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裏倒是吓了一跳,邊上赫然是有個尖頂上面有十字架的教堂,帶路的夥計還以爲在遼陽過來的總号東家對于這個非常的驚訝,連忙開口解釋說道:
“這些洋和尚都是從南邊過來的,在官府拿到了傳教的憑證,就在這裏修建洋廟,不過也沒有什麽人信,不過倒是成了洋貨的集散之地,咱們商行也是時常來這裏提貨進貨的。”
江峰聽到這個之後,微微一笑,他原本就是覺得這樣的教堂在大明肯定是沒有什麽生存的可能,中國百姓千百年來,都是敬神不信神,有廟有神像的就是進去拜拜,真正的虔誠和真心實意倒是沒有。
這些教堂都是都遙遠的歐洲過來的傳教士建成,他們本就不是什麽富裕的角色,而且也不能和日本還有南洋的那些同伴一樣,憑借着自己國家的實力在當地做人上人,大明帝國在當時的世界上都是巨霸一般的存在,而且還是禁海。就算是歐洲人在海上有這樣那樣的實力,依舊是法影響大明的内地。
不過西洋人一貫是心思活泛,民間和官方對于宗教的态度就是敬而遠之,所以對于寺廟教堂之類的建築,向來是管的很松,偏偏在海上貿易興盛起來之後,對于西方的一些機械玩意和某些特别的新奇制品還有一定的需求,教士們爲了自己的生存索性是把教堂當作海商們的倉庫。
現在車馬行和漕運也是發達,那邊在港口上把貨物交付給車馬行或者船行,帶到京城裏面售賣,倒也有不少的錢财到手,對于這個,帶路的夥計評價倒是頗爲的有趣:
“東家您是不知道,這洋和尚假的可是太多了,小的在京師五年,看到了不下十個洋和尚因爲販賣洋貨發财還俗去了。”
江峰身邊的衛士聽到這個,都是禁不住哄然大笑,江峰笑着說道:
“西洋人唯利是圖,這倒也是尋常,隻是我們的華州的尼德蘭人背負血海深仇,這才是需要找一個精神的寄托,不過這一年多來,不是也有開商鋪,買船下水的嗎?你們可見到這些人去教堂了嗎?”
帶路的商行夥計顯然也是得到了自家掌櫃的吩咐,說是這個來自遼鎮的東家初次來到京城,一路上要多加講解,帶路是次要的,帶着東家玩的高興才是主要的,當然選來帶路的夥計也是聰明伶俐的角色,這一路上都是作爲導遊,看到江峰這些人看着教堂談笑,他也是笑嘻嘻的跟在一旁,并不催促。
他們在這裏動靜弄的不小,教堂裏面的教士卻被驚動了,連忙的出來觀看,卻看到一幹人等在馬上對着教堂指點,這教士來到中國也有些年頭,自然是懂得察言觀色的,看人也有幾分準頭。
一看江峰一行人就知道這些人非富即貴,他們雖然是做些小買賣,不過教堂裏面時常三五個教徒,這也是太冷清了,時刻不是想着能不能多拉些人來入教,看着江峰這些人對教堂頗有興趣的模樣,頓時是動了拉攏的心思,再說,就算是拉不進來,有這麽幾個富貴的朋友對他的傳教也是大有好處。
連忙走到跟前躬身緻敬說道:
“幾位員外,您們對傳播上帝榮光的場所感興趣,說明我們乃是有緣之人,請進來喝杯香茶嗎?”
這話可是地道的京師官話,嚴格的說起來比江峰一幹人等略帶山東口音的官話可是正宗許多,江峰在馬上點點頭,開口說道:
“感謝你的好意,我們隻是想要打聽一個人,有位叫吳光的匠人住在這附近嗎?”
