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聞刀打出了泾王的旗号之後,朝廷的監軍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趕到了臨,并且命令立刻進剿,理由很簡單,現在的匪幫還是草草建立,正是剿滅的大好時機,若是等到壯大起來就麻煩了。
地方的兩個衛所怎麽能扭住朝廷的旨意,在監軍的催促下雖然滿心的不情願,不過還是開拔出發。
帶兵的正是山東巡撫鄧普,他接到了朝廷的旨意之後日夜不停的趕到了臨,這件事情發生在山東境内,作爲巡撫一方的他已經是大罪了,若不在這次的剿匪中戴罪立功,恐怕反亂還沒有出結果,自己頭上的烏紗就是不保。
在臨城周圍的錦衣衛和各種衙役也不是白吃飯的,各方面的消息彙總,得出來了這個聞刀殘匪,手上應該是有兩三千人的實力,現在正在費縣附近的蒙山區裏面盤踞,出動的騎兵雖然是多,可也就是七八百人的規模。
按照對山上匪徒的常見概念,不管是帶隊的守備還是千總,都是覺得山上這兩三千人裏面能打的也就是這七八百的騎兵,自己這六千多官軍進剿,雖然是有些不把握,可也說不上有什麽危險。
六千對三千,這樣的兵力對比還是讓衛所的軍官們覺得不把握,也可以說明這些兵丁到底是什麽戰鬥力了。
臨到費縣中間的有一塊叫做方城的地方,算是這附近山區中難得平地,走了兩天的軍隊都是想着到了這個地方休息一下,平日裏面衛所的官軍操練本就是少的可憐,這種算是長途的行軍更是消耗了這些農夫的體力。
将校們也是明白的很,走在山區的官道之中,兩邊窮殺惡水,若是被人打了伏擊,恐怕就是全軍崩潰的下場,到時候再失陷了巡撫大人,那時候就算是想要戴罪立功也沒有機會了。軍官中官銜最高的守備把這些事情跟着巡撫鄧普說的非常坦白,鄧普雖然并不知曉軍務,可地方上官兵們的狀态他心裏也是清楚。
本來這一次的剿匪,鄧普準備調動山東遊擊江峰的兵馬,江家軍的戰鬥力大家可都是清楚,那可是一等一的強軍,何況滕州二千兵調撥到費縣附近,距離也是很近。但是,這個調動卻直接就被上面否定了。
不調動江家軍,那麽山東境内也就沒有什麽可用之軍了,陳聾子反亂的時候,臨附近的兩衛倒是打出了戰鬥力,可是随後就因爲防備藩王被調到了青州駐防,本來想要等到彙集一萬五千兵馬左右在進山剿匪,可是朝廷的文書一封接着一封的催促,他已經是沒有時間等待了。
隻好召集就近的六千兵進山,明朝的常例是文官帶兵,太監監軍。武将都是做個執行者,但是文官那有那麽多懂軍事的人才,所以軍令莫明其妙不合常理的事情也是鬧出來很多。巡撫鄧普這次頗有自知之明,反正開拔之前和衛所将領把話說的明白:
“這次泾王失陷,然後傳言謀反,不管如何,山東省内文武,恐怕都要是逃不開罪責,若是這次進剿失敗,本官和諸位的項上人頭恐怕就保不住了,本官不動行軍布陣的軍事,就在這裏拜托各位将軍。”
這番話也算是實在到了極處,幾位軍官也不說什麽别的,隻是開口說巡撫大人盡管放心,這都我等性命攸關的大事,自然要盡心盡力。
巡撫鄧普從前事的時候,倒也看了幾本兵書,知道走在山區之中的官道,窮山惡水的地方最是容易被人伏擊,這一路上走的提心吊膽,直到前面的兵丁說是就要走出這片山區,這才是放心了下來。
沒有想到心剛剛的安定下來,自己派在隊伍裏面的家丁又是急匆匆的回來報信,這時候的語氣可沒有剛才的納悶輕松了,而是有些氣極敗壞了,在那裏上氣不接下氣的開口說道:
“老爺,老爺,賊軍就在前面布陣,等着大軍呐!”
