷,可這麽多年江峰行事的風格,大家卻也是摸出些門路,蒙古人所說的羅刹國和失必爾汗國的位置,對于關外來說,就好像是洪荒之地一般。
可是那裏卻有廣大的土地,咱們自己的都督大人是不會放過的,調集存糧,團練之中的抽丁,而且也有專人在留守的護衛隊員之中進行宣揚,這些護衛隊員屬于軍管,不過是否跟随出戰卻是自願(當然是指參加不參加某次戰役,加入序列之後就等同于正規軍隊,不得擅自決定)。
鐵蛋在那裏籌備糧草大車,雖然是關外的春節之後依舊是冰凍千裏,不過信使還是乘着爬犁上路,盡快的前往京師。
在大明的曆史上,關外各個部落,包括蒙古人和女真人還有等等異族的投降歸附大明都有各種的處理方式,有内附的是最保險的,這些人被賜給田地,放棄放牧在田地上耕種,等于變成了漢民。
還有些是表示臣服,或許是接受大明的封号,這是最不保險的事情,隻要是在邊牆之外,馬背上的民族來去自由,願意降的時候算是你大明的臣子,不願意投降的時候,就入塞打劫。
不過兩名萬戶那顔帶領的兩萬蒙古人可沒有這樣的好事情,跟他們打交道的不是那些講究天朝上國體面的大明官員,而是處處講究實力和實利的江家軍,歸附的兩萬蒙古人是在十一月來到江峰控制的草場邊緣。
在駐軍和護衛隊員的攔阻下,隻能是在外圍散居,西堡指揮允許賣給他們必需品,在付錢的情況下,一切要等到江峰的命令傳回來之後才可以收容安頓,此時草原上已經是大雪紛飛,好在蒙古人的遷徙向來是都是帶着大批的牲畜,頂過這個冬天還是沒有什麽問題,不過在這個之後,元氣肯定要大傷了。
好在是江峰曆次打擊之後,長城到庫侖之間的廣大區域已經沒有什麽成型的勢力存在了,安頓這兩萬牧民還是有足夠的空間。
在失必爾汗國和俄羅斯交界的提防,裝備着火繩槍和輕型火炮的哥薩克殖民隊伍打的隻有弓箭和刀槍的失必爾汗的軍隊步步敗退,失必爾汗盡管也是想要追回那些回到南方的兩萬人,可是現在已經抵抗俄羅斯人的不斷侵襲已經是耗用了他全部的力量了,根本抽不出什麽人手。
在一年前,也就是嘉靖十七年的冬天,毗鄰失必爾汗國的羅加諾夫家族接到了沙皇的命令,東方的繁華不僅僅是在海上,還可以在路上,我需要我的臣子給我打通這個黃金之路,那時候起,羅加諾夫伯爵就開始組織隊伍朝着東方進發。
火器和冷兵器之間的差距已經是越拉越大,在南美洲的印加帝國,幾百名西班牙士兵打敗幾萬名印加士兵的場面不會出現在草原上,不過本質相差的卻不是很多,哥薩克和斯拉夫農奴組成的隊伍,往往三四百人就可以打敗一千以上的蒙古騎兵,好在地處俄羅斯偏遠提防的羅加諾夫伯爵能夠召集的哥薩克自由民并不多。失必爾汗國還能在這裏艱難的維持,可僅僅也就是維持罷了。
盡管這個時候俄羅斯還是歐洲的三流國家,在西方還被波蘭打的潰不成軍,甚至莫斯科都被攻占過幾次,看起來他在東方還是有不少的便宜可以賺。
江峰在天津衛那裏有個店鋪,這個店鋪就是彙集關外和華州的情報文書,傳遞到他手中的中繼站。
現在的江峰還不知道關外有這麽一樁子事情等待他的批示決定,此時他正在暖洋洋的屋子裏面聽下屬的講述,大通錢莊的盯梢者,可以認爲是正常的商業競争,盡管也是你死我活的。
但是戶部侍郎司馬泰派出來的探子,卻出乎衆人的預料,幾名護衛已經是勸江峰不要繼續在大明行動了,那名盯梢的人倒是沒有死撐,特别是幾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時候,一五一十的全都說了,交待自己姓張,叫做張小三,在戶部侍郎
事
司馬泰這種身居高位的人吩咐下面的人做事,當然不會交待具體的原因,也問不出來什麽别的。