教士雖然是有些失望,不過還是恭敬的回答說道:
“吳光?他就在西邊第三棟房屋住着”
剛說完這句話,猛覺得對面丢過來一個東西,他下意識的伸手接住,仔細一看卻是小銀錠,這個時節,美洲和日本的大量貴重金屬流入,銀子已經不如當年那樣的值錢,不過這也是厚禮了。
這名教士擡頭剛要說什麽,卻看到一幹人已經是調轉馬頭遠去,那名帶路的夥計在驢子上面笑着說道:
“還楞什麽啊,這是我們東家賞賜的。”
帶路的夥計心裏面自然是高興,東家如此的大方,難道自己的好處還能少了,心裏面美滋滋的趕着驢子追了過去,江峰在前
悠的遛着,好像是在想什麽事情,突然間開口說道:
“從前我哪裏,人們可都是以會說洋話爲榮,就算是不會的,也要蹦出幾個詞來,顯得自己與衆不同!可你看現在不管是華州還是大明的教士,都忙不疊的學習官話,這真是…”
邊上的親衛聽到之後一愣,心想大人你從小就是在京師長大,大明什麽時候流行洋文了,再說在華州的尼德蘭人,雖然是有人說西班牙語有人說佛萊芒語,但是現在他們自己都是在拼命的學習漢語,尼德蘭人彼此之間都是不說歐洲的語言而是用漢民的官話代替,漢民們壓根不會有什麽學習洋文的覺悟。
江峰在那裏也是感覺到邊上的護衛們的驚訝,他也是啞然失笑,人到了三十多歲,漸漸的也開始回憶起來沒有穿越的那些事情,他還記得在職業學校學習廚藝的時候,一個做菜很差的學生因爲會些英文,卻有比他們高許多的收入,想到這裏,江峰自己搖搖頭,開口說道:
“妨,我也是想起來當年聽海商說的一些有趣的奇聞轶事,你們幾個小子見識也是少了,你們還不知道有故意卷起舌頭說官話的呢!”
他身邊的護衛們都以爲江峰心情好所以開的玩笑,那裏會有人當真,都是在那裏嘻嘻哈哈的一笑了之,說話間已經是到了那個匠人吳光的家門前,一幹人翻身下馬,江峰想起來什麽低聲對着身邊的書記說道:。
“等到華州的信使過來,帶我的口信回去,尼德蘭人的教堂也是要盯着的,不能在眼皮下面放着看不到的地方,還有,讓劉司馬和陳沖一起去籌備那個道教的傳教。”
書記急忙的記下來,三江商行派來帶路的夥計已經是過去拍門了,不多時,在門裏面出來了一個白淨又有些瘦弱的年輕人,疑惑的看着外面的人馬,那個夥計顯然是打過交道,開口笑着說道:
“吳光,我們東家想要見見你。”
看着吳光還是有些懵懂的樣子,那個夥計湊到跟前來低聲的說道:
“我們東家也是了不得的人物,你小子還不快朝着裏面讓!”
這吳光才是有些反應過來,連忙的把衆人朝着院子裏面請,三江商行的黃立平他是見過的,那就已經是氣勢非凡了,這還是更上面的東家,那還了得。
不過身後的衛士們卻小聲的在江峰耳邊說道:
“老爺,這個人那裏有什麽匠人的模樣,分明是文弱的書生。”
這些侍衛都是江峰最嫡系的那些人或者是那些人的子弟,出身與天津衛所匠戶家庭的占到了大部分,他們所見到的工匠都是面目黝黑,布滿皺紋,手指粗大的中老年漢子,這也是正常,官家的匠戶營都是把工匠們當作奴隸使喚,哪裏會有什麽好的待遇,當然這就已經是給他們一個固定的印象了,所以看到這等白淨文弱的匠人,就覺得根本不是幹工匠的,而是書生。
聽到這些話,江峰搖手止住了手下人的低聲議論,他心裏面可是自有判斷,這種類型的工匠他在沒有穿越的時代,可是見過不少,不過那時候有個比較特殊的稱呼,一般都是叫做技師或者技術員。
這名叫做吳光的工匠顯然是對于接待這麽多的客人有些手足措,還是三江商行帶路的那個夥計主動來幫忙端茶安頓,屋子倒是頗爲的寬敝,而且吃穿用度什麽的也算是很不錯,想來是修理這些機巧玩意的收入不錯。
屋子雖然是寬敞,可是雜亂章,裏面到處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玩意和工具,江峰和兩名護衛來到裏面,其餘的人都是被留在了外面,江峰四下打量着周圍的擺設,來到這個時代,很少看見這麽多機械類的東西。
吳光搓着手還不知道說些什麽是好,江峰把那個帶路的夥計打發出外面,從衛士手中接過那把在擊錘上有牛筋的燧發短铳,開門見山的說道:
“這可是你做的嗎?還能做出來嗎?”
看到江峰手中的火铳,吳光開口笑了笑說道:
“當然是我做出來了,我現在已經是不做這種樣式的火铳了。”
“哦?”
“我做了些改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