進山剿匪,匪就應該是老老實實的等着剿,當然若是不老實被官軍追的天上地下的跑,也是可能。
不過現在的聞刀部卻大張旗鼓的在方城那裏擺開了陣勢,竟然是一幅準備會戰的模樣,這也太大膽不過。事物反常即爲妖,鄧巡撫心裏面自然是絲毫的底氣也
急忙的催促車馬到陣前去看個究竟。
得知外面聞刀部衆早就在那裏結陣以待之後,明軍的将官差點從馬上栽下來,不過到了陣前觀察,和探馬的查探結果報過來之後,說是在方城結陣的匪兵也就是不到一千騎兵,這麽少的人馬難道是埋伏。
不光是将官們有這個想法,就連巡撫鄧普都是這麽想,不過探馬和哨探在周圍仔細的搜尋,都是沒有找到蹤迹,這下子将官們開始興奮了起來,面前不過是不到一千的馬匪,自己這裏可是有六千人馬。
不到一千的馬匪,這個數字也和臨還有周圍被洗劫的城邑裏面所反應上來的情況相同,巡撫鄧普和守備以及幾個千總都是面面相觑,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巡撫鄧普緊張的心情一下子放松,邊上的守備帶着雄心壯志的說道:
“就在方城這裏吃掉反賊,這就是大功一件!”
看着對面的官軍從開始慌亂逐漸的鎮靜下來,在将官的吆喝下逐漸的擺出陣形,緩緩的朝着這邊壓了過來。
聞刀和身邊的手下們臉上都沒有什麽驚慌的神色,不管是他在陳聾子那時候就帶着的二百親信還是從江家軍過來投奔的四百名家兵,都是神色鎮靜。這些人都是在千軍萬馬厮殺過來的強悍騎士。
反倒是出身蒙馬匪的一百多人頗爲的緊張,聞刀心裏面歎了口氣,自己終究不能總是依靠了這六百多名騎兵,這裏不知道自己的堂兄安插了多少人進去,自己的二百親信也都是隻聽族長劉十二和劉十三的号令,可是聞刀始終是覺得劉家要是有昔年的威風,必須要自己單幹,最起碼現在已經有了很不少的聲勢,現在打出了泾王的旗号,把泾王的印信去給周圍的人去看。。
原本對自己警惕非常或者保持距離的各股勢力紛紛的過來讨好,看來這朱家的名份果然是有用的很,打着泾王的旗号,在這魯南招兵買馬,豈不是勢力會越來越大,何苦去投奔登州的江峰。
那個人雖然是兇悍,可是整日裏面就想着在海上打混,翻來覆去也沒有離開登州和山東這個地方,這那裏是英雄的作爲,有什麽前途可言,不過他始終是沒有想到,現在他具有的一切,都是江峰給他的,甚至這次擄掠泾王的主意也是來自登州。
在聞刀的命令下面,七百名騎兵都是上馬排列成了整齊的隊列,控制着馬匹的速度緩慢的朝着官軍的陣形前進,手中都是拿着常常的木杆子,僅僅是用刀削尖了頭,杆子大概有七尺左右的長度。
馬匹跑着小碎步,最前面的幾排還算是整齊,後面的就有些散亂了,聞刀知道這也是登州回來的騎兵們的戰術,說是在沖擊之前要節省馬力,手中的尖頭木杆子還是來到方城的時候,登州那四百人的頭目,說起來是自己的遠方堂兄建議的,也不知道有什麽作用。
官軍六千人能在這塊平緩的區域展開的也就是兩千人左右,不過也是能排成相當厚實的一個方陣了,步兵的方陣厚實之後往往會給士兵們帶來自信,陣形輕易的不會散亂,特别是這種算不上強悍的士兵。
和兩千人的厚實方陣,還有在這個兩千人身後的官軍大陣比起來,聞刀的一排七十騎的隊列就顯得稀疏了許多,而且也沒有什麽威勢。
看着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聞刀拿起了挂在馬鞍邊上的短斧,大聲的吆喝了一句,馬隊的最前面猛然開始加速了起來,一段時間的慢跑已經是把戰馬的身子跑熱了,稍微鞭策,就是沖了起來。
手中豎起的尖頭木杆都是放平了,好像是離弦之箭朝着前面狂奔了過去,不斷前進的士兵看着面前急速沖來的馬匹,還有削尖的木槍,他們知道方陣很厚實,可以抵禦住面前的騎兵的沖鋒。
所以後排的人的腳步沒有遲疑,但是第一排的士兵們卻臉色發白,不管怎麽說他們可是面對騎兵首當其沖的第一批人。
騎兵距離越來越近,終于官軍有人忍受不住,他們甚至連把自己手中的長槍放平都來忘記了,慌亂的喊叫一聲朝着兩邊就是跑去,第二排自然也是不願意如此,第三排,第四排……
官軍的陣勢已經被沖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