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護衛直接打開了褡裢取出現銀過去結帳的時候,卻帶出了一塊鐵牌子,上面簡簡單單的刻着個三字,櫃台上的掌櫃是個四十多萬的中年人,滿臉的和氣模樣。看到這塊牌子之後,臉上的笑容迅速的加深了幾分,扭頭問身邊的知客說道:
“三江商行的貴客,爲什麽不領到後面的院子去,卻去了雅間,那裏吵鬧的很,豈不是怠慢了這幾位。”
那名知客聽到掌櫃的這句話卻也是一愣,還頗爲失禮的朝前湊湊打量了那個牌子一下,随即就是苦笑着解釋說道:
“掌櫃的,這您可冤枉我了,客官們根本就沒有把這個牌子拿出來,我也不知道啊,後面的院子還空着兩個呢!”
江峰和護衛們倒也是一愣,護衛也不願意多說什麽話,掏出銀錢來就是把帳結掉了,掌櫃和知客滿口的賠罪,而且還堅持着要給打個八折,算是店家的态度,江峰自然不會是在乎這點銀子,也不願意繼續多說,直接就是把銀子丢在了櫃上,帶着護衛轉身出門,這裏的服務确實比當日還要提高許多。
他們一出門,那邊就有小厮把馬匹什麽的牽了過來,在門口等候着,這一點還是讓江峰頗爲的贊歎,自己當年可沒有這般細緻的想法,一行人齊齊的上馬,護衛們各個都是熊虎之士,胯下駿馬,一群人盡管是穿着平民的服裝打扮,可顧盼之間自然有一種氣勢在其中,不過後面卻有人冷言冷語說道:
“招搖過市,這些卑賤之人卻如此的豪奢,綱紀敗壞,綱紀敗壞!”
聲音卻是方才在酒樓雅間時候聽過,應該是那些讀書人之中的一個,江峰本來都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裏,可是手下幾名年輕氣盛的卻是勃然大怒,看了過去,在惠風樓的台階上面站着十六七個人,看穿着打扮,六七個讀書人和十個左右的下人,江峰的護衛眼睛瞪過去,這些人也是毫不示弱的看了回來。
江峰淡淡的看過去,台階上的一幹人等滿臉都是挑釁的模樣,那裏有什麽人讀書人的做派和風度,江峰的眼神中多年的殺伐生涯養成的氣勢流露,看着江峰這些人穿着平民服裝,而且還是外地來人,要趁着酒勁招惹是非的讀書人頓時是心中微微的顫栗,這種殺戮場上養成的氣勢那裏是這些纨绔讀書人能受的了。
當然,能夠來到惠風樓這樣的地方飲宴的讀書人也不是尋常人家的子弟,一般都是某地的官宦子弟。
江峰一提馬,朝着來路就是走了開來,這麽一走必然是要經過台階,本來看到江峰的眼神就心裏發虛的幾個人,發現馬匹赫然是朝着自己的方向沖了過來,不知道爲什麽心裏面竟然是害怕了,站在最當中那個人竟然是喊了出聲:
“我爹可是開封府的知府……”
馬匹從他身邊一掠而過,幾個人吓的紛紛後退,還有兩個躲避不疊直接的跌坐在台階上面,醜态百出,江峰僅僅是掉轉馬頭,離開這條街道罷了,自始自終都沒有想到對這些讀書人做什麽,他也不屑去做什麽,可是這些人吓成了這樣。
江峰的護衛看到這些人居然是如此的醜态百出,都是哈哈大笑,跟着自家的主人快馬奔出,心中的怒氣一掃而光。
在大明的中期開始,所謂的讀書人已經是成爲了地主士紳的另外一種代稱,這也算是正常,耕地的農戶隻有全家勞作還未必保證溫飽,怎麽舍得拿出一個完全的勞力完全脫産,至于科舉仕途,更是很少有所謂的貧寒士子高中的奇迹,越是官宦人家越是豪門世家,在官場上的人脈越充分,在科舉中的優勢也就是越巨大。
幾十年的新陳代謝下來,官場科舉之中所在的人基本上都是地主士紳和官宦世家的子弟,而商人又因爲身份的原因不能參加科舉,站在那個階級之中,自然或者不自然的都要爲自己所在的階層講話和辯護。
這些地主出身的士子讀書人們對于現在逐漸火熱起來的商業是非常的反感和仇視,因爲畢竟在大明工商之中得利還是少數的官僚和大部分的勳貴。
即便是偶爾有幾個真知灼見的英傑之輩,也是被浩若煙海的庸才淹沒,在街道上縱馬奔馳的江峰還在想,今日遇見的這些滿口仁義道
