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峰的這種作爲,已經是有人給他下了判斷,認爲江峰充其量是一個海盜而已,不比六橫島雙嶼兩個耽于安樂的海盜頭子強上太多,也就是人多些,地盤大些。
這時候的人,肯定不知道在幾百年後的爪哇有一個華人的蘭芳共和國,那個國家很快的就被白人和土人聯合抹殺掉了。
朝鮮的華州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在日本的各個大名還有南洋的白人殖民者的心裏面,這個華州已經是類似于日本的諸侯或者是歐洲的公國類似的地步,華州太守府和華州都督府都是有了完備的班子。
不過不管是大明内陸還是海上的商人們,普遍都是把華州當作一個很可笑的東西,華州的官制是一個雜糅,漢唐到本朝的官職名稱都是出現了,雖然是自稱華州,卻還是在大明的藩國朝鮮的土地上,很是不倫不類。
隻能是當作一個大海盜爲了滿足自己做官的欲望,生造出來的東西罷了,不過很少有人注意到,華州完備的民政和财政體系,江峰手中精銳比的私軍,名字雖然是私軍,但是已經是遠遠的超過了正規軍。
夷州糖已經是個極大的财源了,現在福建沿海有這樣的一個順口溜,叫做“陸上一年,海上一月,夷州一日!”說的就是福建種地一年,還不如到海上博命,但是海上博命一個月,未必趕得上在夷州販糖種糖,台灣現在已經是完全的放開了,隻要過來種田的話,繳納銀兩或者是簽訂文書,就可以被授予田地,種植糧食和甘蔗,夷州有個看起來很是奇怪的規定,若是種植甘蔗,必須種植同樣面積的糧食,不然不允許種植。
糧食和甘蔗必須并行的種植原因就是因爲甘蔗的利潤頗高,往往農民種植甘蔗買糧都會比種糧合算,台灣島不管從那些方面來說,保證自給的糧食自給都是必要的,蔗農的糧食個蔗糖不用擔心銷路的問題,大的糖商每年都是等在這裏收購。
旱災過去之後,嘉靖十六年秋開始,南北直隸,山東,河南,浙江的雨就一直在下,曆史上關于這個事情,有頗爲簡略的描述:
“十六年秋,兩畿、山東、河南、陝西、浙江各被水災,湖廣尤甚”
“十六年,京師雨,自夏及秋不絕,房屋傾倒,軍民多壓死。”
傾倒的房屋自然不會是達官貴人們的豪宅大屋,普通的百姓和士兵自然都是怨聲載道,京師的境況還是比較好,南北直隸和山東河南的情況完全可以用敗壞來形容,出現這種情況,政局民心不穩,朝廷必須就要給予赈濟。
曆史上的時候,大災的赈濟雖然是讓朝廷的财政和儲備捉襟見肘,不過勉勉強強還是完成,但是在山東和河北的旱災之後,陳聾子之亂,和劉十三,聞刀掀動的魯南大亂,那場變亂之中。
南北直隸震動,四省衛軍紛紛的調動圍堵,兩鎮邊軍南下,漕運中斷幾個月,損失大量的人口,朝廷基本上沒有什麽錢剩下了,何況每年的九邊該花的錢還是一分不少的花出去,朝廷裏面那裏還剩下錢。
現在江南江北的商團商會各個富的流油,每個人手中都有巨量的物資和錢财,但是他們卻屬于免稅的階層,或者說他們本身就是收稅的人,壓根不會拿錢出來赈災,嘉靖皇帝不管如何總要壓迫戶部去拿出銀子來救濟災民。
并不是他們有什麽菩薩的心腸,隻是曆來大災之後就會有大的民變,到時候皇帝的位子恐怕都是坐不穩了。
目前剩下的方法就隻是開辟新的财源,找到新的收稅對象,擺在嘉靖皇帝面前的方式有兩種,一是解除海禁,二是朝着不在大明領土管轄之下的那些莊園收稅。
擺在江峰面前的情報,都是一些朝野間的傳聞,這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嘉靖在朝堂上提出開放海禁的主張之後,文武百官和勳貴,不管是不是在海貿中收獲利益的,都是異口同聲的反對。
清流們的意見頗有說服力,除了當年三寶太監下西洋,勞民傷财,民不聊生這種曆史論據,還有因爲開放海貿,引來了大批禍害民間的倭寇,這幾年的
