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流傳在村夫愚婦之中的謠言慢慢的擴展到了商人士紳,現在就連官府的人員也是在議論這些事情,倒是泾王抱着見怪不怪的心思,該做什麽還是做什麽,不過臨城外的山衛已經是不許官兵外出。
監視泾王的錦衣衛百戶也曾經是跟着上面聯系,說明這樣的情況,結果被罵的狗血淋頭,州知州(臨爲直隸州州首縣,知州在臨)和他的處境差不多,臨這個地方最爲的尴尬,州知州不過是七品,可是泾王乃是親藩。
王府中大小的官員都有不低的品級,雖然泾王是個老好人,府中的人也是被嚴加管束,平日裏面這個縣令還算是好作,不過現在臨城内城外的各種謠言傳的滿天亂飛,可是被上面罵過之後。
州知州也隻好命令三班衙役在縣内嚴查散播謠言之人,但是這樣的事情連辟謠都不可能,你站出來說這種敏感的政治謠言,萬一哪怕是萬一,真是鬧出什麽事情來,那肯定是有大牽連。
城内是謠言紛紛,城外也是不安生,江峰的四個營各自掐住關鍵的地方,主要是守備鹽場,港口,還有煤鐵的作坊,臨這裏是藩王所在,你一個地方駐軍靠的這麽近豈不是落人話柄,江峰自然是離開的遠遠的,而且陳聾子反亂的時候,臨周圍的兩個衛拼命的抵抗沒有讓臨遭受兵災。
反亂過後,這兩個衛所都是被朝廷封賞,同時按照常例,這兩個衛所都是被調到青州駐防,就是害怕藩王和這兩個衛所勾結。
青州周圍的衛所那裏有什麽戰鬥力可言,要不然當年的衡王世子也不會重金結交山東境内的綠林好漢了,調來臨之後,軍兵們雖然沒有禍害地方,但也是沒有得到什麽好評價。
現在都是風傳蒙山上佛子出世,天兵天将要護着佛子下凡來坐天下,這些謠言可當真是隻有下面的村子相信,不過就是一股風聲而已,一些地主豪強的莊子和寨子,這些時日都是被人開了,換了主人,但是消息還沒有傳開。
四月份的某天,城内和泾王挂上點關系的官員們都是松了口氣,錦衣衛百戶和臨知州都是松了一口氣,心想自己這樣禁絕謠言還是有些用處,三班的衙役和所有能動員出來的力量都是被動員了起來,就是爲了防止謠言的繼續蔓延。
現在總算是起到一些作用,不過謠言這個東西從來不都是強力能夠制止住的,而且禁絕的厲害,流傳起來也是同樣的厲害。
天色快要黑下來的時候,在鬧市的街道上突然有幾個人拿着銅鑼開始敲打,口中高喊着:
“錦衣衛就要捉拿泾王爺,就要趁着今夜帶出臨城。”
喊話的人就是本地的口音,本來這個鬧市就是靠近城門,彷佛像是印證他這這句話一樣,十幾個錦衣衛打扮的人騎馬呼嘯而過,正是沖着泾王府的方向,本來百姓們就是擔心泾王被捉拿。
人群中有人大喊“泾王在咱們這裏做了多少好事,現在風調雨順的全是他老人家的功德啊!”接下來就有人接口說“不能讓他們帶走王爺”,雖然百姓的個體都是膽小怕事,但是人一多群體意識不能忽視。
泾王本身在臨的民間就是頗有威望,有人這麽一鼓動,鬧市上面的人都是轟動了起來,大家七嘴八舌的嚷着‘不能冤枉了王爺’,有人大聲鼓噪着一起去。
明朝的藩王在成祖之前,是可以有三衛的護兵人馬,不過越到後來削減的越是厲害,現在一個藩王如果不是在九邊重鎮,手中也就是二三百的家兵家将,這些人算是對藩王都是忠心耿耿。
泾王府的家兵們可是跟着自己王爺這麽多年,知道自己王爺是什麽樣子的人,别的王爺禍害地方這種事情,泾王沒有,大肆的撈取錢财這種事情,泾王沒有,欺男霸女,泾王沒有。。
反倒是興修水利,原來的臨常年旱澇,還是泾王來到這裏之後率領士民修了六年的水利,才把這裏變成頗爲不錯的地方,現在臨城中的謠言傳的有鼻子有眼,這些家兵各個都是緊張的了不得。
可是藩王又不得出城,不得與朝臣,勳貴以及其他的王爺交流,況且這些事情那裏是能問的,家兵們出去私下的打聽,卻看見官差們拼命的查禁,可是民間
越來越真實,甚至有人給出了時間,說是四月就會捉
王府上下都是勸說泾王多少要有所行動,不過泾王卻苦笑着說道:
“這種事情也是可辯解的嗎?”