事卻猥瑣不堪的讀書人也許僅僅是京師這個地方的特
其他地方也許還有所謂的傑出人才,會被自己找到,不過,天下間大多是這樣的角色,這點上江峰卻是失算了,說到底他還是受到了沒有穿越時候,所看的那些傳奇小說的影響,以爲尋訪人才是個輕而易舉的事情。
他卻沒有想到,像是劉順那樣的讀書人實在是鳳毛麟角,要知道全天下進入翰林院的,也就是不超過二十個人,這已經是讀書人的最頂端,何況劉順是貧寒起家,功利和賭博的心思極重的特例。
南城的變化雖然是不小,可主體的幹道還是那個模樣,江峰縱馬奔馳倒也是不會迷路,早有熟悉京師地形的人在前面引領着,拐過幾個街口,就到了這次落腳的地方。這條街道江峰可不算是陌生。
當日把鐵盒子裏面金銀兌換出去的那個錢莊就是在這條街道上,當時南城的這條街道已經是大商行和錢莊的集中之地,如今更是非同小可,整條街道兩邊都是一水的青磚黑瓦,街上鋪着麻石條,顯得肅穆非常。
街上的門戶并不多,隻有二十幾家的模樣,各個都顯得端正氣派,在門口站着的小厮和夥計也和尋常的鬧市街區不一樣,并不大聲吆喝着招攬客人,都是面帶笑容,溫和有禮的應對,自有一種氣度所在。
江峰控制馬匹慢走,一邊看着這條街的模樣,心中想到,這和現代的銀行一條街真是相似,差的也就是建築的模樣了。。
街上的錢莊還真有江峰熟悉的,當日江峰的銀錢周轉都是通過南京魏國公徐家的大通票号進行,就是在華州的這些年,海上貿易不管是和江南江北的商人,還是倭商,西洋商人,都是在大通票号裏面走帳。
而且這麽長時間的交道打下來,都覺得越來越方便,越來越離不開,還是蘇觀月率先覺得這樣下去不行,蘇觀月畢竟是得到了他那個在戶部做侍郎的父親親傳,對這等财賦收支的事情極爲的敏感,她跟江峰建議說道,如果說這樣持續下去,就等于華州的财政都操持在大通錢莊的手上,那可就是辛辛苦苦卻爲了别人做嫁衣裳。
這麽一說,别人或許還感覺不出來什麽,不過江峰心中卻隐隐約約的覺得說的有理,這才是有蘇觀月和趙秀才籌建了華州錢莊,現在的海上貿易,華州錢莊和大通票号大概是四六分開的業務。
其實這種感覺并不是杞人憂天,江峰或許沒有記住,不過在現代的時候,或多或少的都是聽過銀行操控一切企業的說法,當然這可是一百年之後在歐洲才有雛形的事情。
大通票号的邊上可就是三江商行了,江家軍屬下的産業,華州還是關外,都有各種各樣的産業,他們面向不是海上,而是大明。
畢竟現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市場可就是大明自己,關外的各種特産在京師商團的時代,已經是風行大江南北,關外的莊園利潤的重要一塊就是在這個上面,江峰的惠風莊園也是在關内有自己的代理人三江商行
不過這家商行的存在不光是買賣貨物,還有其他的目的,比如華州都督府的司馬從事在京師的身份大多是三江商行的夥計或者是掌櫃之類的。所以行事一向是低調,這些人隻是知道這是遼陽富戶合股開設的商鋪,卻也不知道别的什麽,正因爲行事低調,在行事招搖,富貴煊赫的京師商團覆滅的時候,三江商行卻安然的存在了下來,檢地之後,關内關外幾乎是斷絕,可對于關外特産的需求可依舊不小。
三江商行借着這個機會慢慢的發展了起來,不聲不響的已經是壟斷了關内關外的貨物交流,已經是京師數得上的大商号了。
大商号自然是在十二樓都有招待客人長期包下的院子,所以惠風樓的掌櫃看到這個牌子之後會責問手下的迎賓,惠風樓上下一直對争取到三江商行這樣的大主顧很是看重,他們自然是不知道三江商行的主人和惠風樓到底有什麽淵源。
爲什麽叫三江?在關外圍繞墾殖莊園的三條江水,松花江,塔爾河,遼河,現在已經是重要的水上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