息,正是因爲海禁的功勞,如果取消海禁,恐怕是還燃。
這些從來不出門,不知天下事的文官們自然不知道,現在海上到底是誰掌握話語權,還有倭寇們到底都被誰殺了幹淨。
至于那些在海禁中大發其财的官員們,取消海禁的話,走私的暴利肯定是要縮水許多,而且會憑空的多出許多的競争者,更是不願意,至于理由,清流們已經是說的頗爲充分,自給隻要全力附和就是了。
嘉靖皇帝隻好收回了這個方法,這件事情上他自給也并不堅決,因爲本來禁海就是他登基後的一個重大的政策,也不想自己扇自己的嘴巴。
第二個方案是清查關外的土地,在那些墾殖莊園上面設立官府加以管理,并且收取稅賦……
這個方法當真是觸動了朝堂上很多人的利益,朝廷百官隻要是能在朝廷上說話上奏的,紛紛表達自己的意見,說什麽天子不與平民争利,或者說着眼于錢财這種小事的皇帝必然昏庸的輿論。
嘉靖皇帝本來以爲自己經過大禮案和朝服案,聖人案幾個事件過後,朝廷上的百官群臣不服從自己的勢力,已經是被清洗一空,朝廷上完全都是自己的人,完全沒有想到,自己行這些政策會遇到如此之打的阻力。
隻是願意清查關外的墾殖莊園這個事情,在朝堂上辯論了幾天之後,有一些南方的官員突然是轉向了,大力的贊同朝廷清查關外墾殖莊園的土地,把這些土地收歸王化,設立官府管理的政策,這個說法頓時打破了朝堂中的一個默契,就是不管是南方的官員還是北方的官員,都是不提關外的墾殖莊園還有南洋的種植園,現在既然一方不遵守,京師商團背後的權貴們也不會客氣了。。
頓時撕破臉揭底的奏折和文書,朝堂上的争吵突然就開始爆發了,嘉靖皇帝驚訝的發現,原來自己手下的官吏們居然還有這麽多大明化外的領土,從古至今,開疆拓土都是大功,不過顯然不适合現在的這個情況。
莫名其妙的,事情的焦點從收稅上轉移到了南北兩派之間的鬥争,文武百官争吵曆來都是一種模式,就是以一件事情開始發端,然後扯到了對方的曾經犯過的各種錯誤上面,各種污點被如數家珍的挖了出來用做攻擊的藥。
嘉靖皇帝對目前的這種情況絲毫沒有想到,偏偏現在的場面壓根是法下手,雙方都是朝廷大員,牽扯各種各樣的勢力,都是自己提拔上來的人,還有些是盤根錯節的勳貴勢力,這些人就是大明的統治階級,若是貿然有什麽改變,那時候天下都要動蕩了。
私下裏面,嘉靖皇帝在皇太後面前苦笑着說出這樣的話語:
“在湖北讀書的時候,看到漢光武檢地時身邊官吏所說的颍川、弘農可問河南、南陽不可問這句話還不甚理解,今日算是明白了。”
朝堂上的争吵對于連綿不絕的秋雨沒有任何的作用,各地的災情不斷的惡化,朝廷和各地常平倉的儲備根本沒有什麽作用,剛剛平定沒有太久的山東,又是盜匪蜂起,不過這次沒有人在背後動了,所以規模很小,但是對于災民來說更是雪上加霜。
沒有什麽意外,大規模的流民理所當然的出現,不過這次卻不是自發的流向周圍的省份,事實上,各地的情況都好不到哪裏去,災區周圍的省份也不過是受災輕一些罷了。
流民們在一些帶頭人的帶領下面朝着北方遷徙而去,有人對他們做出了種種誘人的許諾,而且在流蕩的途中,還有人提供勉強能夠活下去的糧食,處可去,朝着北方義反顧的走去。
流民的數量極爲的龐大,但是北直隸的十幾萬兵馬卻僅僅是嚴陣以待,提高戒備,卻不像是從前哪樣去圍堵鎮壓流民,隻是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經過了通州,過了京師城下,順着官道出關,然後被各個墾殖莊園瓜分。
這次的遷徙,算起來幾十倍,甚至上百倍于關外墾殖莊園購置的奴隸數量。
京師中,爲了赈災,嘉靖皇帝愁眉不展,爲了這次的流民,京師商團幾乎陷入了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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