若是泾王真作惡多端,錦衣衛真來捉拿,也沒有人過問,至于王府的護兵早就是鳥獸散了,但是泾王錯,這些家兵如何能夠平心靜氣的接受,某家将更是秘密串聯府中的這些同僚,說是堅決的不能坐以待斃。
現在的泾王府戒備森嚴,進出的人都是被仔細的盤查,十幾騎錦衣衛飛馳進這個街道的時候,王府的家人立刻是關閉了大門,家兵們兵器出鞘就是攔在了外面,裏面更是戒備森嚴。
十幾個錦衣衛,爲首的是個百戶的打扮,氣勢洶洶在馬上大喊:
“錦衣衛辦案,爲什麽緊閉大門!”
門外的王府家兵也是絲毫的不客氣,大聲的吼了回去,他們好歹身上也都有個武官的職位,高聲喝道:
“天快要黑了,若沒有急事就輕明天再來,不要耽誤我家王爺的休息。”
“辦案還不是大事!快些給我讓開,要不然這天大的責任你能擔下嗎?”
還是王府的管家頗爲沉穩,在那裏笑呵呵的開口說道:
“不知道幾位大人可有公文,咱們都是遵紀守法的良善之人,斷不會違背朝廷的王法!”
這句話問出口,馬上的錦衣衛倒是愣了愣,顯然是有些心虛的模樣,下面的管家察言觀色可是好手,立刻是看出了門道,也不在那裏多話,隻是冷哼了一聲,直接轉身進了偏門,一進去之後門立刻被嚴絲合縫的關上,外面隻是剩下虎視眈眈的王府家兵。
在門外的錦衣衛頭目先是回頭跟着十幾名手下交換了一個莫測的眼神,接着回頭大罵道:
“反了反了,你們是……”
街道上開始嘈雜起來,大批的街道上的人都是湧入王府前面的這個街道,有人在人群裏面高喊‘泾王可是我們臨的大菩薩,千萬不可以冤枉了他啊!”
這些錦衣衛顯然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麽多的人來,胯下的馬匹也是有些驚吓躁動的樣子,爲首的那個錦衣衛百戶低聲嘟囓了一句:
“當時可沒有說這麽多人啊!”
“大膽的刁民,朝廷執法你們竟然聚衆抗拒,可是不怕掉腦袋嗎?”
這十幾個人在馬上色厲内荏的大喊,人都是這樣,你若是和氣勸說,沒準這些人就是散去了,你要是大聲吆喝,好像是叱責囚徒一樣的大喊,那是肯定會有反效果的,何況下面的民衆早就是滿胸的怒氣。
這句話頓時點燃了火藥桶,不知道誰先起頭大罵了一聲:
“鄉親們,這些番子太可恨了,咱們可不能讓他們帶走了王爺!”
好死不死的,人群中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
“他們這些番子根本沒有朝廷的旨意,他們是在冤枉王爺!”
一時間罵聲如潮,有些人手中拿起土塊就是丢了過去,很多人已經是注意不到現在的叫罵的口音已經不光是臨本地的口音了,但是此時群情激奮的時候,誰還注意到這樣的小事情,十幾個錦衣衛把馬圍繞成了一圈,各個的拿着兵器和馬鞭在手,一有人靠近就是劈頭蓋臉的打過去,一時間裏面的人出不來,外面人也攻打不進去。
王府的家兵們倒是被冷落在了邊上,隻好小心的在那裏戒備。
城中的知州聽到泾王府那邊聚集了大批人手,并且開始鬧事的時候,頓時是氣極敗壞,城内的大批民衆聚集本就是觸犯禁令的事情,何況還是在泾王府,而且還是在謠言分傳的時候,他立刻是把手中所有的力量都是派到泾王府附近的街道上去,兵丁們的任務很簡單驅散亂民維持秩序。
小小的一個州能有多少人馬,隻能是顧頭不顧尾,連城門的附近的守備士兵都是被拉了過去,城門這裏一時間冷清了下來,隻留下兩三個老兵在這裏看守城門,突然間看到在城外的道路上有幾個人朝着城門狂奔而來,口中大喊道:
“亂軍,亂軍!”
守門的老軍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身後的幾把長刀砍到,哪幾個跑過來的人想要回頭已經是來不及,十幾根弓箭了結了他們的性命。
遠處,在夕陽的餘晖下,塵土大起,蹄聲如雷!