問完之後,護衛們隻是跟他說道:
“今天,我們并沒有發現你的盯梢,你可明白了嗎。”
那名探子一聽有放他走的可能,心想也許對方并不想要息事甯人,頓時是在那裏連連的點頭答應,放出去之後,這探子出去之後,陳大虎的親信和江峰的手下就在後面遠遠的盯着。
身上被潑了幾盆涼水,在這麽冷的天氣裏面,自然是不敢在外面多呆,找到了估衣店換了身幹爽衣服,直接就是轉了回去。他跟蹤别人有些本事,不過卻沒有想到被别人跟蹤,想必是被放回來這個事情,讓他覺得對方可能是對戶部侍郎心存畏懼,這個倒也不奇怪,三江商行雖然是在京師也是響當當的買賣,遇見正好管着他們的戶部侍郎,也得小心幾分。
跟着他回到了侍郎的府邸,然後看到這個人出來,在街上賣了些零食,走到了宅院的面前,裏面出來個興高采烈的小孩子迎接他,後面還跟着個婦人。
陳大虎的幾個親信也沒有直接過去驚動,反倒是到鄰居那裏打聽了一番,這探子可不是叫什麽張小三,喚作李亮,從前在錦衣衛鎮撫司裏面當差,一年前丢了差事,不過閑散了時間之後,不知道在那裏又是拿到了銀錢。。
家裏面有個老娘,有妻有子,平日裏面都是被人稱爲孝順孩子,盡管是有個錦衣衛的名聲,大家對他的印象倒也是很好。
聽到了陳大虎幾個親信的說法,江峰的護衛們在街角賣了幾件點心,笑容可掬的敲開了李亮家的門,看到幾名客人之後,李亮的臉色頓時是變得煞白,他們的母親來問,他隻能是笑着說道,這都是我的同僚,今日來家裏坐坐。
還被他的老娘和老婆好一頓埋怨,說是有同僚來家裏做,爲什麽不提早打聲招呼,家裏什麽都沒有準備。
臉色恢複了的李亮卻隻能是強作笑容的埋怨幾名同僚,怎麽不打個招呼,然後就打發他的家眷上街買菜準備,老娘妻子一起帶着孩子出門,幾名護衛中的一個滿臉親切的跟着出去幫忙。
家眷一出門,李亮就給江峰的親衛們跪下了,連連的磕頭,口中連聲說道:
“我幹什麽都可以,隻是不關我家人的事情。”
此時自然是知不言,不過倒也問不出什麽新鮮的事情,顯然李亮方才的隐瞞隻是想要不牽扯到自家,關于戶部侍郎司馬泰派他跟蹤的原因,他倒是憑着從前在錦衣衛當專業知識得出了結論。
司馬侍郎可能觊觎三江商行這個産業,所以現在就要尋找三江商行東家的小錯處了,當年錦衣衛和東廠的大佬們謀奪富戶财産的時候,都是用差不多的手段,不過當時就是明目張膽的追查,查出來之後直接定罪充公。
現在的文臣有了這等權利,貪财奪利的心思也是很重,不過他們好歹還有個所謂的清名,如果被人抓住了把柄,那就是被朝敵攻讦的證據了。
看起來能問到的就隻有這些了,江峰的護衛們也不在這裏耽誤時間,留下十兩銀子算作打攪的賠償,同時留下一個人就在附近租賃房子,在這裏就住下了,跟着一起的還有陳大虎的兩名親信。
李亮心裏苦笑不已,态度卻是愈發的恭敬,對方的事情做的滴水不漏,看這個樣子,怕是晚上想要走也走不了了,同時暗暗心驚,對方這種做派,那裏會是個商行的東家,這樣精明強幹的手下,而且還能使喚動京師的禁軍,就算是遼鎮的大将,身邊有幾個能打的親信也就頂天。
三江商行的東家到底是誰,不過李亮心裏面還有些别的想法,十兩銀子就丢給自己,給司馬泰賣命一年,每月也就是拿八兩銀子,雖然這八兩已經是比他當差賺的多了。
江峰聽完手下人的禀報,點點頭說道:
“這倒是個孝子啊!”
手下人一愣,心想大人居然還誇獎起來,那邊江峰接着說道:
“華州氣候溫暖,正好是适合老人養老,小孩成長,你們安排一下,把他老娘和家人都接到華州去,也算是咱們一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